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振龍越念臉色越黑。
彆說方不為，連他的臉色都變了。
他終於知道方不為在擔心什麼了。
宋夫人確實遇刺了，但隻受了輕傷。而委員長也已改變了行程，日本人的刺殺計劃無疾而終。
但白崇喜不一樣。
這會的白崇喜正在上海，而且日本人已經知道了他具體落腳的地方，得到情報到現在，已經四五個小時了，日本人如果要刺殺白崇喜，怕是已經付諸行動了。
“馬上給上海區打電話！”穀振龍怒吼一聲，把譯文拍到了馬春風的懷裡。
馬春風被吼的一愣，看到譯文的時候，臉色也是一變。
桂軍鬥誌甲中華！
這是各地方軍閥，包括中央軍各部都承認的事實。
也就是中央軍人多，裝備更好，不然去年的兩廣事變哪裡會有那麼容易解決。
若是以往，中央軍一係巴不得李、白二人出事，但現在中日雙方已正式開戰，桂係早被當做了抗日的主力部隊，白崇喜一出事，而且還是中央政府中有人泄密導致的，李宗仁和桂係數十萬大軍會如何反應？
馬春風想都不敢往下想，瘋了一般的往電訊收發室跑去。
長途電話是專線，不在穀振龍的辦公室裡。
穀振龍抓起聽筒，飛速的撥著轉盤，還沒忘了提醒錢大均：“慕尹，馬上通知委員長……”
譯文才剛剛到錢大均手裡，錢大均掃了一眼，眼睛都快突出來了。
黃浚真該千刀萬剮！
他飛快的從穀振龍手裡接過話筒，用力的咬了咬舌尖，才讓自己鎮定一下來。
雖然到現在為止，上海方麵並沒有任何有關白崇喜的情報傳來，但天知道，下一秒電話響起的時候，傳來的會不會就是噩耗？
誰都不敢賭，更不敢掉以輕心。
方不為愣愣的看著穀振龍三人雞飛狗跳的樣子，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該乾點什麼。
他想不起來白崇喜有沒有被日本人刺殺過，但知道他一直活的好好的，最後還跟著委員長去了台灣。
不過因為性格原因，他一直和委員長不對付，晚年過的不是很如意。
馬春風的反應最快，他當即命上海的王新恒，陳浩秋，溫光輝三人，必須想儘一切辦法，提醒及保護白崇喜，哪怕不惜將潛伏在上海的特務全部暴露。
幾分鐘之後，委員長親自打電話給剛任第三戰區總司令，到上海還沒幾天的馮玉祥，及副總司令顧祝同，讓他們必須保證白崇喜的安全。
該做的都做了，現在就要看白崇喜的運氣了。
四個人坐在辦公室裡，誰都不說話，個個陰沉著臉。
穀振龍和錢大均甚至沒有催促方不為，讓他去跟蹤黃浚父子。
方不為也沒往日那麼自信了。
萬一曆史在不該拐彎的時候拐了彎呢？
穀振龍時不時的會瞪方不為一眼，同時還會歎一口氣。
白崇喜真要出了意外，這個黑鍋方不為背定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辦公室外終於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是穀振龍的副官張之昌，穀振龍命他在電訊室守著，一有上海的消息，第一時間來報。
“上海來電話了？”穀振龍猛的站了起來。
張副官用力的點了點頭：“特務處上海區王區長打來電話，說已護送白部長離開了東亞飯店……”
四個人同時猛鬆了一口氣，馬春風第一個往外走去。
他是去問王興恒具體的情況了。
穀振龍與錢大均自恃身份，並沒有跟上去。
“好，你小子又立了一功！”穀振龍用力的在方不為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他這是在定調子。
方不為確實沒有把黃浚的情報截下來，但這是因為還沒有查清黃浚的同夥都有誰，方不為想要一網打儘才這麼做的。
既然白崇喜安然無恙，那說明方不為一點過錯都沒有。
而且情報密碼也是方不為破譯出來的，等於方不為又挽救了一次危難於水火之中，誰敢說方不為不是又一次立了大功？
委員長都不行！
方不為也長出了一口氣。
白崇喜真要出了什麼意外，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還好，瑕不掩瑜，皆大歡喜。
方不為正準備給穀振龍和錢大均彙報一聲，去安排抓捕黃浚及同黨的事宜，外麵又傳來一陣跑步聲，馬春風一臉驚容的跑了進來。
“剛剛傳來消息，日軍出動了三架戰機，對先施公司輪番轟炸，之後又用機槍掃射，範圍包括南京路，浙江路……南京路，浙江路及先施公司幾如煉獄，死傷甚眾……”
“白部長如何？”屁股都還沒捂熱的穀振龍又跳了起來。
“已予半小時前，離開先施公司，由王新恒率精銳隊員，護送至閘北軍營……”馬春風回道。
就算小車開的再慢，半個小時的時間，也足夠跑個十幾裡，早出了日軍戰機的轟戰範圍了。
穀振龍和錢大均剛剛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他娘的，這一驚一乍，非把老子嚇出病來。
穀振龍感覺胃部隱隱作痛，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了中腹。
“民眾死傷如何？”穀振龍又問道。
“暫時無法統計，但據陳浩秋目測，死傷不少……”馬春風又回道。
怎麼可能會少？
先施公司是澳洲華僑所建，是上海數一數二的大型商場，裡麵的客人絕對不會少。
南京路，浙江路地處英美租界，正是上海最為繁華的中心之一，所以先施公司才會建在南京路，這會正是下班的時候，街上行人更多。
小鬼子，我操你大爺！
方不為氣的差點罵出聲。
日本戰機之所以在丟完炸彈後，又向街麵掃射，肯定是怕沒有炸死白崇喜，怕他從酒店逃出來，所以才會無差彆射擊。
這純粹是畜牲的行為。
“真是生死一線，健生兄（白崇喜的字）真是洪福齊天！”錢大均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也不怪他後怕，穀振龍和馬春風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算一算時間，差不多是王興恒護著白崇喜離開先施公司十多分鐘之後，日本的轟炸機就來了。
再要晚一步，白崇喜哪裡能活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