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馮,長官好利索了?”葉興中站在病房門口,探頭探腦的往裡瞅了一眼。
病房裡站滿了人,德國博士帶著兩個助手,給肖在明交待著一些注意事項。
“應該吧!”馮家山不確定的回道,“這都住了一個多月了!”
馮家山頓了一下,往左右瞅了一眼,又壓低聲音說道:“但我總覺得不得勁,上一次,長官傷的比這還重,整整昏迷了一個月才醒,都完全失憶了,變化也沒這麼大……”
“怎麼個大法?”葉興中轉著眼珠問道。
馮家山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把林子安試圖逃跑的事情說出來。
就算失憶了,難道一身武功也忘了?
當時都沒用警衛出手,肖家兩兄和一個護士合力,就把林子安捆在了床上。
“長官多隨便的一個人?現在說話竟然客氣了起來?”馮家山言不為由衷的說道。
“你傻啊?”葉興中回道,“長官對你態度好,你倒不樂意了?”
馮家山呲了呲牙:“你懂個屁!”
這也不算假話。
馮家山是真的覺的長官比以前有禮貌了好多。
都是糙老爺們,方不為和下屬相處時,從來都是直來直去,這猛然間一客氣,馮家山就感覺關係比之前疏遠了好多。
“顧慮那麼多乾嗎?”葉興中又往房間裡瞅了一眼,“他這是腦子受了傷,不看連德國博士也束手無策麼?”
“哎!”馮家山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林子安坐在床頭,麵無表情的看著醫生和肖在明說著話。
李明香走之後,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又發了兩次病。
雖然沒有發瘋,也沒有囈語,但一發病便呆呆傻傻,跟個白癡一般,醒來後,依然不記得發病的時候都發生過些什麼。
林子安也是專業的間諜,自然知道如何驗證。
他發現,每一次發病,自己的記憶竟然憑空消失了一截?
真的是精神障礙,間歇性失憶?
更關鍵的是,他現在與外界完全失去了聯係。
自從李明香離開之後,他再沒有收到過來自上級的任何隻言片語。
就算上級放棄了計劃,也應該派人營救自己,或是滅口才對,絕對不會如此平靜。
為什麼會出現如此詭異狀況?
林子安極度的不安。
什麼潛伏,什麼計劃,統統見鬼去吧……
他隻想活下來。
林子安甚至偷偷的逃過兩次,但每次都被門外的警衛攔了回來。
不管恫嚇也好,威脅也罷,穀振龍派來的那幾個警衛連門都不讓他出。
所有人都當他是犯病了,肖在明甚至當場動了手。
但挨一頓打,病情反而緩解了,竟然再沒發過病?
所以醫生才會同意他出院。
出院是林子安強烈要求的,稱自己天天被堵在這麼小的環境裡,感覺無比的壓抑。
德國博士也認為封閉的環竟,不利於林子安的恢複,便同意了他出院的要求。
等博士交待完,肖在明連聲說著謝謝,同時把一個大紅包往前一遞。
德國博士搖著頭,助手卻莞爾一笑,當著博士的麵把紅包裝進了口袋。
中國的特色就如此,誰來了都得入鄉隨俗。
博士走後,一大群人圍著林子安,浩浩蕩蕩的出了醫院。
“咱們去哪?”坐到車上,林子安問著肖在明。
肖在明壓著火氣,儘量擺出一張和藹的臉,平靜的說道:“司令讓你回憲兵司令部!”
林子安心中一緊。
住到憲兵司令部,還怎麼和外界聯係?
“不用了,我和你們住一起就可以!”
“我們也會搬回來!”肖在明又回道。
林子安猛的一噎,不知道再找什麼借口。
房子已經燒了,不住酒店,隻能回憲兵司令部。
以方不為和穀振龍的關係,肖家全家人陪他住在憲兵司令部也合情合理。
三輛小車駛出了醫院,每輛車上都站著荷槍實彈的警衛。
醫院的大門口,一個穿著棉袍的男子正靠在牆上抽著煙,等小車離開以後,男子抬起頭來,看了看醫院對麵的電車車站。
一個穿著西裝,戴著禮帽的男子收起了手裡的報紙,夾到了腋下。
這就是信號。
棉袍男子踩滅了煙頭,提起旁邊的一輛自行車,順著小車離開的方向追了下去。
兩個小時以後,棉袍男子回到了估衣街的一家商行,之前等電車的男子換下了西裝,穿上了長袍,一副掌櫃的打扮。
旁邊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夥計,正在擦拭著桌子。
“閣下,三輛小車全部進了憲兵司令部!”棉袍男子彙報道。
“憲兵司令部?”中村頓時皺起了眉頭。
難道還能派人強攻憲兵司令部不成?
“知道了!”中村點了點頭,“把人全部撤回來吧!”
手下離開後,中村招了招手,老夥計提著抹布走了過來。
“寫封信,我找人送過去!”
“嗨!”老夥計應了一聲。
……
穀振龍命人專門騰出來了一幢二層小樓,上下五個房間,剛剛夠他們住。
林子安與肖家兩兄弟住在二樓,一個醫生和兩個護士住在一樓。
上午出的院,下午的時候,特務處的幾位便聯袂來探望。
既便是兄弟單位,憲兵司令部也不是那麼好進的,他們也隻能一起來。
高思中,劉成高,邢明生,何友國,楊國仕……
包括剛剛交卸了任務的葉興中和馮家山也來了。
先是一陣噓寒問暖,眾人分頭落座,邢明生就坐在林子安的對麵。
“可以啊,當時看著那般嚇人,現在嫩的都能掐出水來了?”高思中看著林子安的臉,半開玩笑的調笑了一句。
“也不知醫院用的是什麼藥,效果確實很好!”林子安心中一凜,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這也是他急著出院的原因之一。
每天醫生都會給他塗抹一種黑乎乎的油膏,聞起來極臭,像是在三暑天暴曬了半個月的屍體的那種味道。
但效果卻奇好,身上的灼傷一天一個模樣,已經完好的地方的皮膚,竟然比燒傷之前都要好?
再要住下去,就有穿幫的危險。
雖然沒拍到照片,但趙金山估計,方不為身上的傷痕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