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望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擠壓酒囊,噴射出的酒液全都射在了冰柱上,又迅速滲透進去,進入冰柱的酒液形成了數百條纖細的紅色直線,所有直線射向的中心點都是那名位於冰柱中心的裸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突發的狀況吸引了過去。
輕微的碎裂聲響起,眾人留意到,伴隨著紅色酒線的擴展,中心冰柱也隨之發生開裂,黑袍老者勃然變色,低聲道:“少主速速離開。”
皇甫望也意識到有些不妙,轉身就要逃走。張大仙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看到皇甫望離開,馬上跟了上去,就在此時地麵突然劇烈震動了起來,那冰柱竟從外到內碎裂開來。
尚在施工中的眾人看到眼前一幕,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向洞口奔去。
現場負責的工頭大喊道:“不要走,不要走!”
可那幫工人已經被嚇破了膽子,誰也不聽他的號令,工頭勃然大怒,揚起手中皮鞭向一旁逃走的工人狠狠抽了下去。
雖然都在往外逃,可畢竟出口狹窄,已經在通道中造成了擁堵,皇甫望被堵住了去路,進退不能,那黑袍老者護在他的身後,厲喝道:“讓開,讓少主先走。”
地麵震動越發劇烈,那棵冰柱表麵的冰塊簌簌落下,張弛落在後麵心裡也是有些發毛,難不成裡麵那個裸男要脫困而出?
皇甫望看到前方半天沒有移動,禁不住催促道:“快走,快……”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前方傳來轟隆一聲悶響,先行逃走的工人發出刺耳的慘叫,卻是前方通道因為震動而出現了坍塌,因為擔心可能會被活活埋葬在通道中,眾人又紛紛從這狹窄的通道中退了出來。
張弛一邊尋找著可供逃離的出路,一邊向那冰柱望去,卻見冰柱已經完全碎裂,裡麵有大量的藍色光芒綻放而出,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也能夠推斷出十有八九是冰柱中的裸男複生了。
黑袍老者抓住那工頭道:“還有沒有其他出路?”
那工頭嚇得牙關打顫,哆哆嗦嗦道:“我……我……不記得了……”
黑袍老者氣得狠狠給他一記耳光,一把將他扔了出去,工頭慘叫著飛向半空,身體卻沒有馬上落地,猶如斷了線的紙鳶一般直奔冰柱飛了過去。
眼看這工頭即將落地,一隻手臂從散亂的冰晶堆中探伸出來,托住了工頭的後心,那工頭拚命掙紮著,可很快就看到他的頭發由黑轉白,富態的圓臉轉瞬之間就變得尖嘴猴腮皮包骨頭,整個人如同瞬間被風乾了一樣。
每個人都聽到清晰的骨骼碎裂聲,在眾人的注目下,工頭的身體短時間內變成了粉塵。
“鬼啊!”工人們惶恐大叫著。
黑袍老者即便是在這種時候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他向皇甫望道:“少主快走,我來斷後。”
皇甫望心中叫苦不迭,他倒是也想快走,可能走到什麼地方去?剛才的那通道也因為坍塌堵死了,眼前的形勢下也隻能留下來和冰柱中的怪物拚了。
皇甫望的肩頭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轉身望去,卻見一個包裹嚴實的工人向他道:“少主跟我來。”
對方的舉動若是在平時肯定是大不敬,可現在是非常時刻,皇甫望也是病急亂投醫,居然就相信了他。
拍他的是張弛,張大仙人瞅準時機出現在皇甫望的身邊,目前那冰柱中的怪物還未現身,應該還有足夠的時間離開這裡。
張弛當然不是存心要救皇甫望,主要是考慮到這廝對自己有些用處,隻要控製住了他,利用他交換雪女易如反掌。
皇甫望看張弛又向剛才的通道中奔去,那通道的出口剛才明明已經坍塌,難道他不知道?皇甫望想提醒的時候,張弛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通道中,皇甫望咬了咬牙,死馬當成活馬醫,興許此人當真有辦法呢?
剛才通道坍塌,工人因為擔心被活埋所以全都逃了出去,現在通道內已經空無一人,張弛來到坍塌的地方,雙手貼在冰岩之上,熱能源源不斷送了出去。
沒過多久,皇甫望從後方跟了過來,看到張弛已經將坍塌的地方溶出一個洞口,頓時瞠目結舌,他實在想象不出張弛是如何辦到的。
坍塌的部分不過三米長度,張弛不需要耗費太多的能量就打通了洞口,在他打通洞口的同時,身後不停有慘叫聲傳來,看來已經有不少工人遭遇毒手。
張弛打通道路之後,向外逃去,皇甫望緊跟在他身後,外麵也是一片狼藉,剛才的劇烈震動,讓冰山的外部產生了滑坡,有不少在碼頭的工人因為逃脫不急被當場砸死。
碼頭上的小艇損毀大半,張弛和皇甫望兩人找到一艘基本完好的小艇爬了上去,皇甫望用匕首斬斷纜繩,催促道:“快走!快走!”
