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當然就是邋遢道人的聲音。
師父還沒有走!
陳冬心中當然一片狂喜,立刻叫了起來:“師父!師父!”
熊耀文把師父叫來又怎麼樣,誰還沒有個師父了?
自己也有師父!
陳冬雖然不知道邋遢道人是不是圓空的對手,但總覺得師父應該不在圓空之下,怎麼著也能打個難解難分,那他和剩下的人就能解決熊耀文了。
熊耀文也沒想到陳冬口中的“師父”竟然真有,又聽這位“師父”語氣狂妄,估摸著應該也是一位高人,麵色凝重地看向密林。
其他人也都紛紛停下手來。
而在圓空看來,陳冬雖然年紀輕輕,但有這樣的實力已經不簡單了,能教出這種徒弟的師父,自身肯定不會差的。
更何況,手中這柄吳王劍還是陳冬師父的,擁有吳王劍的人又怎麼可能是一般人呢?
所以,雖然邋遢道人語氣狂妄,圓空並未特彆生氣,而是十分謹慎地問:“我是圓空,敢問閣下高姓大名?如果確實不小心得罪了武林同道,那我肯定會將吳王劍完璧歸趙的。”
圓空是江湖中人,當然不可避免地用上了江湖切口。
言下之意,就是你得說你是誰。
你要真比我厲害了,那我就還了劍。
你要是個不入流的小人物,那就不好意思,東西我就搶了。
密林中仍舊傳來邋遢道人沉沉之聲:“什麼圓空、方空,老子從沒聽說過你!還有,你是什麼東西,也有資格問我名字?立刻把劍放下,然後滾蛋!”
接著又幽幽道:“他媽的,解個大手都不安生,要不是老子沒有紙擦屁股,現在就出去劈了你這個王八蛋!”
圓空在江湖上雖然不是頂級高手,但也算是赫赫有名,無論走到哪裡都被人尊稱一聲圓空大師,很多人聽到他的名字都會望風而逃、瑟瑟發抖!
現在,對方連麵都沒現,名字也不肯透露一下,就想讓他把劍放下然後離開……
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圓空終於怒上心頭,陰沉沉道:“閣下到底是誰?閣下要是不肯現身,那我隻好親自進去見一見了!”
圓空一邊說,一邊緩步朝著密林走去,顯然要和邋遢道人較量一番。
陳冬也很緊張地看著密林深處,心想師父為什麼還不現身,真是因為沒有紙擦屁股麼,實在不行用樹葉先擦擦啊!
還是說,師父也沒把握收拾這個圓空,所以不敢現身,打算用言語將他恐嚇走?
否則的話,圓空都把自己欺負成這樣了,師父怎麼還能這麼沉得住氣?
一向沉穩淡定的陳冬,此時也忍不住一顆心砰砰直跳起來。
圓空並不知道密林之中是誰,每一步都走得很是小心翼翼,一雙眼睛也如鷹隼一般謹慎。
他剛走到密林邊上,就聽“颼”的一聲脆響,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竟然破空而出,並且直朝圓空的臉正麵飛來!
圓空吃了一驚,立刻閃身想躲。
他的速度已經非常快了,但還是沒躲開。
就聽“啪”的一聲,那東西正拍在他的臉上,而且餘力未消,竟又推著圓空退出去好幾步。
接著“砰”的一聲,圓空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那東西也隨之落在圓空懷裡。
眾人看得清楚,那東西竟然是隻破爛草鞋,而在圓空臉上自然多了一個青紫色的鞋印。
一隻破爛草鞋竟然能把圓空拍得坐倒在地!
丟草鞋的人,得有多大力氣?
這都不是人了吧?
現場眾人哪見過這種場麵,個個心中滿是驚駭,熊耀文心中也是驚呼:“這人肯定比我師父厲害!”
陳冬則是心中狂喜。
飛花摘葉亦可傷人,正是邋遢道人的拿手好戲啊!
“最後給你一個機會……”密林之中又傳來邋遢道人幽幽之聲:“趁我還沒真正發火之前,立刻給我磕三個頭,然後滾蛋!”
圓空坐在地上呆愣半晌,接著撿起懷裡那隻破草鞋,仔細打量過一番後,突然渾身一個激靈,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說:“素聞江湖上有一位高人常年以乞丐裝、破草鞋行走四方,乃是邋遢門的掌門人邋遢道人,敢問是閣下嗎?”
密林之中傳來“哼”的一聲,接著邋遢道人冷冷地道:“還算你有點見識!”
