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樟腦丸的氣味...”
李昂打量了一下衣櫃的大小,從裡麵取出兩疊衣服。
這兩疊衣服分彆屬於男孩和女孩,都比較正常,夏裝冬裝皆有,上麵也沒什麼破損痕跡或者家庭暴力留下的血跡。
“問題不在衣服上麵,那是在衣櫃本身?”
李昂沉吟一聲,拿上手電筒,鑽入衣櫃裡,敲了敲衣櫃各處木板,沒發現暗門或者機關。
“唔...怎麼感覺我經常鑽衣櫃裡啊,很久之前的菲律賓【危樓愚夫】那次,煉金術師那次,還有這回。
明明我從來不買海瀾之家的衣服來著——他們的服務員總是不讓我免費拿,說好了男人的衣櫃呢。”
李昂自言自語著,檢查完了衣櫃的每一處細節,
又對著衣櫃連說了“芝麻開門”、“阿拉霍洞開”等咒語,還是沒有變化。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李昂手指撫過衣櫃門內的抓痕,眼睛眯起,“《納尼亞傳奇》,難道說...”
他遲疑著,站在衣櫃裡,拉住兩側門,將櫃門慢慢合上。
密閉空間中,手電筒的光芒閃亮耀眼,
李昂聽著自己的呼吸聲,視線聚焦在衣櫃門縫上。
櫃子的兩扇門嚴絲合縫關閉,中間不留一絲縫隙,不能透過門縫看到外麵景象。
忽然間,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外麵響起,透過櫃門木板,傳入李昂耳中。
“羅賓,你睡了麼?”
一個小女孩的說話聲響了起來,聽上去刻意壓低了聲音。
“沒,琳,我們不該說話的。”
接話的人是個小男孩,聲音傳來的位置方向,應該就是房間裡一左一右的兩張兒童床。
這個衣櫃能穿越時間?還是說單純地能聽見過去某個時間段,在屋子裡發生過的對話?
李昂心思急轉,一邊拿起手電筒對準衣櫃門,隨時準備防禦潛在敵人,一邊側耳傾聽,不漏掉任何一個聲響。
“我知道,但是...”
小女孩停頓了一下,“霍普在你那還好嗎?”
“還好,就是看上去有點嚇壞了,你要抱抱她嗎?”
掀開被子的聲音,
拖鞋踩在地上的聲音,
輕微的貓叫聲。
聽上去,這戶人家的兩個孩子,在晚上把貓帶進了兒童臥室。
男孩叫羅賓,男孩叫琳,
至於那隻黑貓是母的,叫做霍普?
“乖,霍普,乖。”
輕微的貓叫聲,小女孩安慰貓的說話聲。
“今天...我也嚇壞了。”
羅賓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你和爸爸在外麵修理草坪的時候,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媽媽突然從樓上房間裡走下來,拿著她收藏的人偶玩具,在客廳對電視自言自語,說了好多話,
什麼我們不應該出生,一切都是個錯誤,她應該把房子點燃,還有什麼爸爸把爺爺奶奶從她身邊奪走了
我坐在沙發上不敢說話,直到爸爸回來,把媽媽帶回了二樓。
昨天晚上,我聽到爺爺奶奶和爸爸商量,要把媽媽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但是爸爸不同意。”
“媽媽會好起來的。”
琳說道:“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人偶?不應該出生?點燃房子?
躲在衣櫃裡的李昂,下意識地挑起了眉梢,沒有說話。
哢嚓。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在外麵響起,不是衣櫃門,而是兒童臥室的正門。
“羅賓,琳,你們睡了麼?”
女人的聲音,聽上去平靜正常。
“快,媽媽來了,快把霍普藏起來!”
琳壓低了聲音,聽上去有些惶恐,
一連串腳步聲響起,快速接近,來到了衣櫃門前。
“嗯?”
李昂眉頭一皺,剛要拿起手電筒,就聽到衣櫃門開啟、關閉的響聲,以及幾聲輕微貓叫,
但衣櫃本身,卻沒有任何變化。
“我所聽到的,隻是來自過去某個時間點的聲音?”
李昂心中一動,沒有急著打開衣櫃門,而是繼續聽了下去。
從腳步聲的方向來看,羅賓將那隻名為霍普的黑貓,藏進了衣櫃裡,然後快步跑回了他自己的床上,蓋上被子假裝睡覺。
緊接著,伴隨房門開啟,一個更加沉重的腳步踏了進來。
女人,穿著硬底的棉拖鞋,中等體重。
“羅賓?琳?睡著了麼...”
