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爸不傻,心裡當然明白,周海洋這是衝著自己兒子。
但兒子怎麼會成為天南集團旗下的總經理,哪怕他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件事了。
現場人多,石爸也不方便詢問兒子,隻能訕笑著說:“謝謝周局,謝謝周局……”
周海洋偷眼觀瞧石凱,發現石凱眼神之中果然有了幾分喜色,知道自己這個馬屁算拍對了。
“老哥,不用謝我,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接著,周海洋又問石凱:“石總,您說得那位老人,確定是在咱們荀陽山上?”
周海洋不動聲色轉移話題,生怕石凱把對李大彪的憤怒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石凱能做天南集團旗下的總經理,他本身有能力是一個原因,但更多的是因為陳冬。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單憑他自己努力,這輩子恐怕沒有希望。
所以單論人情世故,石凱肯定比不上周海洋,就是想找茬都挑不出毛病。
從頭到尾,周海洋處理事情都很圓潤,而且雷厲風行、果斷迅速。
石凱也隻能揭過找茬,點頭說道:“老人走失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有消息說他到了荀陽山,現在還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周海洋立刻說道:“不管在不在,咱們都要儘全力找。”
這句話深得石凱的心。
石凱點頭:“是的!”
周海洋當即部署人馬,掌握老人的外貌特征後,便安排眾人分散四處去找。
林業局的眾人,就算不是護林隊的,也或多或少都上過山,當即有條不紊地展開搜索行動,確保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換句話說,隻要老人曾經在山上出現過,他們一定能夠尋到蛛絲馬跡!
……
天,漸漸黑了。
石凱和父親一組,在特定的範圍內展開搜尋。
趁著這個機會,石爸當然要問他“總經理”的事情。
石凱的回答和馮斌、路遠歌差不多,說是一個同學做了天南集團總裁,自己也跟著雞犬升天,才做了總經理。
石爸當然也以為那個同學是繼承家業。
“讓同學當總經理,跟過家家似的……”石爸搖頭,顯然不太認可這種行為,但還是說:“既然人家信任你,你可要好好乾,彆給人家丟臉。”
“放心吧爸,我會的。”
……
經過數個小時的搜索,終於有了消息。
荀陽山半山坡上有位獨居老人,常年住在一間茅草屋裡。
他說,他見過一個背著少年的瘋老頭。
石凱立刻奔到目的地。
半山坡上的茅草屋邊,已經站滿了林業局的成員,還有不少天南集團的人。
就連陳冬都來了。
原來,陳冬接完馮斌的電話,得知邋遢道人可能去荀陽山了,連夜帶人來到荀陽山上。
一有邋遢道人的消息,陳冬立刻就趕到了,比石凱還快一步。
現場,陳冬當然是絕對的中心。
甭管是不是天南集團的人,都得圍著他轉。
其他人都被安排到茅草屋外,隻有陳冬一人走了進去。
有些事,肯定不能讓外人聽到。
石凱也自覺地站在一邊。
住在茅草屋裡的獨居老人顯然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看著陳冬哆哆嗦嗦地說:“他……他是罪犯嗎,這麼多人找他,我可不知道他的底細……”
陳冬握著獨居老人的手說道:“他不是罪犯,他是我的一位家人,我已經找他很久了,麻煩你告訴我他的下落!”
獨居老人一聽,反而罵罵咧咧起來:“他是你的家人,為什麼還能讓他走丟?你們這些人啊,小的時候靠他養活,長大了反而嫌棄他老,就不管他了是不是?”
說著,獨居老人竟然落下幾顆濁淚。
顯然,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經曆。
陳冬認認真真地說:“爺爺,我們沒有不管他,真是他自己走丟了的,不然我也不能這麼找他啊!”
獨居老人這才歎了口氣:“你要聽,那我就說。”
……
隨著馮斌那邊的進展,邋遢道人的特征已經愈發清晰。
身受重傷、渾身血汙,一身邋裡邋遢,背上還負著一個少年。
符合這個特征的人肯定不多,所以這位獨居老人一聽,就說自己見過。
確實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
那天晚上,老人吃過飯後,滅了煤油燈準備睡覺。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老人年紀大了,耳朵不是很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在山上已經獨居很多年了,除了護林隊的偶爾來喝口水,什麼時候有人半夜來敲過門?
老人也不害怕,反正行將就木,什麼時候死不是死?