圓空再次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麵龐之上浮現一絲恐懼之色,顫聲道:“真是您老人家!邋遢前輩,是我冒犯了,我不知道您的尊駕在這,更不知道陳冬是尊駕的高徒,萬望您能原諒……”
接著,圓空便跪下來,朝著密林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而且每一下都誠意十足,磕在地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其實圓空的年齡和邋遢道人差不多,但邋遢道人出名可比圓空早得多了,而且名聲也大多了,所以圓空叫他一聲前輩也不算虧。
看著這幕,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憂。
歡喜的是陳冬。
原來邋遢道人在江湖上擁有這麼強的威望和名聲,連麵都沒有露,隻是丟了隻破草鞋,就把圓空大師嚇得心驚膽戰,直接跪下磕響頭了!
憂的是熊耀文。
在熊耀文的心裡,師父圓空真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擁有內力的師父無論走到哪裡,彆人都得尊稱一聲圓空大師,並且誠惶誠恐地招待他、伺候他,生怕惹他半分不快,導致滅族之災。
就是這麼強的師父,對方的麵都沒見到,就給人跪下了!
可想而知,熊耀文的心裡能好受嗎?
熊耀文真想一個電話叫來海北公司的大軍,將整片密林和什麼邋遢道人連根拔起、儘數踩平!
但他不敢。
師父都怕成這個樣子,自己又怎麼是對手呢?
磕完了三個頭,圓空恭恭敬敬地說:“邋遢前輩,吳王劍我放下了,真的很對不住,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啊……”
圓空將劍放下,接著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幾步,準備離開。
“站住,誰讓你走了?”邋遢道人幽幽地說。
“前輩,您還有什麼事要吩咐的嗎?”圓空趕緊問道。
“咱倆的事就過去了,剛才踹我徒弟那腳又怎麼說?”
“是,不能讓尊駕的高徒白白挨我一腳。”
圓空點了點頭,看了旁邊的陳冬一眼,恭恭敬敬地說:“小兄弟,剛才真是對不住,我不知道您是邋遢前輩的高徒,不小心在你身上踢了一腳……我向你道歉啦,希望你彆生氣。”
說著,圓空突然舉掌在自己胸口狠狠拍了一下。
就聽“啪”的一聲,圓空整個人往後飛出,又“咣”的一聲坐倒在地,接著“噗”的噴出一口鮮血。
圓空慢慢站起,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喘著粗氣說道:“邋遢前輩,這樣可以了吧?”
無論怎麼看,圓空致歉的行為都足夠誠意了,但邋遢道人還是冷冷地道:“這才哪到哪?你還得給我徒弟再磕三個響頭!”
“什麼?!”
圓空當然吃驚不已,他在江湖上雖然不是頂尖高手,但也算是有名有號、響當當的人物,竟然要給一個後輩跪下磕頭,簡直奇恥大辱!
就算拋開名氣不談,他也是個年過七十的老翁了,竟然要給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跪下磕頭,也是前所未有的屈辱行徑。
就連熊耀文都看不下去了,握緊雙拳、雙眼通紅地說:“師父,跟他拚了!咱師徒倆一起上,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一見這個情況,陳冬也默默撿起吳王劍來,打算和邋遢道人並肩作戰,一起對付熊耀文和圓空。
密林中卻傳出幾聲冷笑,邋遢道人顯然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熊耀文堂堂八尺男兒,又是海北公司的當家人,在衛城一向也是橫行慣的,哪能忍得下這口氣,當時就要進密林裡。
“站住!”圓空猛地喝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挑釁邋遢前輩?立刻給我跪下道歉!”
“師父……”
“跪!”
熊耀文一向很聽師父的話,雖然萬般的不情願,但還是衝著密林跪下磕了個頭。
圓空也跟著恭恭敬敬施禮:“邋遢前輩,是我教徒無方,真的很對不住,萬望您老人家看在我的一點薄麵上,就彆和一個無知的後輩計較了。”
邋遢道人冷哼一聲:“我確實懶得和他計較,那麼你呢?”
這是又逼圓空給陳冬跪下了。
圓空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衝著陳冬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小兄弟,真是對不住了,我給你道歉啦!”
聲音中自然充斥著無奈和自嘲的味道。
一個年過七十的老人給自己跪下,陳冬肯定是受不起的,如果圓空和他無冤無仇,他肯定將圓空攙起來了。
但圓空之前打人、搶劍,一副囂張氣焰,又哪有半點前輩的樣子?
要不是邋遢道人給他撐腰,沒準自己連命都沒有了。
他先為老不尊,自己也就坦然受之,站在原地默不作聲。
邋遢道人又繼續說:“徒弟,他剛才踢了你一腳?”
陳冬答道:“是的。”
“那你去還他十腳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