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白崇喜去上海之前,軍訓部肯定提前做了安排,甚至可能和上海方麵還溝通過。
那麼白崇喜到了上海後住到哪裡,會先與上海的那一部分人見麵,甚至是會宴請誰,軍訓部的內線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想到這裡,方不為又暗暗的讚了一口氣。
黃浚著實厲害,竟然能買通這樣的人物。
方不為監聽著電話,一個一個的查證著黃浚聯係過的人物的身份。
越查方不為越是心驚。
軍政總,軍令部,軍訓部,竟然全有黃浚的內線。
特彆是軍令部,黃浚的兩個內線不但在第一、第二作戰計劃廳任職,而且職務還不低。
軍令部就是七七事變前的參謀本部,剛剛改名沒多久。
國民政府的重大軍事決策和計劃,無一不出自這兩廳。
蔣百裡將軍的對日“持久戰”,就是軍令部作戰一廳和二廳完善的。
不久後提出“放棄南京固守計劃”的劉裴,就是軍令部第二作戰廳的廳長,而黃浚在第二作戰廳的這個內線,竟然就是劉裴的秘書。
還好,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方不為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等到黃浚將所有的同夥聯係了一遍,方不為已經被震驚的麻木了。
除軍事委員會三大部之外,還有中央陸軍學院,中央軍官大學,憲兵司令部,特工總部,甚至是特務處都有黃浚的內線。
隻是這些部門,就有二十二人之多。
這還沒有算黃浚與黃晟各自任職的行政院和外交部。
因為汪副總裁的原因,這兩個部門漢奸成堆,方不為也懶的震驚了。
全加起了,至少有五六十人。
黃浚光是打電話通知,就打了整整兩個小時。
說來可笑,黃浚還真是事事處處都為日本人著想。
怕有人知道內情後不來,所有的電話當中,黃浚都沒提須磨要來,更沒提還會有誰來,隻說是讓接過電話的人到府上一敘,順便有些土特產,讓帶回去嘗嘗鮮。
方不為才知道,原來這個年代就有土特產這個梗了。
大部分的人都答應一定會到,隻有少數幾個可能起了疑,說是脫不開身,改日再上門拜訪。
方不為冷笑一聲。
管你今日還是改日,隻要上了這個名單,就等著挨槍子吧!
等黃浚打完電話,方不為並沒有急著向上彙報,而是又將人員名單細細的看了一遍。
特彆是特務處和憲兵司令部,還有特工總部。
真要是手下的主要人物當了漢奸,既便是馬春風和穀振龍,以及陳祖燕也得跟著吃掛落。
審查了一遍,確定了這三個部門內奸的具體身份之後,方不為才算是放了心。
一個是特務處獄政股的一名組長,楊國仕的一個手下,一個是憲兵司令部總務處的一名科長。
還有黨調處特務科的一名副科長。
這個科是專門用來策反中共人物的。
都不是什麼能接觸到核心機密的人物,基本無關緊要。
方不為也沒準備把這三個人物從名單裡取掉,也打消了先派親信手下,把這三個人提前控製住的念頭。
連軍事委員會三大部委都有內奸,獨獨三個特務機構沒有,不是明擺著告訴彆人,方不為在其中動了手腳麼?
掩耳盜鈴也不是這樣的掩法。
方不為將名單裝進了口袋,又給齊振江交待道:“有勞齊科長了,一定要盯死了……”
齊振江是他來電話局的時候,專程讓馬春風派來的。
這麼高級的機密,還是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人知道的好。
“方參謀放心!”齊振江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自然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也早做好了準備。
不管是從黃府打出,還是打入黃府的電話,每一條他都會確認無疑後再接通。
萬一有異常號碼出現,他就會人為製造線路故障。
這些根本不用方不為教。
齊振江很清楚,方不為在調查什麼。
溫玉慶破譯那張紙條上的密碼時,可是專門也把他調過去幫過忙的。
其實等方不為讓錢大均打電話警告溫玉慶的時候,他們兩個已把密碼破譯出來了。
就算錢大均不打那個封口的電話,溫玉慶和齊振江也不敢對旁人泄露半個字。
開什麼玩笑,不要命了?
方不為又在電話局給馮家山打了個電話,詳細的布署了一番,才驅車回了憲兵司令部。
等他到了穀振龍的辦公室,竟然發現陳祖燕也在?
不用猜了,肯定是委員長派來的。
上了史書的人物,就沒有一個笨的。
陳祖燕到這裡,就是防止穀振龍,錢大均,馬春風等人沆瀣一氣,聯合起來蒙騙委員長。
當然,也有可能是來防備方不為以私廢公,弄虛做假的。
方不為轉著圈的敬了個禮,言簡意賅的將跟蹤黃浚,及調包情報的過程說了一遍。
四位大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又看著方不為,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怎麼聽著黃浚和日本間諜就像是方不為手中的提線木偶一般,方不為想讓他們怎麼做,他們就怎麼做?
有這麼簡單?
那方不為不在南京的這一年半,怎麼沒人發現過黃浚有問題?
這小子哪都好,就是太謙虛了。
他也就是沒聽到馬春風剛剛回來之後,都吹成什麼樣了。
過程那個激烈啊,危險啊,就差說方不為九死一生,命懸一線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方不為不是在南京,而是在上海前線一樣。
離開玄武湖公園的時候,方不為專門派了邊從軍,將從樹洞裡拿到的膠卷送到了洪公祠加急洗印。
為防泄密,方不為又知會了馬春風,讓他親自到特訓處盯著,之後再將洗好的底片送到憲兵司令部。
馬春風回了特訓科,特意問了邊從軍,跟蹤黃浚和日諜的過程和結果。
邊從軍哪裡敢隱瞞,自然一五一十的說了。
方不為此次依然帶的是特務處的老班底,況且方不為到現在也還是特務處反諜股的股長,沒用一個外人。
馬春風自然要大吹特吹。
他其實是說給錢大均一個人聽的,意思是讓他轉告給委員長。
“嗯,做的好!”穀振龍打破了沉默,用儘了畢生功力,才險險的板住了臉。
該吹的,馬春風剛剛已經吹過了,他再吹就有些拾人牙慧了。
反倒是方不為被這幾位看的一頭霧水,心裡想著自己又沒有在其中做什麼手腳,也沒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