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為特地提前了一個小時,準備先到酒樓點好酒菜,恭迎這位老先生。
他剛一出揚子大飯店,一個在大廳看報的年青漢子奔出了酒店,找了個公共電話,打到了附近的一處公共電話。
一個閒漢專門守在商店裡,就等著接這個電話呢。
得到了準信,閒漢付了電話費,快步的經過望江樓,舉起手揮了一下。
要來了……田立成神色一緊,扔下了筷子,提醒著車慶豐:“來了!”
“呲溜”一聲,車慶豐喝乾了酒,放下酒杯,拿起了望遠鏡。
揚子大飯店和望江樓都在下關,所以沒過幾分鐘,方不為的車就到了。
“看到沒有,就那輛黑色的雪佛萊,車號寧6277……”田立成指著方不為的小車說道。
“看到了!”車慶豐緊緊的把望遠鏡扣在眼睛上。
他其實也無比好奇,田立成讓他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小車停在了望江樓門口,先是兩個保鏢下了車,一左一右,護著後車門,然後開始左右打量。
足足觀察了一分鐘,確定沒有危險後,保鏢才拉開了車門。
“什麼人物,這副派頭倒是挺足的?”車慶豐覺察到有些不對勁了。
“上海來的大老板!”田立成隨口敷衍了一句,又提醒著,“集中精神,他下車了……”
不是方不為還能有誰?
他方不為下車的那一側,正對著望江樓的門口,背對著他們,車慶豐隻能看到一個背影。
“嘶……”車慶豐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還彆說,這背影真挺眼熟的……”
田立成的心臟狠狠的跳了一下。
這已經是他和呂開山,第三個說這句話的人了。
轉過來呀……轉過來……
田立成不停的祈禱著,但可惜,方不為彆說轉身,連眼睛都沒有斜一下,徑直走進了望江樓。
他腦子壞掉了才會轉身,或是在門口停留。
那樣的話,何必帶這麼兩個保鏢,又何必讓保鏢那麼謹慎?
難道是嫌刺客的槍不夠快,或是嫌綁架來的太慢,有意要給這些人製造點機會?
簡直是開玩笑。
當然,他隻是一介商人,而且名頭夠響,更沒有人知道他真實的身份,所以發生被刺或是被綁的概率不大。
但實在是他自導自演,在上海鬨出的動靜太大,把日本人給搞怕了。
中村還專門針對這點,對他進行了特訓,所以,就算是避免讓中村懷疑,方不為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腦殘的舉動的。
直到方不為進了酒樓,車慶豐也沒有放下望遠鏡,好像這玩意能透視似的。
田立成一臉的可惜:他為什麼連頭都不轉一下?
早知道就該派個人,製造出點動靜下,讓齊希聲回一下頭,好讓車慶豐看清楚。
不過還好,並不是沒有機會了。
等申振綱來了,齊希聲總不可能像昨天請自己的時候一樣,大馬金刀的等著申振綱自己上樓吧?
田立成還以為車慶豐毛都沒看出來,想著讓他坐下來歇一歇,但一轉頭,看到車慶豐還拿著望遠鏡,往街上瞄著呢。
“緩一緩吧,等一會再看!”田立成拍了拍車慶豐的肩膀。
手剛落到車慶豐的肩膀上,車慶豐猛的一個激靈。
田立成反倒被嚇了一跳:“怎麼了,一驚一詐的?”
“你他娘讓老子認的是什麼人?”車慶豐咬牙切齒,臉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田立成不驚反喜:“認出來了?”
“我認個娘……”車慶豐猛的跳了起來,剛吼了半句,又猛的閉緊了嘴,生怕被外麵的人聽到似的,心虛的往外看了一眼。
對麵的望江樓,方不為的兩個保鏢和司機才剛剛踏進門裡?
他是誰田立成剛想問這麼一句,話還沒出口,就被車慶豐揪住了領子,往下一扯。
車慶豐畢竟是行伍出身,身體不知比田立成壯了多少,又是情急之下出的手,用力一拖,就把田立成拖下了桌子,摔倒在了地上。
“叮咚嘩啦”一通響,瓶杯盤碗砸了一地,兩個的身上全是菜湯酒水。
外麵的夥計嚇了一跳,飛快的跑了過來,推開了包間的門,看到兩個男人正摞在一起。
“滾出去……”車慶豐一聲怒吼,“砸爛了什麼,雙倍賠你……”
田立成驚恐到了極點,但還尚存一絲理智,知道不管他和車慶豐接下來說什麼,都不能讓第三個人聽見,所以也跟著吼了一句:“雙倍賠給你,滾……”
看到上一層的壯漢,右手伸到了腰間,摸到了槍柄,猛的打了個激靈,飛快的關上了門。
“你發什麼瘋……”田立成低吼一聲,掙紮了一下,想翻起來。
但他哪裡是車慶豐的對手。
車慶豐拔出了手槍,頂到了田立成的腦門上:“怪不得你今天這麼鬼祟,原來是真的叛變了……你個王八蛋,叛變就叛變,竟然想拉老子下水?”
田立成眼睛一突,不可思議的看著車慶豐:“說什麼胡話呢?”
他江青腦子都隻有一個念頭:方不為和日本人有什麼關係?
“你知不知道那是誰?”車慶豐吼道。
“誰?”田立成下意識的問道。
“那是……特麼的老子也不知道,但老子至少知道,他絕對是日本的大特務……”
田立成雙眼直發黑,要是方不為真的成了日本人的人,那自己還怎麼報仇?
“不可能……”他不甘心的嘶吼了一聲。
“什麼不可能,老子親眼見過的……你個王八蛋,想害死老子……”車慶豐右手握槍,左手成拳,重重的砸到了田立成的臉上。
田立成被砸的腦子裡嗡嗡做響:不可能,堅決不可能,車慶豐到哪裡去見方不為?
更何況,以這王八蛋的性格,見了方不為,就算能忍住不說,但之後見了自己,也絕不可能裝的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還跟著自己一起大罵方不為。
這一拳,倒是把田立成給打清醒了不少。
看田立成鼻子裡開始流血,車慶豐也冷靜了不少。
他翻了起來,往後退了兩步,槍口依然對著田立成:“念在咱們兄弟一場,我就當不知道,但你彆想把老子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