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同仇敵愾,好的能穿一條褲子的兩個人,眨眼的功夫,就形同陌路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還不會演聊齋?
這兩個臭昧相投這麼多年,早把對方的脾性摸了個七七八八。
以田立成對車慶豐的了解,隻要了動了搶功的念頭,就會一搶到底……當然,他也不是真的蠢,自己都提醒過了,車慶豐肯定不會去找日本人,不然任援道分分鐘教他怎麼做人。
但車慶豐,絕對會去找任援道,如果是任援道先把這個情報報上去,那又是另外一番局麵了……為什麼先認出方不為的人是呂開山和田立成,而第一個上報的,卻是車慶豐?
這樣一來,不但毛的功勞都立不上,還會讓周佛海,汪精衛,甚至是日本人懷疑呂開山的居心。
當然不會懷疑到他田立成,他已經把呂開山不可能會查這個案子的理由,給車慶豐找了一大堆,他田立成是有難處的……
田立成很肯定,車慶豐這個白眼狼,肯定會把自己告訴他的這些話,一字不減的告訴任援道,告訴日本人,到時候,自然就會把他田立成摘出來。
車慶豐心裡沒那麼多的彎彎繞,但他至少知道,田立成就是想利用他。
利用就利用吧,能讓他立功就行……捅給任援道,和捅給日本人沒什麼區彆。
任援道可是梁洪誌的人,和汪精衛,和周佛海,天然就是對立的。
車慶豐絕對相信,任援道知道這個消息後,絕對會想辦法截胡。
至於怎麼截,是直接報給日本人,還是攛掇著梁洪誌派兵抓人,車慶豐就不知道了。
但不管怎麼說,他這個頭功肯定是少不了的。
老田這個慫貨,活該被徐恩曾踩在腳底下欺負。
怕得罪呂開山,竟然連這麼點魄力都拿不出來?
便宜老子了……
車慶豐坐著吉普,馬不停蹄的去找任援道了,他正念念不望的田立成,正在給呂開山打電話呢。
“老呂,實在是對不住……我本來想著再確認一下,把握大一些之後,再給你彙報的,哪知道車慶豐這個王八蛋是個白眼狼,望恩負義,翻眼就不認人……他雖然嘴上沒說,但我九成九的把握敢肯定,他已去跑去找任援道告密了……”田立成一副萬份愧疚的語氣。
呂開山肺都快氣炸了,但還不能發作出來。
他硬是忍著怒氣問道:“車慶豐真的能確定,那就是方不為?”
“他說了,彆說變了臉,哪怕化成灰,他也敢確定……”田立成回道。
咬了好一陣的牙,呂開山才說道:“老車就這麼不念舊情,為了這麼點功勞,說翻臉就翻臉?”
“他是什麼樣的人,咱們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再說了,在這王八蛋的心理,說不定準還在想:我們不敢查,他就幫著我們查,等於是幫我們報了仇,應該是我們欠他人情才對……”田立成回道。
我乾你娘的,你個王八蛋!
呂開山怎麼可能不清楚,他被田立成給擺了一道?
你呂立成再不下決心,不搶先一步,人家任援道就要小題大做,拿這件事做文章了。
而這一切,絕對是田立成提前設計好的。
田立成叫車慶豐到南京來,第一當然是認人,第二則是為了斷自己的後路,讓自己不得不卯足了勁查清楚,齊希聲是不是方不為。
以這兩個人好的恨不得當連襟的模樣,田立成能不知道,車慶豐是什麼樣的人?
呂開山很清楚,自己已是騎虎難下,必須要查了。
特麼的,沒一個好東西……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心裡的悶氣,冷聲說道:“給老子盯緊了!”
話剛說完,他用起全力的力氣,把話筒摜了下去,實木的話筒手柄,直接被砸成了兩截。
“愣著乾什麼,給我接周先生……”呂開車衝著助理大聲吼道。
看呂開山臉已經漲成了紫色,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樣,手下嚇了一跳,飛速的跑到旁邊的辦公室,拔打著周佛海辦公室的電話。
聽到“通”的一聲重響,田立成心滿意足的扔下了聽筒。
事情成了!
田立成還不知道,呂開山怒氣攻心,竟然開了竅,瞬間就把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的經過,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還呂開山在生車慶豐的氣,覺的以呂開山的腦子,根本想不通其中的彎彎繞才對。
其實說起來也並不複雜,田立成隻是利用了一下偽政府內部微妙而又複雜的政治環境罷了。
汪精衛沒投敵之前,梁洪誌,陳公博,任援道都是一夥的,對立派則是華北的王克敏,最多再加上一個根本成不了氣候的袁殊。
陳公博的目的很簡單:他沒想過當老大,給頭豬也知道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誰當這個老大,誰就是重慶方麵的死敵,必須有時刻麵臨刺殺的覺悟。
他隻求能當個老二,所以才和梁洪誌聯合在一起,共同挾製王克敏。
但汪精衛一來,他這個夢想就有些不好實現了:梁洪誌和王克敏合夥了。
如果跟著梁洪誌,他頂多是老三,說不定還得當老四,所以沒怎麼猶豫,他就投入了汪係的懷抱。
也確實如他所願,他成了伉政府中自汪精衛之下的第二人。
但原來的盟友,梁洪誌,王克敏,還有任援道自然恨死他了。
但凡有點能攻訐他,攻訐汪精衛的把柄,對方絕對不會放過。
這並不隻是窩裡鬥,更關係到排座座,分果果:各中央部門,那些位置是放誰的人,日戰區各省,高官該誰的人當,市長該誰的人當……
而剛剛成立的警政處,也是梁係無比渴望建立的組織,卻汪精衛搶了先。
能毀掉警政處,還能讓陳公博這個叛徒顏麵掃地,梁係絕對會拚著命去乾這件事。
那身為陳公博心腹的呂開山,該怎麼應對?
彆說查一個方不為了,就是讓他去重慶刺殺校委員長,他都得硬著頭皮上……
田立成長長的歎了一聲:老呂,彆怪我,這是我能想到的既能報仇,又能不讓你我二人生分的最好的辦法了……
田立成還不知道,呂開山恨不得提把槍過來,把他姓田的給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