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崇光在沙發上坐下,口中紅酒的味道感覺有些苦澀:“誰讓你這麼做?你我之間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你為什麼要生下我的女兒?”他本想說為我生下女兒,可一琢磨,人家生下這個女兒絕非是為他白白奉獻。
陳玉婷道:“其實我過去也不知道九九的父親是誰。”
安崇光詫異地望著她,從陳玉婷的目光中他得到了證實,策劃這件事的人並不是陳玉婷。
陳玉婷道:“有人利用我為你傳宗接代。”
安崇光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他一向自視甚高,可通過這件事忽然發現自己隻是一個被人擺布的可憐蟲,這種感覺比受到嶽先生的操縱更加難受。他可以斷定,問題就處在他們夫婦的那次助孕,有人利用自己的精子讓陳玉婷成功受孕,最後生下了蕭九九,陳玉婷此前多年並不知道自己是捐精的一方,不,這不是捐精,是被人竊精了。
安崇光歎了口氣道:“原來你我都是受害者。”
陳玉婷糾正道:“我是受害者。”在她看來,安崇光從未儘過做父親的責任,卻收獲了一位美麗的女兒,對他而言這就是天降之喜,他並沒有損失。
安崇光無意和她在這件事上進行爭論,低聲道:“你不用顧忌,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會保障你的安全。”
陳玉婷搖了搖頭道:“你保障不了。”
安崇光皺了皺眉頭。
陳玉婷道:“我也是剛剛搞清這件事,那個人讓我為你生下九九,原因是他要留下後代。”
她的話乍聽荒誕,可是細思極恐,安崇光道:“你是說,操控這件事的人和我有關?”
陳玉婷點了點頭道:“我想他本以為是你的父親。”
安崇光搖了搖頭道:“我的父親在我出生前已經死了。”
陳玉婷道:“有個人和你擁有幾乎相同的遭遇,他的年齡和你相仿,同一個月出生,父母也都在出生前就已經死去。”
安崇光下意識地向後靠了靠,內心強大如他,也需要沙發的靠背給自己支持,他甚至擔心自己可能會承受不住。
陳玉婷道:“你知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安崇光咽了口唾沫,緊緊抿住嘴唇,他想到了一個人,但是他不想說出口。
陳玉婷道:“你查過我的檔案?”
安崇光點了點頭:“你出身於神密局,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被開除,關於陳玉婷的資料記載得並不詳細。”
陳玉婷道:“在你進入神密局核心權力圈之前,我就已經為神密局辦事,我主要負責整理神密局的秘密檔案。”
安崇光吃驚不小,他並不知道陳玉婷的履職經曆。
陳玉婷道:“你和謝忠軍的身世很像,同年同月,都是在同一所福利院被人收養。”
安崇光感到口乾舌燥,他又喝了口酒。
陳玉婷道:“隻不過你們被分配到了兩個家庭,謝忠軍去了秦老那裡,而你去了另外一個家庭,在最早的檔案中,你的親生父母是……”說到這裡她故意停頓了一下。
安崇光對此一無所知,但是他知道就快揭開真相了,自己現在掌控的秘密檔案無疑是被人改動過的。他認為陳玉婷不會平白無故告訴自己真相,她期望從自己這裡得到一些回報。
安崇光道:“我會保證你的安全,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幫你改變身份,讓你在人間徹底蒸發,以另外一個身份活下去,從此再也沒有人找你的麻煩。”
陳玉婷搖了搖頭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怕死,我隻想你保證女兒的安全。”
兩人的目光相遇,雖然他們之間並無任何的感情,可是通過蕭九九這個紐帶已經將他們捆綁在了一起,無論他們情願與否,這已經成為事實。
安崇光道:“我保證。”
“我要你保證,為了她你可以不惜代價。”
安崇光用力點了點頭道:“我會不惜生命!”說出這話的時候,他內心中熱血澎湃,安崇光意識到自己的這句話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偽成分在內,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可以為了一個人不惜自己的生命,而且毫不猶豫,即便是當初有人告訴他張弛是他的骨肉時,他都沒有如此激動,畢竟那時無法證實。
陳玉婷道:“你其實是一個影子,謝忠軍的影子。”
安崇光的內心受到重重一擊,他看不起謝忠軍,一直以為謝忠軍任何方麵都比不上自己,可事實卻是他一直都在給一個自己看不起的家夥當影子。
陳玉婷道:“你看過謝忠軍的檔案吧?”