張弛操起船槳劃動小艇,他雖然膽大,可也不敢在這裡繼續逗留,那冰柱中的裸男實在太過詭異,剛才的冰山劇震應該都是因他而起,趁著他尚未脫困之前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皇甫望也拿起一支船槳,和張弛配合向裡麵行進,張弛多了個領路人,也懶得向他出手。
皇甫望不時回頭向冰山望去,眼看著越走越遠,惶恐的內心才稍稍安定下來,長舒了一口氣道:“好險!”目光投向張弛道:“多謝你了,你叫什麼?”
張弛信口道:“張大閒!”
皇甫望點了點頭道:“張大閒,很好,等我回去之後,一定要重重獎賞你。”
張弛笑道:“謝謝少主。”
皇甫望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想要什麼?金錢、晶石、女人隨便你選。”
張弛本來還想要挾這廝,利用這廝來交換雪女,聽他這麼說,忽然開拓了思路,或許可以兵不血刃地解決這件事。
嗷!
一聲狂暴的大吼從冰山傳來,皇甫望嚇得打了個激靈,不由自主加快了劃槳的速度。
張弛故意道:“少主,那裡麵是個什麼怪物?”
皇甫望道:“我父親將他稱之為幽冥老祖!隻是……他……他怎麼會死而複生?”心中懊悔,早知如此就不用酒祭他了。
張弛點了點頭,兩人在說話的時候也不敢有絲毫懈怠,同心協力劃著小艇在黑暗的地下河中不斷前進。
約莫半個小時左右,終於抵達了皇甫家族位於不動河穀的地下巢穴。在地下河兩岸的冰壁之上遍布窯洞一樣的建築,裡麵透出星星點點的燈火,兩旁冰壁通過一道長橋相連,因為燈火遍布所以將周圍點綴得晶瑩剔透,美不勝收。
兩人將小艇劃向碼頭,此時也有不少人乘坐小艇陸續到來,在碼頭的廣場上已經集結了不少人,他們整裝待發準備去湖心冰山處理突發的狀況。
皇甫望回到據點才算徹底放下心來,頓時鼓足了勇氣,他向眾人道:“兄弟們,帶上武器,我們一起前往湖心冰山……”
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見到一個白發老者分開人群匆匆來到他的麵前,恭敬行禮道:“少主,城主讓你馬上過去。”
皇甫望愣了一下,他本想帶著族中勇士全麵出擊呢,可父命如山,隻好點了點頭道:“我這就過去。”
張弛擔心這廝就此逃走,自己失去這張王牌,還到哪裡去找雪女?於是緊跟著皇甫望。
那白發老者看到張弛跟在後麵頓時怒道:“三十六,你跟著作甚?”
皇甫望聽他出言嗬斥,這才想起張弛,朝張弛看了一眼道:“張大閒,你跟我一起來吧。”
得到皇甫望的應允,其他人自然沒有阻攔張弛的必要,張弛跟著皇甫望一起離開碼頭,登上長橋,通過長橋來到對麵,走在冰雕的長橋之上,透過晶瑩的橋麵向下張望,黑色的河水,彎彎的小艇就在腳下,有種過去在景區走玻璃棧道的感覺。
通過長橋之後,又沿著之字形的台階來到冰壁高處的一個窯洞,這裡就是昔日風暴城主,山蠻氏首領皇甫修的居所。
皇甫望讓張弛在外麵等著,他和那老者走了進去。
張弛向周圍張望,看到不斷有人向碼頭的廣場集結,從湖心冰山的方向也有小艇向這邊逃來,雖然不知道目前冰山那邊的情況,可總覺得有些不妙。到目前為止尚未發現雪女的蹤影,張弛仔細辨認港口有沒有擄走雪女的船隻在內,看得出神之時,突然聽到有腳步聲從冰洞內傳來。
張弛趕緊站直了身子,卻是那白發老者從裡麵出來,向張弛道:“你,進來吧!”
