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人生三大錯覺(1 / 1)

小閣老 三戒大師 1131 字 2個月前

車門一關上,趙昊便疲憊的躺了下來。

當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他感覺自己都要虛脫了,連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其實今天這一遭,他是捏了把汗的。來前他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有人不跟他講道理,直接喊打喊殺。

雖然趙公子已經備好了自保的彩虹屁,但要是沒有強有力者幫忙撐一撐,隻怕過得了眼前,過不了日後。

言路洶湧之下,高新鄭尚且被迫下野,自己焉能安然上岸?

這事兒肯定是指望不了皇帝的,畢竟他是言官們最不怕和最愛乾的小蜜蜂……

但趙昊還是義無反顧的要替皇權鬆綁,因為大明的權力體係已經嚴重失衡。

一家獨大的文官集團,已經變成了大明的癌症,也是自己必將麵對的終極敵人。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而弱小的朋友,除了拖後腿,根本毫無用處。

所以必須要讓皇權從層層厚繭中出來透透氣了。

~~

其實這並非趙昊的一己之見,而是即將相繼柄國的高拱、張居正共同的看法。

兩位首輔都看透了,文官集團才是大明真正的禍害,但他們沒有像徐閣老那樣和光同塵。而是毅然背叛了自己的出身,選擇與皇權站在一起,借助天子的權柄來整肅文官集團。

經過他們十幾年打壓下來,基本上已經幫萬曆皇帝穩住了局麵。

尤其是張居正的改革,處處打在文官集團的要害上。

一條鞭法刹住了投獻之風,壓製住了豪紳地主不斷膨脹的勢力;再配合清丈畝,狠狠來了個打土豪、分田地。

考成法更是把天下官員全都整的服服帖帖。‘雖萬裡之外,朝下而夕奉行,如疾雷迅風,無所不披靡’。所有官員,百事惟謹,使政風大變。

隻要萬曆皇帝繼續按照張居正的路線走下去,那麼皇帝與文官集團相互製衡的二元體係,就基本成型了。

所以說萬曆就是個大傻逼,活該被人刨了墳……

也正是因為對萬曆那個死胖子毫無信心,趙昊才不敢靜等水到渠成。

他要提前鬆綁皇權,提前得到力量,一定要在萬曆親政之前,讓自己和科學尾大不掉起來……

沒道理像張偶像那樣,幫你家當牛做馬,末了還要被清算啊。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本公子保的是大明,不是你個死胖子!

是的,大家是朋友不假,但不是永恒的朋友……

~~

但讓趙昊沒想到,此番三位相公都出來當了和事佬。

我的天哪,本公子的人緣何時這麼好了?

還是說,他們想借我這顆棋子搞搞事?

嗯,張偶像肯定是這種想法。沒辦法,他可是以天地為棋盤的男人啊……

李春芳呢?唔,怕是舍不得我科學門這麼多俊才吧?

人家一輩子就能當一次會試主考,要是牛逼的門生全都被本公子牽連,甘草也會變成黃連的吧?

至於陳以勤,趙昊就真搞不懂了……

彆說陳於陛還沒拜師呢,就算他拜了師又能怎麼樣?

陳閣老根本沒必要摻這一腳啊?

啊,想的腦殼痛,算了不想了。

等馬車到家時,巧巧打開車門,便見趙昊側躺在車座上,枕著雙手睡得正香甜呢。

亮銀色的月光灑在少年的臉上,五官是那樣的恬靜柔和,讓人著迷。

如果忽略掉,那根亮銀色的口水的話……

~~

翌日,北京城難得下起了春雨。

綿密的雨絲衝刷掉灰蒙蒙的積塵,讓文淵閣的琉璃瓦,顯出原本綠油油的顏色。

張相公一手打著傘,一手按著自己的本體,步履沉穩的穿過文淵閣前的石橋。

正碰上小閣老也打著傘,從橋對麵過來。

也不知是湊巧,還是早就在等著他。

張居正站住腳,等著徐璠向自己問安。

無論官位還是年齡,他都在對方之上,並不會像幾位部堂那樣諂媚。

但今天,徐璠沒有要向他行禮的意思,直挺挺的站在張相公對麵,直勾勾的看著他。

張居正自然不會像趙昊那樣,跟他玩鬥雞眼,便收回目光繼續打著傘向前走。

兩人錯身的一刻,徐璠才低聲道:“太嶽兄,你意欲何為?”

“不穀也想問小閣老,意欲何為?”張居正站住腳,看著眼前那麵鐫刻著‘機密重地,一應官員閒雜人等不許擅入,違者治罪不饒。’的銅牌,感覺諷刺的很。

“我當然是要維護父親的威信了!”徐璠伸出手指,終究不敢指向張居正,便一下下指向地麵,強抑著怒火低喝道:“大樹底下好乘涼,父親是我們所有人的大樹!所以所有人都要細心維護他老人家,而不是擅自拆台!”

昨晚小閣老回家,氣得半宿沒睡著覺,後來借故把兒子打了一頓,這才沒那麼憋悶了。

但張居正昨晚的表現,依然讓他十分光火,雖然老李和老陳都說了,但要不是你張太嶽挑頭,就憑那倆貨,誰敢胡說八道?

因此他早早就等在內閣門房中,等著張居正的到來。

張居正麵無表情聽完徐璠的話,然後依然麵無表情道:“在不穀看來,小閣老才是那個砍樹的人,不穀隻不過是在為師相補救罷了。”

“什麼,我砍樹?”徐璠指著自己的鼻子,訝然失笑道:“你也太高看那群妖言惑眾之徒了。”

“你對科學的力量一無所知。”張居正淡淡說一句。

“嗬……”徐璠聞言失聲笑道:“太嶽兄,你昨晚幾個菜啊,怎麼喝成這樣?”

看徐璠那一臉哂笑,張居正失去了解釋的興趣,搖搖頭道:“朽木不可雕也。”

他決定儘快結束無益的對話。

便神色一肅,釋放出凜然不可欺的氣場,一下子籠罩住了徐璠。

“正月靈濟宮,不穀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科學和趙昊,不穀保下了。”

“小閣老為何還要一再對他動手?你為什麼要把不穀的話,當成耳旁風?

“你以為不穀也會像那些人一樣,任由你亂來嗎?!”

連問三句之後,張居正鷹隼般瞥了一眼徐璠,居然讓不可一世的小閣老,將已經到嘴邊的駁斥之言,硬生生憋了回去。

一直到張居正進了文淵閣,他都沒敢吭聲。

那一刻,徐璠才終於察覺到了,自己和張相公,並不在一個段位上。

他從前還以為,大家其實差不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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