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南沉默一下,說道:“海北公司殺了咱們一個堂主,我心中始終積鬱難平,既然你對宋橋下不了手,海北公司其他舵主總下得了手吧?你隨便殺一個,就當是為山衛報仇,宋橋的事我就不計較了!否則,彆說你不能繼續做堂主,我還得治你個裡通外敵,到時候全城通緝你,可彆怪我不講情麵。”
說完,李劍南就把電話掛了。
陳冬沉默不語。
他覺得,李劍南對自己的態度較之剛任命自己做堂主時發生了很大改變。
那個時候李劍南對自己很熱情、很器重,現在卻好像處處在針對他,故意在給他出難題。
饒他狡猾如狐,也想不通這其中的道理。
“怎樣?”宋橋立刻問道。
陳冬幽幽地說:“李劍南讓我殺你們一個舵主,否則就要治我的罪,甚至要全城通緝我。”
宋橋立刻說道:“那就殺啊!”
陳冬詫異地看著宋橋:“你同意我殺啊?”
“那有什麼不同意的。”宋橋說道:“反正我和其他舵主也不太熟,雖然都是一個公司,但也沒有什麼來往,就算偶爾一起開會,也能察覺他們看不起我。而且,現在肯定以你為主,你都要被全城通緝了,總得先過了這個坎兒。”
確實,陳冬身在天南集團,還是知道天南集團有多厲害的,真要全城通緝自己,那就基本沒有活路,除非徹底離開衛城,否則總會生活在天南集團的陰影下。
陳冬點了點頭:“行,那就殺你們一個舵主吧,你平時跟誰有仇嗎,我正好幫你報了這個仇。”
宋橋想了想,說:“孔俊英吧,他是白銀舵的舵主,不知怎麼總是看我不爽,前前後後冷嘲熱諷過我好幾次了,有一次我甚至差點跟他動了刀子,被彆人拉開了……這家夥實力雖然挺強,但我和你聯手,肯定能拿下他。”
陳冬笑著說道:“好啊,那就孔俊英吧,王八犢子惹我兄弟,那還不是死得活該、死路一條?”
如今的陳冬,說起“殺人”這件事來已經很平靜了,平靜到就好像吃飯、洗澡那樣簡單和正常。
在這個漆黑如墨的大染缸中,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嚷嚷著要一個月內當天的單純少年了。
兩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這座破敗的民房裡回蕩著。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慢慢安靜下來。
“隻是,你殺了孔俊英後,我們當家的肯定更恨你了,更有理由收拾你了……”想到熊耀文的恐怖,宋橋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那沒關係。”陳冬說道:“從我槍指他的那一刻起,我們兩人的梁子就已經結下了,而且大概率這輩子都不可能解開。債主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反正早晚都來找我,也不差這一件事了。隻要我還是天南集團的堂主,他就不太方便動我。”
宋橋點了點頭,說好。
陳冬又問:“這個孔俊英在哪呢,我早點殺了他回去交差吧。”
“這會兒不知道。”宋橋說道:“但他晚上一般都在陽光酒吧喝酒。”
“可以,那就晚上去陽光酒吧!”
有宋橋提供消息,還給自己做內應,想要殺掉孔俊英更是輕而易舉。
兩人正商量著計劃,宋橋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我們當家的!”
宋橋趕緊接了起來。
“大哥……是的,王天霸剛才來襲擊我,我本來帶了人圍攻他,結果還是讓他跑了……我沒事,我雖然不是他的對手,但也沒有那麼容易被他製住……沒有沒有,真是我自己跑出來的,我不可能和天南集團串通的……謝謝大哥關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掛了電話。
宋橋看著陳冬,陳冬也看著宋橋。
兩人一時相顧無言,沉默了許久、許久。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人的命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永遠都要聽人吩咐、聽人安排,稍有不從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一個天南集團的堂主,一個海北公司的舵主,本來應該很風光的,在整個衛城都橫著走。
現在為何過得這麼憋屈,好像在夾縫中生存一樣?
天色一點一點暗了下來。
民房裡本來就沒有燈,天色一暗,就更黑了。
黑暗中,宋橋喃喃地說:“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加入天南集團嗎?”
陳冬想了又想,說:“會。”
他想崛起,他想不被人欺負,他想肖黎明看得起自己,似乎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所以,哪怕有再多苦、再多累,他也可以堅持下來。
陳冬問道:“你呢,你重來一次,還會加入海北公司嗎?”
