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放視頻了?”厲景深走進去就問道。
管理後台電腦的是學姐,見到厲景深進來後,稍稍睜大了雙眼,這個男生,今天是第一天來學校,但他的名氣卻是全校皆知。
這裡是工作室,非工作人員是不能進來是,台下有不少領導,這出一點差誤都行。
厲景深就這麼突然的進來誰都沒想到,所有人都看向他,還是正準備插上u盤放視頻的學姐先一步反應過來。
“對,馬上就到沈知初的英語演講了,所以要放視頻。”
視頻和演講稿都是沈知初自己準備的,因為沈知初是英語演講,所以視頻裡不僅有圖片還有字幕。
“讓我來吧。”
“這……”學姐的手放在鼠標上,有些為難的看著他,按照規定是不能的。
厲景深認真說道:“我是沈知初的朋友,陪她練習過演講,視頻裡的照片和字幕應該要對應她的念出的台詞,雖然她練習了無數次,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但保不齊會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出現意外,這個時候就得完全把控住視頻的進度。”
他態度緩和,“你說是不是?”
是這個道理。
“我陪她練習了很多次,我有能力做好這些,而且,今天晚上跟以往的演出不一樣,外麵都坐著領導,都盯著台上,這壓軸上場,不能出一點差落,有我在這裡,就算出問題也是我承擔,而我有百分百的把握不會出問題。”
學姐開始動搖,厲景深說的有理有據讓她無法反駁,而且厲景深的眼睛實在是太真誠了,被這樣一張臉一直看著,很難不心軟不動搖。
“你會嗎?”
成了……厲景深勾起唇邊的笑,聲音溫和:“我當然會,沈知初練習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放視頻,她出差錯的時候還是我靠視頻糾正過來的,沒有誰比我們更有默契了。”
厲景深那張臉不僅能騙人,其次還隱隱帶著一股震懾力,讓人想要信服於他,不敢違抗。
學姐深思熟慮,見沈知初已經要準備上台了,不敢耽誤,趕緊移開位置:“那你來吧。”
視頻已經提交上去了,隻要按下開始就好了,期間都不要動。
厲景深說:“你要是不放心,就在一旁看著。”
學姐點頭,她當然要看著,要是真出什麼差誤了,她也難逃其咎。
工作室裡有音響師,燈光師……那些都是大人負責,隻有放這個視頻,是交給他們學生來做的,因為太簡單,根本沒有一點難度。
沈知初上台,聽到沈知初自我介紹完,音樂響起,厲景深按下了開始。
視頻前麵都是好的,忽然畫麵劇烈抖動了一下,原本做的幻燈片變成了一段錄像視頻。
學姐一直在後麵盯著,這視頻她早就檢查過不可能出問題,為什麼好好的幻燈片變成了錄像視頻。
不對……
這個時候學姐忽然反應過來,就今天的時候,沈知初忽然進來,說想檢查一下u盤裡的視頻有沒有問題,她想著視頻本身就是沈知初的,她最清楚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點也是好的,所以她把u盤給了沈知初。
沈知初拿出去沒多久就還給她了,還說沒問題。
這u盤隻有在那個時候離開了她視線,所以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沈知初。
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沈知初為什麼要換u盤,把好好的內容換掉,這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
但下一秒,她聽到外麵台上的沈知初,語氣一轉,標準的倫敦腔英語從她嘴裡緩緩說出。
“可能接下來,我要講的內容和我一開始準備的不太一樣,請台下的領導,老師,同學們,好好看著我身後的視頻,這是我接下來要講的校園暴力,沒有所謂的團結友愛,同學之間的互幫互助……”
臉色最先變得難看的是班主任,其次是校長,校長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心裡咯噔了一下,眼睛死死的盯著上麵,餘光又瞟著身旁的領導。
原本觀看小孩子節目,十分放鬆的領導,在這個時候,發覺事情發展方向不對後,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鬆懈的脊背也坐直,手撐了撐鼻梁上的鏡框,鏡片上是視頻白色反光。
校長這個時候已經後背冷汗連連,放在膝蓋上的手已經握緊。
他不敢出聲,隻能用眼神示意班主任去解決。
領導看著,沒誰敢上台,但問題最大的顯然是沈知初身後的視頻。
沈知初用英語講述了這幾周她的經曆,被沈修禮以及他的同夥瘋狂造謠,還找到外校學生來騷擾她,幾句話就讓她名譽受損,讓班裡的學生以及其他班上,年紀的人都信了。
沈知初的座位在靠著窗,窗台上有個花盆,裡麵就放了一個隱形攝像頭,以及窗戶背後也有錄音筆和攝像頭,她準備的多,拍出來的也多,錄音也有。
這些東西放出來,
這麼好的一個重點小學,居然存在著校園暴力,而且這些人居然還是針對的成績優異的三好學生沈知初。
學生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難道老師就沒有嗎?