被稱為“媽媽”的女子,沒有開燈,緩步走來,接近了琳所在的兒童床,在床邊慢慢坐下,輕輕呢喃起來,“琳,我的女兒,你長的真像我啊。
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藍色的眼珠。
我多想看著你長大,看著你穿各種各樣的裙子,看著你上中學,參加畢業舞會,考上大學,找到一個自己心愛的人...”
說著說著,她突然頓住,喉嚨中發出一陣像是機器卡殼般的嗚咽悲鳴,低沉而沙啞地說道:“但這一切都是錯的,一切都不該發生,我要死了,琳,羅賓,你們能來陪媽媽我麼?
琳?
琳?
琳?”
她不斷重複著女兒的名字,聲音也越來越狂躁與渾濁,
不過琳和羅賓都沒有尖叫抵抗——貌似他們已經適應了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況。
“喵!”
一陣清晰的貓叫聲,從衣櫃內部莫名響起,
女人狂躁的呼喚忽然中止,又變回了之前輕鬆愉快的語氣,“啊,霍普。
你們把她帶進房間裡了麼?
不乖哦,媽媽告訴你們多少遍了,不能把霍普帶進臥室,她會覺得不舒服的。
嗯,讓我看看,她躲哪裡了~”
女人從琳的床邊站起,踩著拖鞋朝衣櫃方向走來,
隻聽哢嚓一聲,她像是踩到了什麼玩具,踉蹌著差點摔倒,手掌攀住了兒童書桌的邊緣。
“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暴怒地喊叫起來,“羅賓!你為什麼不收好玩具!啊?!我告訴你多少次了!把你的玩具放進盒子裡!!”
她用力地錘著書桌,將桌上的鉛筆橡皮震得一跳一跳,
假裝睡著的琳和羅賓,似乎已經被嚇傻了,不敢出聲。
而過去某個時間段,藏在衣櫃裡的那隻貓,也因為響聲而變得不安焦躁,瘋狂撓起門來。
撕拉,撕拉。
李昂聽著旁邊空間響起的抓撓聲,若有所思,衣櫃門內部的抓痕,就是那隻黑貓留下來的。
女人的咆哮持續了一段時間,
然後就重重踩踏地麵,朝著衣櫃衝來。
正當李昂打起十二分警惕,準備用頻閃強光照射衣櫃外的時候,
外界又響起了急促腳步。
“親愛的?”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門口處響起,琳和羅賓喊道:“爸爸!”
一家四口成員都在這裡了麼?
李昂默默道:“如果我之前猜測沒錯的話,我所扮演的就是家庭裡的父親。如果現在我打開衣櫃門,也許能看到另一個自己?
不,不太可能。
這櫃子還沒這麼給力,具有時空穿梭功能。”
他思索著,繼續傾聽。
“啊,斯蒂文,你來了。”
女人的聲音再次恢複了平靜,就像之前突然狂躁的不是她,“我起床看到你不在,
就來看看孩子們睡得怎麼樣了。”
“我剛才在樓下找書房的鑰匙。”
被稱為斯蒂文的男主人快步走來,抱住了妻子,溫和道:“下次進孩子們的房間記得提前敲門,記住了麼?”
“我不喜歡敲門。”
女人像是青春期少女一般,嬌嗔說道:“太麻煩了。”
“我知道,我知道。”
男主人抱著妻子安慰了一陣,走向兒童床的方向。
兩個孩子像是嚇壞了,從床上跳下來抱住父親。
男主人又安慰了一陣孩子,讓孩子們躺回床上繼續睡覺,他自己則帶著平靜下來的妻子,走出了兒童臥室。
過了一陣,男主人再次返回,來到衣櫃前,打開衣櫃門,從裡麵抱出了那隻貓,輕舒了一口氣,“呼,霍普也沒事。”
琳怯生生地說道:“爸爸?”
斯蒂文溫和道:“嗯?怎麼了?”
“我好害怕媽媽。”
“...呼。”
斯蒂文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坐到兒童床邊,對兩個孩子溫和道:“沒事的,你們的媽媽生了病,我們在想辦法治好她。
等她好了,我們就能像以前一樣,快樂地生活下去,知道了麼?
