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小車,轟嗚著引掣,如同一頭怪獸,向季公館開了過來。
八個大漢站在車外,提著手槍不斷揮舞,大聲喝罵以驅趕路人,像極了怪獸的爪牙,
後麵還跟著一堆騎自行車的流氓,烏烏泱泱一大堆,把整條馬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赤木親之看到了幾個熟麵孔,眉毛微微一挑。
七十六號的人?
“讓開,讓開……”小車開到季公館的門口停了下來,流氓跳下車來,踢打著圍觀的路人。
待看熱鬨的鳥哄四散後,一個流氓打開了車門,下來了一男一女。
男的體形高大,滿臉橫肉,一臉的惡相,女的體形婀娜,旗袍下露出的半條腿,白嫩修長。
本以為是個美貌女子,但當女人抬起頭來,露出一雙厲目時,退無可退的路人,又硬生生的往後擠了一步。
依然很美,但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還有一對男人才有的劍眉,憑空使這個女人少了三分嫵媚,多了七分殺氣。
縮在圍觀的人群後麵的方不為,自然也看到了這一男一女。
他原本以為來的會是李士群。
所以才會去而複返,躲在路人堆合法的尋找機會。
男的是吳四寶,季雲卿的徒弟,李士群的心腹,現任七十六號特工總部警衛大隊的隊長。
這個警衛大隊,其實就是比照軍統在特務處時期的行動處而組建的。
吳四寶乾的,全都是綁架,暗殺,逮捕,刑訊之類的勾當。
七十六號內部,李士群最信任的就是他,李士群在上海,南京,蘇州等地,隨行的司機,警衛,保鏢,乃止各處公館內的傭人廚子,全都由吳四寶一手包辦。
而這份信任,都是吳四寶一刀一槍殺出來的。
就沒有吳四寶不敢殺的人,隻要李士群一聲令下。
李士群能背一個殺人魔王的稱號,大都是吳四寶的功勞。
說這個人雙手沾滿血腥等等的話,都是在讚美他,吳四寶這一種,是當之無愧的劊子手。
和他一同下車的,是他的老婆佘愛珍。
吳四寶能有今日的身份地位,有一大半的功勞,是佘愛珍的。
都說藝術來源於生活,高於生活,但這句話並不絕對。
這個女人,就是胡歌,靳東主演的《偽裝者》中,汪漫春的原型。
但電視劇中的人物,連這個女人狠毒絕辣中的三分之一都沒有演出來。
佘愛珍出身上海的富商之家,後來又嫁給了門當戶對的社會名流,就算比不過唐英之流,做不了頂級名媛,也應該過的是千金小姐,富家太太的生活。
但這個女人獨愛當流氓。
吳四寶還在白崇喜的手下打北伐的時候,這個女人就已拜季雲卿當乾爹,並且在上海灘小有名氣。
之後她開賭場,開妓院,並開香立堂,廣收門徒,綁架暗殺,敲詐勒索無所不能,名氣越來越大。
後來,上海灘將佘愛珍列為“女三大亨”之一。
第一是沈佩貞。
沈佩貞原本是袁世凱的門徒,之後卻組建女子北伐軍,女子敢死隊,參與辛亥革命,南昌起義等活動,是真正的革命奇人。
第二是林桂生。
黃金榮還在上海城隍廟字畫店當學徒的時候,林桂生已是上海灘數的著的妓院的老板了。
沒有林桂生扶持,哪有黃金榮笑傲滬上的大半生?
第三就是佘愛珍。
四二年,吳四寶被刺之後,她喜歡上了張愛玲的老公,當時的著名作家,汪精衛的禦用執筆,時任汪偽政府宣傳部副部長的胡蘭城。
胡蘭成除了文筆厲害,有才氣,嘴皮子也是一等一,不然也當不上宣傳部的副部長,娶不了十一任老婆。
是任,不是個。
每一個都是明媒正娶,上一個不離婚,下一個不結婚。
他比張愛玲要大十四年,張愛玲嫁給他時,是他的第九任老婆,佘愛珍是第十一任,也是最後一任。
胡蘭成自禦清流,不喜歡打打殺殺,也是從此開始,佘愛珍逐漸蜇伏了下來,沒想到,因此而讓她逃過了一死。
抗戰勝利,佘愛珍被當局逮捕,她上下活動,最後隻以漢奸罪叛處了七年徒刑。
胡蘭城計高一籌,日本投降前,他就逃到了香港。
後來又潛回內地,請托何應欽一番運作之後,國民當局竟然撤消了對他的通緝。
四九年,在國黨潰逃之前,胡蘭成再次替佘愛珍運做,提前保釋,一起逃到了香港。
後來二人定居日本,均活了八十多歲。
後世有人戲言,佘愛珍與胡蘭成相愛,是在為民除害。
簡直是屁話。
直正應了後世的那句話:********天長地久。
這樣的畜牲不殺,留著過年麼?
沒等到李士群,方不為一點都不失望。
在吳四寶與法捕房警察交涉的空子裡,他把一枚竊聽器彈了出去。
這夫妻二人形影不離,隻需盯住一個就可以了。
沒看到李士群,赤木親之很失望。
“情義”這兩個字,根本不會存在於李士群的字典當中,這個人,滿腦子都是利益。
不過也好,這樣的人,才更容易控製。
但李士群沒來,赤木親之很不滿意。
他是季雲卿的徒弟,由他出麵給法租界公董局施加壓力,才能更加的名正言順。
季雲卿被暗殺了,七十六號的特務,更或者是七十六號的特務以季雲卿門徒的名義在法租界搞破壞,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即便公董局問到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岩井英一也有話說:
師父死了,做為徒弟,難道不應該查出凶手,為師父報仇麼?
用腳趾頭猜,赤木親之也知道,李士群是怕死,才派了吳四寶夫婦過來。
吳四寶就不行了。
這是真正的流氓出身,論地位,也比李士群差著一大截。
而且此人行事太過肆無忌憚,做事根本沒輕重。
日本人的目的是要逼著法租界公董局讓步,而不是和法國佬翻臉。
要是讓吳四寶出麵,好事隻會被辦成壞事
“赤木閣下!”吳四寶擠開記者,裝模做樣的擦了一下額頭。
“吳隊長,怎麼不見李先生?”赤木親之看了吳四寶一眼,淡淡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