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他們坐得還是同一班車,和張弛並排坐著的侯博平看了看若無其事的張弛,又看了看坐在他們後麵同樣安之若素的林黛雨,感覺剛剛發生的事情很神奇。
神奇之處在於,引起這場是非的是林黛雨,出手……不,出麵打人的是張弛,這一公一母倆導火索都沒有參予後來發生的全麵戰爭,好像整件事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他們選擇及時抽身離去,沒留下半片雲彩。
侯博平想不透這個理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跟著張弛上了這班車,不過回頭想想,走得正確,如果留下,肯定會惹來不少的麻煩。
張弛搗了他一下,提醒他該下車了。
林黛雨看著他們下車,也看到張弛自始至終都沒有朝自己看上一眼,咬了咬嘴唇,好像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跟他說聲謝謝。
黃春曉合上手機,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悅。
正在看報紙的林朝龍抬起雙眼看了看妻子,然後目光繼續回到了報紙上。
黃春曉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送女兒去國外讀書,就算退一步也要送她去滬海的國際學校,可你倒好,非得讓她在本市讀公辦。現在好了,整天麻煩不斷。”
林朝龍淡然道:“我們也是公辦中學畢業的,我還上得是普通班。”
黃春曉怒道:“那是因為你窮,你當時沒有條件,我們明明有這樣的條件,為什麼不讓女兒接受更好的教育?為什麼要她在這樣烏七八糟的環境中學習?為什麼要她忍受那些不良少年的糾纏?”
林朝龍終於放下了報紙,雖然隻有四十三歲,他的頭發已經花白了,麵對妻子的指責他絲毫沒有動氣,不急不緩道:“北辰一中可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學校,我隻有黛雨一個女兒,這麼早就把她送出去,我可舍不得。”
黃春曉道:“你的眼界有問題,你知不知道女兒要富養的道理?還有,我們可以和女兒一起去滬海,天宇做到如今的規模,為什麼還要將總部設在北辰?一座二線城市,你有沒有覺得這裡的條件已經製約了集團的發展?你應該有更大的追求。”
林朝龍知道妻子在借著這件事做文章,他抬起手腕看了看百達翡麗鸚鵡螺的鋼款手表,手表很低調,方中帶圓,就像是他一直以來為人處世的性格。
林朝龍道:“隻顧著跟你說話,我都忘了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要開。”
“你彆走,我還有事……”黃春曉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已經明白自己根本改變不了丈夫的決定。
林朝龍乘坐電梯來到地下車庫,正對電梯的是A停車區,六輛價值不菲的豪車靜靜停車場內。
兩輛法拉利、一輛保時捷911、一輛賓利雅致、一輛賓利歐陸,還有一輛瑪莎拉蒂總裁,這六輛豪車他幾乎沒怎麼使用過,事實上A區的六輛車都是專供妻子在使用。
司機已經提前知道他要出門的消息,開著一輛黑色的輝騰從B停車區過來,這輛輝騰已經有了年頭,不過保養得很好,雖然款式老舊,漆麵仍然光潔如新。
司機老徐將車在林朝龍麵前停穩,下車準備幫林朝龍開車門,林朝龍卻表示不用,他自己拉開了車門。
在員工的眼中,他是個低調謙和平易近人的老板,從來都沒什麼架子,也不喜歡講什麼排場,在這一點上他和養尊處優,高傲貴氣,追求生活精致的妻子黃春曉恰恰相反。
林朝龍剛上車,手機就響了起來,看到是妻子打來的電話,他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接通了電話,耐心聽著妻子在電話中的抱怨,掛上電話,向老徐道:“去東海那裡!”
林朝龍的私人健身館位於北辰西關,過去這裡曾經是市中藥廠,兩年前中藥廠因為經營不善而倒閉,最後由市裡牽頭,幫助中藥廠破產重組,協助中藥廠的工人上崗就業。
林朝龍也是在幾位當地領導的誠懇勸說之下,方才接下了這個爛攤子,不過他並沒有在原址上繼續進行生產,而是在高新區擴建了藥廠,安置了這些中藥廠的工人,市裡也將原來中藥廠的地塊特批給了他。
林朝龍一直沒有對這塊地有任何的動作,不過這塊土地的性質已經悄悄發生了改變,他通過關係將這一地塊的性質從工業變成了商用,最遲明年這裡就會開工建設,一座現代化的商業廣場將會拔地而起。
在正式開工之前,這裡一直由馬東海負責管理,馬東海是林朝龍的好朋友,也是他的私人教練。
在地塊閒置的這段時間,馬東海提議將其中一個車間改成了訓練館,這裡擁有第一流的健身設備,還有遊泳池,拳擊館,球類訓練館。
林朝龍工作之餘經常來這裡健身,可今天他來這裡的目的並非是為了健身。
擂台上一位健壯的漢子正躲避著對方的瘋狂攻擊,多半都是在躲避,很少還手,一副招架無能的樣子。
對麵打出一連串暴風驟雨般組合拳的是一位青春少女,她紮著馬尾辮,清秀的俏臉因為劇烈的運動如蘋果般紅潤,她的臉上布滿了晶瑩的汗珠,清澈的雙眸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終於被她抓住了對手的破綻,一個下勾拳穩準狠地擊中了對方的下頜。
身高超過一米八五的壯碩對手發出一聲悶哼,然後非常狼狽地坐倒在了地上。
站在擂台下觀望的馬東海及時叫停,這時候,他才發現林朝龍來到了拳館,林朝龍看到了剛才的一幕,他並不認為那名拳手跌倒非常的狼狽,反而認為他摔得非常專業,確切地說,應當是表演的非常專業。
馬東海看到已經換好運動衣,戴上拳擊手套的林朝龍,有些詫異道:“怎麼?林總準備跟我打一場?”
林朝龍笑著搖了搖頭,他繼續向擂台走去。
剛剛擊倒對手的少女看到了擂台下的林朝龍,她眨了眨眼睛。
林朝龍笑道:“黛雨,居然跑到這裡來了,知不知道你媽媽多擔心你?”
林黛雨在劇烈的運動後呼吸有些急促,接過父親拋來的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爸!”順便狠狠瞪了馬東海一眼,教練到底還是把自己出賣了。
在外人眼中她是個文文靜靜的乖乖女,可是林黛雨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麵,今天在體育場外遭到幾名外校生糾纏的時候,她差一點就大打出手了,可在最後關頭還是控製住了情緒。
這也是在學武之初她答應過父親和師父的,在校期間絕不主動顯示自己的武力,她從六歲起就接受各種武術搏擊訓練,跟隨師父馬東海係統訓練已有十年。
馬東海曾經是連續三屆的燕南省六項全能武術冠軍,從省隊退役之後,他專研各國搏擊,形成了一套自己獨有的實戰方法,林朝龍對他的評價是,有希望開宗立派成為武術家的人物。
林朝龍拉開繩圈走上拳台,抬腿在那名還沒有來得及離開拳手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那拳手慌忙下了拳台,馬東海使了一個眼色,其他的人都離開了拳館。
林朝龍向女兒笑了笑道:“打得不錯,跟我過兩招?”他雙手拳擊手套對撞了一下,沉悶的聲響在拳館的上空回蕩。
林黛雨調整了一下呼吸,向父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