安崇光沒回答,即便是現在秘密檔案的管理權在他的手中,沒有聯合簽名他也不得隨意查閱檔案,這是違規的行為。
陳玉婷道:“你不用顧慮,我已經不是神密局的人,也不會出賣你,當年我負責整理秘密檔案,按照局裡的章程,負責整理檔案的人在事後會被進行記憶消除,以免秘密檔案外泄。”
安崇光點了點頭,內部規定的確如此,神密局的保密章程是極其嚴格的。
陳玉婷道:“我有精神上的缺陷,這個缺陷恰恰可以讓我可以對抗記憶消除,所以我仍然記得許多的秘密。”
安崇光道:“這麼多年你一直隱藏得很好。”
陳玉婷道:“秦老和你的養父同時將你和謝忠軍從福利院收養,分配到兩個不同的家庭,你一路走來比謝忠軍順利得多,可現實卻是你隻是為了保護他而存在,因為謝忠軍的父親是向天行,楚紅舟死的時候懷胎七月,秦老答應幫她撫育孩子長大,為了掩飾這孩子的身份,秦老未雨綢繆,做主準備,其中一個措施就是為謝忠軍製造一個影子。”
安崇光咕嘟喝了一大口酒。
陳玉婷道:“還好謝忠軍的身世一直沒有暴露,如果他遇到任何的危險,你這個影子會首當其衝。”
安崇光道:“你的想象力真的很豐富。”
陳玉婷道:“可能連秦老自己都沒有想到,問題最後會處在他儘一切可能保護的謝忠軍身上,謝忠軍終於還是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他是向天行和楚紅舟的兒子,而他向來敬重的養父其實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安崇光搖曳著杯中的紅酒,感覺自己的內心也隨著這杯酒不停的轉動。
傀儡!棋子!影子!
內心中浮現出莫名的悲涼,向來自視甚高的他從未想到自己的存在隻是彆人的陪襯,難道這就是自己活著的意義?
秦老如此,嶽先生也是如此。
安崇光陷入長時間的沉默中,陳玉婷在這個時候居然沒有打擾他,端起自己的紅酒,抿了一口,姿態優雅,隱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終於可以找到人訴說,感覺舒服了許多。
安崇光望著眼前這個和自己有著說不清道不明關係的女人,心情錯綜複雜,陳玉婷到底想要什麼?她到底是一個無意中看到秘密的目擊者,還是計劃的參與者?
“九九……”
他們擁有著共同的話題,陳玉婷道:“我想他是你的父親。”
安崇光錯愕地望著陳玉婷:“他是誰?”
陳玉婷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應該是神密局的七位創始人之一,他想通過這種方式為你留下後代。”
“我的父親究竟是誰?”
陳玉婷道:“根據檔案,隻是一位普通的大學老師。”
安崇光道:“不是說他是神密局的七位創始人之一?”
陳玉婷道:“我想他搞錯了,我並不是主動要拿九九的事情刁難你,是他逼我這樣做。”
安崇光道:“你說他搞錯了是什麼意思?”
陳玉婷道:“虎毒不食子,如果你真是這個人的兒子,他不可能讓我這樣對待你,我想應該是神密局的檔案,讓他將你這個謝忠軍的影子當成了他的親生兒子,可後來他發現了真相,已經知道你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所以九九就變成了他利用我們的一張牌。”
安崇光的內心被恐怖籠罩,他壓低聲音一字一句道:“你是說這個人是向天行?”
陳玉婷道:“我不知道,我隻是猜測,真正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尋找。”她抬起雙眼望著安崇光道:“這個人做事不擇手段,你務必要保護好九九。”
安崇光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我們的家族病史你應該知道,發病的時候也是異能覺醒之時,九九距離這一天越來越近了,你畢竟是神秘局局長,我想你應該有辦法幫助她。”
安崇光點了點頭。
陳玉婷歎了口氣道:“這孩子過去一心想成為明星,站在聚光燈下,光鮮靚麗,為世人矚目,可我隻希望她做個平凡人,平平淡淡地過上一生就好。”
安崇光暗忖,像他們這樣的人,平凡注定隻能是一種奢望。根據陳玉婷所說,策劃這件事的人應該是向天行,謝忠軍是向天行的兒子,秦老為了避免他的身份暴露,所以在收養謝忠軍的時候故布疑陣,同時安排了自己這個影子,向天行誤以為自己是他的兒子。
造化弄人,安崇光的內心充滿了苦澀。
陳玉婷道:“我該走了。”
安崇光愕然道:“你能去什麼地方?”
陳玉婷道:“如果我留在這裡隻會連累你,假如你我都出事,就沒人能夠照顧九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