大廳之中。
寂靜無聲。
氣氛凝滯到了極點。
主位之上,憑空多了一張玉椅,精致玄妙,流光溢彩。
而在玉椅之上,有個白衣女子,高坐其上,姿態端莊,顯得萬分高貴,至高不可攀,如在雲霧之中,飄渺若仙。
她身形虛幻,麵貌不清,看不分明,然而在莊冥等人眼中,卻似乎具有著絕世般的風采,震懾眾人心念。
“尊神大駕光臨,莊冥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莊冥往前一步,施了一禮,說道:“不知尊神從何而來?到此何為?”
玉椅高座之上的女子,眸光深邃,落在了大廳眾人身上。
眾人隻覺大廳氣氛再度沉重了許多,似有山嶽壓在眾人身上,喘不過氣來。
強如莊冥,卻也心中沉了一下。
他深吸口氣,沒有說什麼“在場都是自己心腹,無須避諱”之類更加收攏人心的言語,隻揮了揮手。
福老、霜靈、白慶等人,儘都退了下去。
正如公子所言,若是公子都敵不過對方,他們也無法勝過對方,留在這裡,根本無法相助於公子。
“南靈之子。”
白衣女子俯視下來,冷淡至極,說道:“你與之前,大不相同。”
莊冥心中一沉。
他早已懷疑,眼前這位的來曆。
連無淵老祖都不曾給他如此深刻的不安。
但是這個白衣女子帶來的不安之感,卻讓他心悸至今。
當這白衣女子提及南靈二字,他便已確定,這不是當世的人。
這是上古時代存留下來的大人物。
曆經六萬年的歲月,可以存留至今的,必然是真玄九印之上,鑄鼎成仙的人物。
至少曾經的她,是踏足了那個境界的人物。
至於如今,是否還站在真玄的境界之上,卻不好說。
但無論對方是不是越過了真玄之上,莊冥卻也有自知之明,眼下對方依然強大到了自身無法抗衡的地步。
她具有著直接抹殺自己的力量。
就算上元分神化念之術,就算二十四道身外化身,在此時此刻,也難以逃離。
於是莊冥消去了逃離的念頭。
隻是他心中疑惑的是,如若這個白衣女子,是曾經的上古仙神,她應該還是類似於石像那樣的存在,如何能夠出現在這裡?
他心中念頭轉動,卻沒有太多展露,隻是施了一禮,說道:“尊神何出此言?”
他沒有否認南域領主的存在,對方既然一眼看破,便由不得他狡辯。
若在如此明顯的事情上麵狡辯,那在被一眼看穿後,後麵若需要他狡辯扯謊,對方也不會再輕易相信了。
謊言想要讓人取信,便先要動用無數的真話作為鋪墊。
而他也沒有自稱聚聖山真傳弟子。
如今的聚聖山,已不再是以往的聚聖山。
這個白衣女子,比無淵老祖還要可怕,憑借聚聖山根本鎮壓不住,甚至可能為山門帶來更大的危機。
大廳之中,氣氛略有沉寂。
“你是南靈的血脈後裔,但已經不是原來的南靈之子。”
白衣女子輕聲說道:“在本宮進入天禦福地之後,想必你便預感到了本宮的到來,血脈可謂極為純粹,若是單憑血脈而論,你與南靈之子,應是一般無二。”
莊冥心中一沉,未曾想過,這女子一眼便勘破了真相。
他具有南域領主最為純粹的血脈。
但卻不是原來的那位幼年龍君。
“以真龍之體,存於丹田,作為大道金丹,使你具有堪比金丹真人的力量,又以真玄之印,覆蓋真龍全身,從而堪比真玄級數的修行者,而大道殊途同歸,真龍的修為,也借此進入真玄境界。”
白衣女子眼眸之中,似乎也有讚賞之色,說道:“這樣修行的法門,倒是前所未見。”
莊冥緩緩說道:“小把戲而已,在尊神麵前,談不上高明。”
白衣女子淡然說道:“不過,沒有任何人,願意讓真龍進入體內,充當大道金丹,也沒有一頭上古神獸願意放棄自由,成為彆人法力的源泉……況且,法力與肉身,如非同源,必有反斥,但你沒有反斥。”
莊冥停頓了下,坦然說道:“龍即是我,我即為龍。”
白衣女子顯得有些訝異,說道:“是你修煉出了一具身外化身?但也不對,這顯然都是本尊,如此說來,是你煉就了一具人身?”
莊冥心中一動,點頭說道:“當年一戰,傷勢沉重,心知再度現世,必引動天下合圍,故而煉就一具人身,作為遮掩。”
這白衣女子,顯然也並非無所不知。
她依然還是以為,自己是當年那位龍君。
實際上,從某種程度來說,莊冥確實是當年那位龍君,因為真龍的血脈,儘數被他汲取,傳承也儘數歸他所有。
隻不過,他原是人身,煉就龍身,卻被誤認為,以龍身煉就人身。
既然對方沒有看透這一點,莊冥便也沒有過多解釋,順勢應了下來。
“你倒也算聰慧。”
白衣女子這般說來,出聲說道:“其實不久之前,本宮便已見過你一回了。”
莊冥點頭說道:“在路上之時,在下確實察覺到了動靜。”
白衣女子俯視下來,眼眸幽深,出聲說道:“實際上,本宮回返天禦福地,是為你而來。”
莊冥眉頭微皺,遲疑道:“既然如此,那麼尊神先前何以徑直離去?”
白衣女子說道:“因為你逃不出本宮的視線。”
莊冥頓時沉默下來。
白衣女子說道:“你可知曉,本宮先前去了何處?”
莊冥思索片刻,才搖頭說道:“不知。”
他可以推算,但沒有必要推算。
因為這白衣女子,顯然會告訴他。
“東元境,第八府,偏僻之地,那裡應該是你莊氏商行的一座凡俗倉庫。”
“尊神……”莊冥頓時明白,隻是心中卻也又沉重了三分。
“看來靈王,是徹底隕落了。”白衣女子說道:“它僅僅是執念,化入凡石之中,存留多年罷了,而不是本體……”
“……”
莊冥心中念頭轉動,那尊名為靈王的神獸,隻是執念而已,那麼這位白衣女子呢?
隻是執念,還是真身?
又或者是另外一種方式,從上古大劫之中,脫身出來的?
上古大劫的真相,又是什麼?
這尊活生生的上古仙神,究竟知曉多少?
他念頭不斷轉動,卻又聽得這白衣女子,再度開口。
“南靈之子,關於上古大劫,你可知曉多少?”
白衣女子這般說來,輕描淡寫,卻有一股難言的壓迫之感。
莊冥當即應道:“在龍卵中沉睡,所知不多,絕大多數,皆由靈王執念告知。”
他沒有說一概不知。
所知不多,便是知曉一些。
若是一概不知,對方一旦惱怒,會不會動殺念,也不好說。
儘管這白衣女子,具有絕世風采,令人感到敬畏尊崇,然而以往不曾有過交集,誰又知道,她性情究竟如何?
若是喜怒無常,聽他一概不知,直接動了殺機,豈非作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