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桓走到了錦衣男子的身後,恭敬侍立,同時對顧鳳青示意。
他看著顧鳳青的眼神當中,帶著一抹複雜。
錦衣男子沒有注意到這一抹眼神,但此女卻注意到了。
冷冽的眸子中,不由浮現出一絲奇怪。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這一抹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畏懼?
對顧鳳青畏懼?
這怎麼可能!
區區一名千戶,竟然畏懼手下一名百戶?
此女詫異之時,譽王已經看向了顧鳳青,很自然一揮手道:“顧大人,初次見麵,久仰大名,幸會幸會!”
“譽王殿下客氣了!”
顧鳳青隨意而坐,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譽王。
根據錦衣衛檔案記載,此人乃是當今陛下的叔叔,先皇的弟弟。
王府立於應天府,據說在府中設立招賢館,對有才之士不吝欣賞、推薦入朝為官,在朝野之間頗有賢名。
看似很符合一位王爺的做法——為朝廷選拔人才,破格晉升。
可不要忘了,當今陛下年幼,如今也才不過十七歲,皇命尚且不出皇城,而他一位王爺,竟然禮賢下士,甚至破格推薦人才,這明顯是安插人手,包藏禍心。
很顯然,麵前這位譽王,對於那至高無上的九五之位,也是有些興趣啊!
腦海中思緒轉動間,對麵的譽王此時揮了揮手。
下一刻,隻見房間一側的屏風忽然被拉開,屏風後無牆阻隔,將妙女坊堂中的情形清晰的傳到眾人眼中,一覽無餘。
堂下人潮聲傳來,放眼望去,人頭湧動。
一道道身影翹首以盼,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錚!”
過不多時,忽有優雅琴聲傳來,原本還熱鬨的大堂頓時陷入一片寂靜當中,隻有琴聲悠悠,仿佛天籟一般,縈繞在所有人的耳邊。
妙女坊二樓,譽王對麵的一處房間內,白紗被掀開,露出一道正素手撫琴的妙曼身姿。
“嘶……”
大堂內,傳來陣陣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此女名叫鬱清,乃是妙女坊新晉花魁。原本出自官宦世家,自幼精通琴棋書畫,後因家道中落而流落教坊司,教坊司苦心培養多年,今日才送到妙女坊,正式梳攏,還是個清白女子!”
說著,譽王看似隨意的掃了一眼顧鳳青,笑道:“顧大人若是喜歡,本王便將她拍下來,送予顧大人!一來祝賀顧大人榮登人榜,二來也能為顧大人端茶倒水、暖床疊被,豈不美哉?”
說著,他竟是不待顧鳳青回應,便對著樓閣上還正在講解競價規則的老鴇,說出了一個震撼全場的價格。
“一萬兩!”
妙女坊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驚呆了,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二樓,可卻隻能隱約看到幾道身影而已。
“一,一萬兩?!”
那老鴇一臉震驚,緊接著卻是笑開了花,一張老臉堆積在一起,就跟一朵盛開的老菊似得。
她站在二樓,自然看見了滿身貴氣的譽王,頓時激動的用她那嘶啞的聲音喊道:“這位貴人出價一萬兩……”
話還沒說完,二樓的另外一件包間屏風,也突然打開,露出幾道身影。
其中一人掃了譽王一眼,目光最終落在顧鳳青的身上,麵帶微笑道:“原來是譽王殿下!”
“據聞譽王殿下頗有賢名不好女色,今日卻出價競拍,莫非是為了討好北鎮撫司的顧大人?”
說話間,他竟然對顧鳳青拱了拱手,很是客氣。
“常言道好馬配好鞍,美女贈英雄!”
“顧大人年少英傑,便已經榮登人榜,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既如此,本王出價兩萬兩,拍下此女,送予顧大人!”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而譽王,在聽到對麵的聲音之後,原本還淡然自若的臉色,霎時間變了。
“穀王!”
他狠狠瞪了一眼對麵包廂中說話的男子,冷哼一聲道:“這是本王送給顧大人的禮物,你橫插一腳是什麼意思?”
說著,他看向老鴇,沉聲道:“本王出三萬兩!”
嘩!
妙女坊內一陣喧嘩,所有人都被驚到了。
在勾欄院內爭風吃醋這是常有的事,為了一個女人爭相競價也不罕見——可這等事發生在兩個王爺身上,那便極具震撼了!
更不要說,這兩個王爺相互競價,還隻是為了將這個女人送給另外一個人!
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錦衣衛北鎮撫司的顧大人?”
“難不成就是那個一夕之間剿滅血煞門,斃殺席槐的顧鳳青?”
“相傳此人打上南鎮撫司,腳踩李季同,讓其丟儘顏麵,事後竟然還不損毫毛!”
“此等人物,實乃我朝開國數百年來,頭一個啊!”
“尤其是聽聞最近江湖上人榜更新,顧鳳青上了人榜四十七,引得半座江湖震動!”
“這就難怪了!”
“譽王和穀王分明是都想結交這位顧大人,如今在這裡撞上,恐怕誰都不願意退讓半步!”
“那可不咋滴?這個時候退讓,豈不是顯得自己不如對方?”
“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堂下,竊竊私語之聲響起。
所有人都抑製不住內心的好奇,欣賞著這一出好戲。
堂下之人的話,兩位王爺自然是聽到了。
尤其是譽王,看向穀王的目光當中,更是帶著一抹冷冽。
而在對麵,在譽王出價之後,穀王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抬手道:“四萬兩!”
“五萬!”
譽王眸中寒光爆閃,臉色陰沉的似乎可以滴出水來。
這一次和穀王撞上,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所以此刻,當他看到顧鳳青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時,心中的羞憤,更加難以言喻。
實際上,顧鳳青確實在饒有興致的欣賞著這一出好戲。
他倒是想要看看,為了收攬自己,這位譽王殿下,究竟願意舍得多大的本錢!
帶著看戲的心情,顧鳳青的目光不由轉到了此事的源頭——那名撫琴的女子身上。
此女雖然依舊在竭力保持平靜,可眉宇之間的羞惱,已然快要無法抑製。
家道中落,淪落風塵,對於一名女子而言,已然是莫大的恥辱,幾可稱為畢生陰影。
更何況,她的梳攏之夜,竟還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儘管這樣下去,她的身價極有可能會創造一個史無前例的紀錄,可這身價越高,對於她而言,羞辱就越濃厚!
“十萬兩!”
穀王麵無表情的說出這三個字,隨後看向譽王,冷笑道:“本王最不缺的就是錢!”
“譽王殿下,我勸你收手!”
“因為今日,顧大人的這個人情,本王是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