張弛心中一怔,不明白讓自己進去乾什麼?不過他也沒什麼好怕,大不了將皇甫修父子兩人全都控製住,怎麼都得將雪女的下落問出來。
跟隨那白發老者走進洞穴,洞**藍光瑩然,這光芒和湖心冰山類似。
走進去一看,皇甫望正垂手站立在一張床的旁邊,床上躺著一位中年人,那中年人麵色淡金,氣息奄奄,他身下的床就是用藍色冰晶堆砌而成,張弛心中暗忖,看來這藍色冰晶還有續命的功效。
中年人就是山蠻氏的首領皇甫修。
皇甫望看到張弛前來,向父親道:“爹,就是他救了我。”
皇甫修向張弛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道:“很好……你告訴我……那……那冰柱是怎樣開裂的?”他說起話來有氣無力,張弛暗歎,看皇甫修這個德性估計時日無多了,這老家夥多疑,連他親兒子說話都不相信,讓自己進來就是為了驗證一下。
皇甫望道:“張大閒,你隻管照實說,不要有任何隱瞞。”
張弛將剛才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當他說到有一名工人被那隻手抓住瞬息間變成了齏粉,皇甫修明顯變得激動,他劇烈咳嗽起來。
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喘了口氣道:“快走……幽冥老祖……應該是複生了……”
皇甫望聞言一驚:“爹,他死了那麼多年怎麼會複生?難道是我倒酒的緣故?”
皇甫修搖了搖頭道:“與你無關……彆問了,你們快走,於國壽!”
“在!”白發老人於國壽恭敬行禮。
皇甫修道:“你們馬上逃離此地,帶著我們采集的冰晶,離開這裡,前往……前往冷山高原……”說到這裡他又咳嗽起來。
皇甫望並不明白父親因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爹,我們辛苦經營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這容身之地,為何突然要走?”
皇甫修抓住他的手道:“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幽冥老祖並非是你喚醒,……去北冰城,找……找風滿堂……記住這些東西至關重要……”他口中的風滿堂乃是風氏領袖。
皇甫望不解道:“爹,我們和風氏勢不兩立,他們豈肯幫助我們。”
皇甫修一邊咳嗽一邊道:“覆巢之下無完卵,他……他當然會幫你……隻可惜……隻可惜我……”他滿麵懊悔之色。
旁觀者清,張弛一旁看著,心中明白皇甫修一定在為他過去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如果不是他輕信了黑月氏,也不會連累他的族人落到如今的地步。看他的樣子估計是活不成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皇甫修也在儘力補償自己昔日的過失。
皇甫望還想說什麼,皇甫修怒吼道:“走!快走!”
皇甫望道:“爹,我這就帶您一起。”
皇甫修搖了搖頭:“我累了,哪裡也不去。”他已經抱定和據點共存亡的決心。
於國壽向皇甫修深深一躬,張弛雖然對皇甫修這個人無感,可看到眼前一幕,也不禁對他生出幾分佩服,學著於國壽的樣子向皇甫修行了一禮。
皇甫望咬了咬嘴唇,轉身離去。
皇甫修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我支持不了太久,幽冥老祖複蘇之後很快就會來到這裡……你們……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皇甫望不敢回頭,大步走上長橋,來到長橋之上已經淚如雨下,於國壽代替他傳達了全員撤退的決定,張弛跟隨他們來到碼頭,看到山蠻氏正在井然有序地撤退,大難臨頭之時,無論男女老少不見有任何的慌亂。
張弛在撤退的人群中看到了雪女,她仍然處於昏迷之中,被人將手腳捆在棍子上,兩人一人一頭抬著她從他們身邊經過,和她同樣待遇的還有十幾名被俘虜的戰利品。
於國壽看到眼前一幕怒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帶著這些累贅作甚?將他們留下。”
於國壽在這些山蠻氏中德高望重,相當於軍師的角色,聽他這麼說,那群人趕緊將俘虜扔下,張弛向皇甫修道:“少主,不如您將她賜給我吧?”
皇甫望此時心事重重,聽張弛開口找他討要獎賞有些錯愕,不過他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道:“你看上哪個帶走就是。”
皇甫望雖然沒有多想,可於國壽心中奇怪,這小子什麼情況?都這種時候了不想著逃命,居然還找少主要女人
張弛才不管彆人怎麼想,走過去將雪女抱起,看到雪女沉睡不醒,向抬她的那人道:“什麼情況?她怎麼了?”
那人道:“中了七彩狼煙,也沒什麼事,睡上三天自然就醒了。”
雪女本是他捕獲的戰利品,還沒有來得及享用,就被人中途截胡了,心中頗為不甘,咬牙切齒地望著張弛。
張大仙人道:“解藥給我!”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