為什麼都相信沈修禮的話,卻沒人相信沈知初,那些社會青年圍堵在學校門口的時候沒人管,其他班裡那些不學無術的學生招搖進沈知初的班上,也沒人管,有人往沈知初桌子旁扔垃圾,灑墨水,塗膠水也沒人管。
學校是做什麼的,老師是做什麼的,校長又是怎麼當的校長?
鬨的這麼大,難道學校領導就一個人都不知道?
說難聽點,像沈知初這樣的家世的人都被校園暴力,這其中,看不到的角落裡,不知道有多少無辜學生受這種委屈。
班主任決定先去把視頻給關了,台上的沈知初無視班主任的眼神,口齒清晰一字一句的說,這已經不是演講了,她隻是在說現實,在傾訴她曾遭遇過的一切。
她是個內心強大的人,所以可以無視這些,加上自身的家世,那些人沒有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頂多也就背後說她幾句難聽的話,或者搞點扔垃圾的小動作。
這些都被拍了下來當做證據被沈知初發到了今天的校典上。
校園暴力是不分任何人的,不會因為你優秀就不針對你。
施暴者可以改邪歸正,受害者卻要永遠活在過去,沈知初決定不再無視,她能第一個站出來,就能影響第二個受校園暴力的人。
沈知初在台上麵無表情的演講著,看著台下一張張臉,那些曾造謠她的人,如今已經低下了頭,至於出現在視頻在她座位上動手動腳的那些人,更是無地自容,已經怕的臉色發白。
還有沈修禮,那張震驚恐懼的臉實在是太好看了,就是爺爺的臉色太過複雜,她並沒有在爺爺臉上找到厲景深說的那份期許。
難道她如今做的,不能證明她的強大嗎?她用自己方法懲罰了那些人,從今往後,隻怕今天所發生的事都會成為他們心坎裡的一道陰影。
果然,不再習慣忍耐,不再窩囊做一個“善人”,實在是太痛快了。
後台的人在看到視頻放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工作人員叫厲景深趕緊把視頻給關掉。
“好的。”厲景深點頭微笑回應,卻沒有伸手拔u盤,而是直接在鍵盤上快速按出了一連串的代碼。
“在做什麼呢?你是聽不懂話嗎?讓你把視頻關了。”
“你不會關就直接拔u盤。”
“真不知道叫小孩子來這裡是做什麼的,正事不會做,隻會添麻煩,連個視頻都不會關。”其中一個男人,是負責燈光的,他站起身嘴裡罵罵咧咧的朝厲景深走過去。
“讓你直接把u盤拔掉,你在鍵盤上亂按什麼。”
他伸手直接拔了u盤,奇怪的是外麵的視頻還在播放。
學姐反應慢半拍,到底年齡還小,沒經曆過什麼事,她就算再不懂,也知道這個視頻和外麵沈知初的演講,鬨出了多大的事。
台下那麼多領導,沈知初怎麼敢做這些。
她就不怕記處分嗎?
