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保證真的底片上全都是文字資料,萬一夾上一兩張人相照呢?
這樣一來,日本人豈不是已經知道黃浚父子的身份暴露了?
但馬春風更知道,方不為做的一點都沒錯。
而且是在倉促之間,做出如同的反應如同教科書一般的典例,就算換成他,都不一定能做的這麼好。
現在隻能看洗出來的照片上是什麼東西了。
真要出了方不為的意料之外,隻能立即動手密捕黃浚父子了。
穀振龍咬了好半天的牙,才緩過了一口氣。
他不是氣的,而是悔的。
悔的腸子都快要青了。
上次方不為懷疑黃浚有問題的時候,自己為什麼就那麼的不以為然?
要是早做準備,說不定根本不用方不為使出欲擒故縱這一招。
還好,方不為把情報調了包。
嗯?
好像還有張紙條沒有調出來,也沒辦法調出來。
也不知道上麵的暗碼代表的是什麼情報?
剛想到這裡,穀振龍眼皮猛的一跳。
“你剛剛說,那張紙條上的情報,可能比照片上的情報還重要?”穀振龍眯著眼睛問道。
“很有可能!”方不為回道,“卑職發現,接收情報的間諜明顯比較在意紙條是不是丟了……”
“會是什麼內容?”馬春風下意識的念叨了一句。
現在隻能看溫玉慶和齊振江的了。
穀振龍和馬春風誰都沒有認為,方不為沒有把紙條偷出來有什麼不對。
紙條如果丟了,日本人再蠢,也知道黃浚父子暴露了,方不為又何必費儘心機設這麼大的局?
方不為的最終目的,還是想一網打儘。
“方股長,洗出來了……”特訓科的副科長一臉驚容的跑了出來,就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音。
方不為一聽就知道,照片上的內容肯定很重要,不然特訓科的副科長不會是這麼一副模樣。
穀振龍和馬春風的心情更沉重了。
副科長一看穀振龍和馬春風也在,剛要敬禮,卻被穀振龍一把推開。
“帶我們進去!”穀振龍冷聲說道。
照片還沒乾,不能帶出來,隻能在暗房裡看。
不過已經定影,不怕曝光了,還且被放大了好幾倍,可以看清楚底片中的內容。
方不為進去之後,看到照片全部被掛在風乾房的夾子上,還在往下滴著藥水。
但上麵的內容清晰可見。
隻是掃了一眼,穀振龍就覺的眼前一黑,腳下蹌蹌踉踉的往後退了兩步。
要不是方不為扶著他,穀振龍非摔倒不可。
“是華東戰略布署圖!”馬春風看了其中的一張地圖說道,語氣陰沉的如同三九天的寒風。
方不為也湊了上去。
所有的照片當中,拍有地圖的底片隻有一張,上麵劃著許多箭頭。
其它的照片都是文字資料,再一細瞅,全都是會議記錄。
其中甚至還有委員長將華東劃為第三戰區,任張發奎為第八集團軍總司令,即刻率軍趕赴上海,馳援張誌中的第九集團軍。
底下的日期標注的是八月二十三日,也就是昨天。
方不為壓根就不知道統帥部在昨天開過這麼一次會,因為穀振龍一直在憲兵司令部,就沒外出過。
再看馬春風,也和方不為差不多的神色。
方不為繼續往下看,終於知道原由了。
這是統帥部最高會議,身為衛戍區司令的穀振龍都沒資格參加。
此次的參會人員有:國防最高會議主席,國民黨總裁蔣委員長;
國防最高會議副主席,國民黨副總裁王兆名;
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主席林森。
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副主席馮玉祥。
其實後兩人的作用和廟裡的泥菩薩差不多,委員長讓他們參會,也就是做做樣子。
接下來是軍事委員會三大巨頭:
軍政部長何英青。
軍訓部長白崇喜。
軍令部長徐永昌。
書記官分彆是侍從室第一主任陳布雷和行政院高級機要秘書黃浚。
方不為搖了搖頭,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最怕的就是這種能參加一級絕密會議的要員暗中投敵。
因為一旦發生泄密,日本人知道機密的時間,不會比國民政府下達布防命令的時間晚多少。
方不為和馬春風還好一點,也是因為他們層級太低,沒帶過兵,對事態的嚴重性不如穀振龍那麼敏感。
但穀振龍就不一樣了。
像是拉車的老牛一般,穀振龍的鼻子裡呼哧呼哧的噴著粗氣,一雙眼睛已經變成了血紅色。
“還不向委員長彙報?”穀振龍一聲厲吼。
“卑職明白!”馬春風一個立正,飛奔而去。
事情到了這一步,方不為反倒不擔心了。
布防圖還沒落到日本人的手上,而且黃浚父子全都在自己的監視之下,還能讓他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再泄一次密不成?
當自己是擺設?
馬春風走了之後,穀振龍臉色一冷,猛的一擺手,把暗房裡的所有人全清了出去,又定定的看著方不為:“你給老子說實話!”
說什麼實話?
方不為疑惑的看著穀振龍。
“你真的能確定,對日本人來說,紙條上的暗碼,比照片上的情報更重要?”穀振龍冷聲問道。
方不為心裡一咯噔。
自己怎麼把這一岔給忘了?
特麼的,紙條可是自己做主,讓間諜帶回大使館的。
真要出了什麼重大的紕漏,說不定就會讓自己背鍋。
一看方不為的臉色,穀振龍就知道答案了。
要出大事!
“走,跟我去見委員長!”穀振龍一拉方不為的袖子。
如果換成穀振龍,也肯定是方不為這樣的做法,但問題是委員長能不能理解?
趁著事情還沒出,趕快先打個預防針。
委員長生性多疑,最痛恨的是欺上瞞下,隻要你對他忠心,既便犯再大的錯,他也能對你網開一麵。
比如飛將軍宋元良。
南京保衛戰時,因為他棄軍而逃,害的友軍大麵積潰敗,至少害死了四五萬中央軍精銳。
但委員長最後還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宋元良的官反倒是越坐越大。
穀振龍打的也是這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