但他一開門,還是嚇了一跳。
門外竟然站著一個渾身血汙的老頭,背上還負著一個麵色慘白、雙眼緊閉的少年。
陳冬聽到這裡,便篤定那個老頭就是邋遢道人,背上所負的少年就是他的小師弟。
這和馮斌描述的情況一模一樣。
邋遢道人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顯然十分虛弱、也很疲累。
“老兄,有吃的沒?給我一口……”
老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把邋遢道人讓進來。
邋遢道人把少年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才漸漸恢複了點體力。
與此同時,老人也弄好了吃的。
“山裡也沒什麼,白菜蘿卜湊合著吃,都是我自己種的……”老人說道。
邋遢道人既不客氣、也沒嫌棄,端過碗來大口大口地吃著,不一會兒就吃了一個精光。
“還有嗎?”邋遢道人問道。
“有。”老人又去給他盛飯。
連吃三回,邋遢道人終於飽了,摸著肚子說道:“真他媽難吃啊,你這連個燒雞都沒?”
老人沒好氣說:“我都沒牙了,還吃什麼燒雞?”
邋遢道人嘿嘿笑了起來:“咱倆看著也差不了幾歲,結果你牙都掉光啦?要是早點跟我學武,不說一身本事,也能強身健體,耳不聾、眼不花,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老人打生下來就沒見過這種人,吃了他的飯還嫌棄他!
“我看你也沒好到哪去。”老人反唇相譏:“你練過武?我看你一身的血,被誰給打的吧?還有床上那個孩子,是你孫子?快死了吧?”
邋遢道人麵色一滯,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年。
“死不了的……死不了的……我肯定能救他……”
邋遢道人喃喃說著,眼神之中滿是憂愁。
老人也於心不忍,沒有繼續嘴毒,而是說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孫子生病了嗎?你不去醫院,怎麼跑到這裡來啦!”
邋遢道人卻不理他,仍舊喃喃地說:“死不了的,肯定死不了的,現在就差一味藥材……”
老人又問:“你還有其他的家人嗎?”
邋遢道人愣了一下,說道:“有啊,我好幾個徒弟,他們都是我的家人。”
“那你怎麼不去投靠你的家人?”
“嘿嘿……”邋遢道人目光之中閃過一絲悲涼,“我這條命都快保不住了,乾嘛還去連累他們?”
老人愈發迷茫:“什麼意思,你也重病了嗎?”
“呸,誰重病啦,老子身強體健,除了有點痔瘡,其他一點毛病沒有!”
“那說什麼連累?”
“你懂個屁。”邋遢道人說道:“我被人追殺呢,追殺我的人可了不得,國內排得上號的大家族啊,我都不一定應付得了,更何況是我那幾個徒弟?我要去找他們,敵人追殺上來,不就是連累他們了?”
老人聽得一頭霧水:“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邋遢道人又呸了一聲:“跟你說你也不懂。”
老人確實不懂,也就沒有再問,隻在心裡罵了句神經病。
“比我還老糊塗,這是發癔症啦。”老人這麼想著。
……
老人不懂,陳冬卻懂。
陳冬終於知道邋遢道人為什麼不來找自己了。
邋遢道人這次確實遇到強敵,雖然救出小師弟,也逃了出來,但是仍在被人追殺!
對方著實了得,不僅武力高強,而且權勢通天。
邋遢道人不想連累自己徒弟,所以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扛下來,獨自背著小師弟在山間行走……
想到邋遢道人的慘狀,陳冬的眼睛都忍不住紅了。
他忍不住抓住老人的手:“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老人氣呼呼道:“後來,他扇了我一個耳光!”
“啊?為什麼?”
這個轉折,著實是陳冬沒想到的。
“我哪知道為什麼!”老人愈發氣憤:“要麼說他是個神經病呢。”
……
那天晚上,茅草屋中。
沒有任何征兆,邋遢道人突然跳起來扇了老人一個耳光。
老人當場被打懵了,不可思議地看著邋遢道人:“你乾什麼?”
邋遢道人卻沒一點愧疚,罵罵咧咧地說:“老東西,彆以為你給了我一頓吃的就能怎麼樣了,老子難道缺你這口吃的?以老子的身份,你能給我做頓飯吃,那是你一輩子的榮幸!”
說完,邋遢道人還把老人的鍋碗瓢盆全都砸了。
“我和你拚了!”
老人氣憤不已,衝上去就要和他拚命。
邋遢道人卻一腳將他踢翻。
“老不死的,也就是老子受傷了,不然非把你殺了不可!”
老人氣得幾乎抽抽,但他確實年老體衰,腦袋還磕了下,半天沒爬起來。
“彆指望我欠你情,老子沒有那個習慣……”
邋遢道人又罵了幾句,接著走到床邊,將那少年負在背上,又用麻繩仔細捆好。
然後,走到門外。
朗聲說道:“崔家的,聽好了,這老頭和我一點關係都沒,被我強迫著做了頓飯而已,剛才還被我狠狠打了一頓……”
外麵也有聲音沉沉響起:“你放心吧,我們不會濫殺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