好了,乖,早點睡吧,孩子們。
對了,羅賓,書房的鑰匙丟掉了,你把床頭燈開一下,我找找備用鑰匙。”
“好的爸爸。”
開燈聲,脫鞋聲,腳掌踩踏床鋪聲,吱呀的金屬摩擦聲。
“好了。”
斯蒂文籲出一口氣,從床上跳下來,最後安慰了一陣孩子們,伴隨著關門聲,離開了房間。
聲音平息了一陣後,
李昂在衣櫃裡又待了一會兒,確認沒有後續聲音響起,才推開了衣櫃門。
門外,景象如初,
兒童床上並沒有人。
“所以,衣櫃剛才給我聽了一段錄音?”
李昂嘀咕道:“總結一下信息,四名家庭成員,父親叫斯蒂文,兒子叫羅賓,女兒叫琳。
母親名字未知,但很明顯,精神狀況不佳。
樓下洗手間櫃子裡發現的鋰鹽,是用來治療狂躁症的鎮定藥物。
拉莫三嗪,或者說利必通,可以顯著延長心境事件發生之間的時間間隔,
卡馬西平,喹硫平,也都是精神方麵的藥物。
妻子說過,孩子不應該出生,一切都是個錯誤,她應該把房子點燃,還有什麼丈夫把她父母奪走了
但是從夫妻二人的相處模式來看,丈夫溫柔且具有耐心,
不像是監禁囚禁少女,逼迫她給自己生孩子的故事線——妻子的人身自由沒有遭到嚴重束縛,並且丈夫的父母也拜訪過這個房子。
那麼就是單純的妻子患有精神疾病,狂躁抑鬱,丈夫努力維係家庭的劇情咯?”
他的腳掌踩踏在臥室地麵上,左右環顧了一圈,皺眉道:“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還不足以生成這麼一個劇本任務。
後麵肯定還發生了什麼關鍵劇情。
比如妻子殺死了丈夫,丈夫殺死了妻子等等。”
他沉吟著走出兒童臥室,來到書房前,
書房的門鎖鎖芯為一字型,尺寸比之前掛鎖的a鑰匙還要小上一圈。
“書房和主人臥室,都是需要探索的兩個地方。
主人臥室的密碼鎖,暫時還沒有線索。
至於書房,
之前男主人斯蒂文告訴兒子,書房的鑰匙丟掉了,要兒子把床頭燈開一下,找找備用鑰匙。
房屋這麼大,找到原裝鑰匙有點困難,而且不能確定原裝鑰匙還在房間裡,
那麼備用鑰匙...”
李昂轉過身去,重新回到兒童臥室,看向了羅賓床上方的那個太陽係模型形狀的一組吊燈。
吊燈共由八顆大小、顏色不一的星球模型組成,
從內到外,分彆是太陽,水星,金星,地球,月球,火星,木星,土星,
每顆星球都在自己的軌道上,軌道之間可以相互滑行。
所有星球中,隻有太陽是真正的電燈,撥動按鈕後會發光。
“如果說鑰匙藏在兒童臥室裡的其他地方,那麼斯蒂文沒有必要脫下鞋子踩在羅賓的床上——床的上方空間什麼也沒有。
也就是說,書房鑰匙必然與這個太陽係模型有關。”
李昂撥動了一陣電燈按鈕,沒有變化,於是關上燈,脫下鞋子,站在兒童床上,隔著枕套,伸手去摘星辰球體。
“摘不下來,電線和樓下一樣,非常堅固。
球體的外麵與上方,也沒有什麼像是鑰匙一樣的東西。”
他沉吟一聲,鬆開手中球體,繼續觀察,
水金地火木土,沒錯。
每顆星球顏色、大小不同,木星有大眼睛,土星還有土星環,所有星辰,都按照標準太陽係模型的位置進行排列。
“難道有什麼機關?就跟雪佛蘭suv那裡麵的藏密盒一樣,需要我把太陽係軌道,調整到某一個固定角度?
讓所有行星正確歸位,
才能讓鑰匙顯現?”
李昂腦海中浮現一個可能性,又馬上否決了,“不。不太可能。
除非是電腦或者專業的天文學家,否則不可能憑記憶畫出某一時刻,太陽係裡每一個行星所在位置,更何況我連那個時刻是什麼時候都不知道。
房屋裡,並沒有給出相應的線索。
要是給我一個自帶太陽係實時模型的昂貴手表,倒是有可能,但房間裡也沒有相應物品...”
李昂看著吊燈模型,沉吟不語,忽然間,他的視線在地上那本印著哥白尼圖畫的天文學科普書籍上掃過,停住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