學姐最怕的還是自己受影響,眼看著她就要升初中了,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麼亂子。
她想逃離這裡,但又不知道能走到哪裡去,隻能站在原地怔愣的看著厲景深一係列操作,屏幕上一串亂碼,她看不懂,但直覺告訴他,那不是什麼好東西。
燈光師發現拔了u盤後,外麵的視頻還在播放,有些意外,以為是厲景深率先保存到了電腦裡。
隻要叉掉按返回視頻就能結束了,他伸手搶過桌子上的鼠標,鼠標滑了一會兒都沒找到退出。
這怎麼回事兒?
這個時候,沈知初的班主任已經進來了。
“怎麼回事兒,視頻為什麼還沒關掉,趕緊關。”
燈光師也很急躁,感覺被一個小孩子耍了,讓他很沒麵子,他想拽厲景深的手臂把他拽開。
厲景深已經先他一步站起了身,躲過了。
男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氣的咬牙,但在對上厲景深漆黑的眼睛時,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後背居然涼了。
班主任也來到了電腦前,二話不說直接扯電源。
本以為扯完電源外麵的視頻就能被關掉,可沒想到視頻還在放。
燈光師問:“怎麼樣了?”
學姐站在門口,臉色被外麵的燈光照的有些發白,她僵硬的回答道:“視頻還在放?”
班主任也不相信,她都已經拔掉電源了,電腦都黑了怎麼可能視頻還在放?她來到門口想看,還沒走近就聽到了外麵屏幕視頻中流放出的聲音,是真的沒有關掉。
“怎麼回事?”她咬著牙壓低聲音,要不是場合不對,她這會情緒上來已經要開始罵人了。
燈光師抓了抓頭發,嘀咕道:“真是邪門了。”
說著他回頭看向厲景深:“是你做了什麼,你把電腦給黑了?”隻有這樣才能說明白,為什麼外麵的視頻關不掉,隻是這種複雜的操作,是這麼小的孩子能做出來的嗎?換做他肯定不行。
班主任這才把視線放在厲景深頭上,知道這是最近和沈知初走的最近的人。
她知道他的名字:“厲景深,你是不是能把外麵的視頻給關掉?”
“我是能,但我憑什麼要關掉呢?”
班主任知道厲景深的家世不一般,她惹不起,但是外麵坐著她的領導還有教育部的人,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隻能及時止損,就算製止不了沈知初,但至少把那些不堪的視頻給關掉,不要影響學校的名譽。
“算老師求你了,外麵坐著那麼多的人,這些視頻影響學校名譽。”
“影響學校的名譽?”厲景深嗤笑一聲,諷刺道,“那跟我有什麼關係?老師,那些視頻你看過吧?是不是覺得不堪入目,可那樣的事就是在你班上發生的,你甚至還親眼目睹過,可你做了什麼呢?你一直選擇無視,不去懲罰你班裡那些人,反倒讓沈知初去喊家長,你是斷定她的家長不會來,不會給她撐腰是嗎?”
厲景深這些話,就像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她的臉上一樣,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心裡堵的難受。
沈知初在她班裡一直是最優秀的一個,她負責的是重點班級,換個意思來說,其他學生也不差。
如果說一個兩個針對沈知初就算了,可班裡大部分的人都這樣,就連其他班,其他年級的人也是,除了現實針對,還有網絡造謠,而首當其中的人就是沈知初她哥哥沈修禮引起的。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兄妹倆的事,她怎麼好去過問?要管,家裡人早就管的,而她隻是一個普通的老師。
班裡的那些學生,她也不是沒說過,可那些學生,也全是富家子弟,跟甚至是獨生子,都是她惹不起的人。
反倒是沈知初,被自己的親哥哥欺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的爸爸從來沒來班裡看過她,她的爺爺也很少來,來的最多的是負責家裡的管家。
看起來就是個孤立無援的小姑娘,沈知初習慣了被人這麼對待,她做老師的也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