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保鏢也不知道方不為說的是誰,對視了一眼,有些猶豫的問道:“齊老板,要不要讓兄弟盤一下道?”
在現階段的中國,洋人是真的要高人一等的。就連朝鮮人的地位,也要比中國人的高。
更何況是在和平飯店這種地方,就算是黃金榮來了,也不敢隨隨便便的招惹外國人。
就算對方是黃皮膚黑頭發,但誰能保證不是日本人?
兩個保鏢的意思是,先暗中查一下,查確實了,如果真是那個不開眼的,想靠著齊老板發財,再收拾也不遲。
“不用!”方不為搖了搖頭,邊往大堂的沙發走去,邊給保鏢交待道,
“你直接去問一聲,就說我說的,天天盯著我是什麼意思?
要是做生意的,光明正大的來談,要是道上的兄弟,我齊某人也不介意接濟一下……真要是找麻煩的,那就劃下道來……”
邊說著話,方不為邊大馬金刀的往沙發上一座,身體往後一靠,兩腿叉開。
然後手一伸,另一個保鏢知情識趣的遞上煙盒,待方不為將煙插到煙嘴上,湊到嘴邊以後,又手疾眼快的劃亮了火柴,給他點著了煙。
兩個保鏢怎麼看,都覺得方不為簡直帥呆了。
派頭比他們的師爺,黃金榮的還要足。
保鏢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按照方不為吩咐和指點,走到了兩個特務的麵前。
隻是警告一下,更何況,警告也是分很多種的。
都是混老了江湖的,綿裡藏針的話誰不會說?
更何況,萬一是齊老板太過敏感,猜錯了呢?
“兩位老板?”
保鏢不卑不亢的站在兩個特務的麵前,臉上帶上了一絲笑:“可是認得我們老板?”
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兩個特務難道還能裝做聽不懂?
他們下意識的往那邊一看,看到方不為端著咖啡杯,還朝著他們做了個請的姿勢。
特麼的,自己的行蹤被發現了?
是保鏢發現的,還是齊希聲發現的?
就算被發現了,也是不能承認的,這是上麵再三交待過的。
兩個特務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保鏢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他之前還以為方不為是敏感過度了呢?
自己一沒指,二沒提自家姓什麼名誰,為什麼一說老板,這兩個就會不由自主的往齊希聲那邊看?
至少也說明,這兩個是從齊希聲進門後,就一直盯著的。
再一個,自己說的是吳語,真正的洋鬼子哪裡能聽懂?
這兩個王八蛋不但是盯梢的,還是國人。
保鏢的臉一下就跨了下來。
“那條道上的?”
“你管我們是哪條道上的?”其中一個特務不屑的哼了一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冷冷的瞪了保鏢一眼:“不要多事,不然你家黃二爺都保不住你……”
黃二爺這個稱謂,是從杜,黃,張,這樣的排位論下來的。
論的不是歲數和輩份,而是在上海灘的影響力。
自然是雖然歲數最小,但勢力最大,影響力最深的杜月生排第一。
一聽口音,保鏢就知道,這是正兒八經的國人,還是華東一帶的。
這個人知道自己的底細不說,還敢這麼囂張?
保鏢心裡猛的打了個突。
如果是正經路數,不會提黃金榮,也不會這樣威脅自己。
一看這兩個,就和自己一樣,也是混青幫的。
杜老板已去了香港,而整個上海灘,能和黃金榮叫板的,還能有誰?
張嘯林?
季雲卿?
“不要多事!”兩個特務站了起來,又冷冷的警告了一聲。
保鏢也冷冷的哼了一聲。
張嘯林和季雲卿又怎樣?
日本人沒來的時候,還不照樣跟在師父的屁股後麵狂舔?
兩個沒卵子的慫貨。
被人識破了,兩個特務不得不拿也是青幫門徒的身份遮掩。
難道告訴齊希聲,他們是特務?
這裡也不能待了,必須要儘快給上級彙報。
至少要查清楚,齊希聲是怎麼發現他們的行跡的?
兩個特務沒說一句廢話,提起衣服準備離開。
經過斜眼冷笑的保鏢身邊時,還特意的亮了亮腰裡的槍柄。
意思是敢跟梢,小心子彈不長眼。
等兩個特務出了酒店的大門,保鏢才回到了方不為的身邊,臉色凝重的說道:“應該是張嘯林,或是季雲卿的人,但麵孔比較生,以前沒見過。”
他又看向了身邊的同伴,同伴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也沒想起來:“我也沒見過。”
“張嘯林,季雲卿?”方不為裝做暗怒的樣子,“那麼多的錢,難道全喂狗了?”
除了虞洽卿之外,剩下的那幾位,個個都是方不為提著真金白銀去拜訪的。
到了上海,是虎你得臥著,是龍你得盤著,彆說南洋於二君,胡文虎,就是虞洽卿的麵子,有時候也不是那麼好使。
不見張少帥,到了上海,照樣被王亞橋逼的待不住麼。
“但也說不準!”保鏢一看齊老板有硬剛的跡像,飛快的轉移著矛頭,“指不定就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小癟三,借張,季二位大享的名頭來擋事的……”
他是不想給方不為招禍,所以才這樣說。
這半個月來,齊老板左有虞洽卿的麵子做保,右拿黃金白銀開道,在上海的風頭一時無兩。
再加上他本就是洪門兄弟,白道黑道都要給幾分麵子。
法租界,公共租界都有掛“南洋大藥房”的藥店正在緊鑼密鼓的裝修,每天都有幫派弟子和巡兵房的警探過去轉悠,以壯聲威。
就算眼瞎了,也能知道這位齊老板不簡單,是個厲害人物。
哪個小癟三敢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來?
再一個,普通的小癟三能一口道出,自己兄弟二人是與黃二爺的關係來?
除了張嘯林和季雲卿,保鏢實在想不出,這兩個盯梢的,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壓根就沒想到日諜和七十六號這一層上。
“是不是,明後天自然就知道了!”方不為冷冷的笑了一聲,一指門口的那個行李生,“comehere!”
行李生裝做一副懵逼的模樣,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