宋橋笑了起來:“我也會的。”
他也一樣,不想一直被人踩在腳下。
可現在的生活,也真心不是他們想要過的。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不被人欺負,不被人像條狗一樣地呼來喝去?”宋橋問道。
陳冬想了想,說:“除非我做了天南集團的總裁,你做了海北公司的當家人。做到這個位置,應該不會再被人欺負了,起碼衛城範圍內是不可能了。”
“哈哈,那我可不敢想!”
“為什麼不敢想,必須想啊。當初我在三中,誰敢相信我能當天?還有現在,誰敢相信我能做天南集團的堂主,你能做海北公司的舵主?”
宋橋喃喃地說:“好像確實是啊……”
“所以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陳冬繼續說道:“你以為李劍南很威風嗎?在我爸麵前連個屁都不敢放;你以為王天霸很厲害嗎,他都不敢和我爸單挑!有些你以為高高在上的、神仙一般的人物,其實也就那樣,沒你想得那麼高不可攀!以前你還覺得龍一葉很強呢,現在你有把他放在眼裡嗎?隻要咱們努力去做,我遲早是天南集團的總裁,你也遲早是海北公司的當家人!”
之前陳大宏大鬨天南集團,陳冬確實學到了很多東西。
有些人看著光芒萬丈,其實將他打趴下了,也是個泥塑的。
就好像廟裡的塑像一樣。
大家都是人,誰也彆充神。
他能當總裁,你也能。
他能做當家的,你也能。
陳冬這一番話當然說得宋橋熱血沸騰。
做海北公司當家的,那是他想都不曾想過的事,此刻稍稍一想,還真有點飄飄欲仙。
不過,又想到熊耀文待他恩重如山,還是趕緊把這個念頭拋開了,說道:“好啦,這事以後再說,什麼總裁、當家的,一時半會兒也急不得,還是先說說孔俊英的事吧。”
確實,怎麼殺掉孔俊英才是當務之急。
兩人又開始密切地商量起來……
晚上八點,陽光酒吧。
這是海北公司白銀舵旗下最大,也是最熱鬨的酒吧,一到晚上便是人滿為患、人聲鼎沸,堪稱孔俊英的印鈔機。
孔俊英也很得意這個場子,所以每晚都要過來喝一回兒酒,有客戶的時候就陪客戶,沒客戶的時候自斟自飲,看著熱鬨的男男女女,他的心中也很痛快。
孔俊英今年四十多歲,海北公司旗下白銀舵的舵主,可謂功成名就、風光滿麵。
唯一可惜的是,他一點也不俊,也一點也不英。
他長得矮,又長得胖,而且特彆醜,眼睛小得像兩顆綠豆,嘴巴又大得像個天井,兩個鼻孔還往外翻,看著跟個蛤蟆似的。
他從小就受儘各種屈辱,雖然在打架上從未輸過,但從來沒有女人看得上他。
任何女人看他一眼都要吐出來。
所以他有了錢和地位以後,開始瘋狂地報複起來,看到漂亮的女孩子,能用錢買就用錢買,不能用錢的就采取強迫手段。
這些年來,被他禍害過的女孩子著實不少。
反正他背靠海北公司,有什麼可怕的?
隻要不去招惹權貴家的姑娘,百分之九十九的女孩都可以用這兩種方式搞定。
嘿嘿,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們,你們從前不是看不上我嗎?
現在,就讓你們嘗嘗被我“征服”的滋味吧!
此時此刻,孔俊英就坐在陽光酒吧某張VIP卡座上,在他兩邊各有一個濃妝豔抹、衣著暴露的女孩子。
他兩手一邊搭著一個肩膀,得意洋洋地看著舞台上的表演。
這是他常坐的位子,因為距離舞台最近,可以無限製地看到那些舞女們的窈窕身姿。
與此同時,宋橋邁步進入酒吧。
“先生,請問你有預定嗎?”一個服務生立刻走了上去。
“啪”的一聲,宋橋直接一個耳光甩了上去。
“不認識老子嗎?”
宋橋冷聲說著,繼續往前走去。
“你……”
服務生氣得要命,正準備衝上去和這個人打架,但旁邊有幾個看場子的趕緊攔住了他。
“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金光舵的舵主宋橋!”
“他是當家的身邊的大紅人,還剛殺了天南集團的一個堂主,你敢得罪他,不要命啦?”
之前挨過打的服務生渾身一個哆嗦,慶幸自己剛才沒撲上去,否則現在命都沒了……
宋橋穿過舞池,一步步地朝著孔俊英走過去。
有誰不小心攔了他的路,或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輕則挨他一個耳光,重則被他一腳踹趴在地。
孔俊英當然也注意到宋橋了,一張臉慢慢變得陰沉下來。
接著,他的手慢慢伸到沙發下麵,抽出一柄短小但鋒利的匕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