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舞廳,張曉看著楊帆。
見楊帆沒表示,借著酒勁張曉乾脆扯著楊帆的胳膊不鬆手了。看到這一幕,白夢有些頭疼……感覺張曉這女人真是瘋了。
平時就夠瘋,這喝了酒就更瘋了!
哪怕白夢怎麼瞪,張曉就像是絕緣體,根本收不到她的信息。
最終還是楊帆纏不過張曉,送她回家,順便拿電話號碼。倆人稍微有點晃,倒是讓胳膊在張曉懷中的楊帆一路充分感受到了旖旎。
一路昂揚!
再次來到月山的紡織小區,還是一如既往充滿著頹廢的氣息。也不過十點鐘,整個小區已經基本沒有亮燈的地方了。
早年種在路旁的梧桐已經能遮擋住整個道路,在十一月這個秋末的季節,讓路上鋪了一層的的落葉,踩在上麵發出嘎吱嘎吱的破碎聲。
如果在黃昏,林蔭道……
兩個人就現在的樣子,悠閒的踩在枯枝落葉上,背後鋪滿金光,看著長長的影子,怎麼都算的上是一種浪漫。
可要是晚上,無光,周圍影影綽綽,踩在這種枯枝上麵就完全沒這種感覺了,尤其兩人還在晃著。
到張曉樓前,看著黑漆漆的樓洞,楊帆再次聽到了嬰兒哭聲,比上次響亮了一些。不管是因為長大了些,還是能吃飽了,聽到有了中氣的哭聲,總會讓人高興一些。
張曉同樣也聽到了哭聲,手上緊了緊,楊帆就感覺自己的胳膊都嵌到她身體裡去了。
眸子落在了楊帆身上,黑暗裡閃著一些光,張曉湊到楊帆耳邊問道,“上次你過來的那天晚上,那家人的門縫裡被人塞了點錢……說是還留了一張紙條。”
“哦,那是好事!”楊帆努力的站直著身體笑著說道。
這事張曉已經旁敲側擊提過幾次,每次都是被楊帆一帶而過。不過這次她不準備這麼輕易放過他了。
張曉堅信楊帆一定知道這事,否則事情未免過於巧合了,那天他來了,聽她講了一個故事,然後那家人半夜門縫裡就被人塞了錢。
這讓張曉的感覺有些複雜,人呢,不管自己善良不善良,都希望彆人是善良的。想著,像是不勝酒力倚著楊帆說道,“聽說那男人還保存著紙條,到處找人呢。”
“是嗎?”楊帆不置可否的說道。
看著楊帆繼續裝傻充愣,張曉乾脆放棄了旁敲側擊,“是你給的吧?”
見她直接問了出來,楊帆也爽快的點了點頭,那天事她能看出點蛛絲馬跡太正常了,光是那張紙條就能看出來。隻是之前張曉繞圈子,他自然也就跟著繞圈子了。
見到楊帆終於點頭,張曉不滿的說道,“那之前我問起,你怎麼不說?”
楊帆走向黑漆漆的樓洞,聞言笑著說道,“我也沒說不是我啊!”
也不管黑暗中楊帆看不到的到,張曉瞪了他一眼,之後便有些可惜的味道的說道,“這事前段時間都上新聞了……”
本來就黑,這時又帶著酒意,楊帆就更小心的踩在樓梯上了,聽到張曉可惜的語氣,便無所謂的說道,“從整個社會角度上來看,好人好事要宣傳,不止要宣傳,還要大力宣傳!”
過不了幾年,整個社會的公信力都在急劇喪失,不管是所謂的良知,或者政府,都無法服眾,引導輿論走向。越來越多的人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再加上一些典型的好心沒好報的現象,人情便逐漸淡漠,直至冷漠。
哪怕再之後開始宣傳正能量,可惜,一百個正能量都沒有一個負能量更具感染力,或者說是威懾力,以人們力求安穩的狀態,就像一句俗語……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那種事讓我碰到了呢?
張曉注意到了楊帆的那句從社會角度,問道,“那從個人角度呢?”
“從個人角度來講,這事就值得商榷了,得分人。對我來說,現在的新聞宣傳,做一好事恨不得給你宣傳成聖人,太絕對了。甚至給架上麵讓你下不來,也總有什麼沽名釣譽之類的聲音,或者倒逼好人的事發生……”說著,楊帆就笑了起來,他對不敢當好人的事還真見過不少,自己也乾過。
頓了頓,楊帆又補充道,“當然,對於那種一心為彆人,無欲無求的人來講,那確實要宣傳帶動……隻是這機會多數被沽名釣譽的人搶了罷了。”
說話間兩人就爬上了一層樓。
走在漆黑的走廊裡,張曉沉默了一下,迷糊中總感覺這話有點怪,“那你到底怎麼想的呢?”
“我?”楊帆問了一聲,之後頓了頓才說道,“說是做好事無需動機,不過我就沒這麼高尚了。我就是出於碰到了,正好也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便順手施為就求一心安……反正,我不是什麼好人。就是一自私念頭,不是想幫助誰,而是求心安。就跟進了廟裡,不管信不信,順手上柱香罷了!”
也就是借著酒意,大腦有些興奮,要不然平時楊帆還真不一定會說這麼多。
無聲裝逼都快成了順手習慣了,一笑,更容易讓人升起一股高深莫測的感覺,沉默是金嗎。沒辦法,年輕,年齡沒有說服力,就隻能這樣增加神秘感了,稍微能加強點信服力。
“……”對於這個答案,張曉愣了一下。
之後,樓洞裡隻有著張曉噠噠噠的高跟鞋踩在地麵上的聲音。
吱的一聲,在兩人走到三樓,對著走廊上四樓一側那個木門突然打開了,昏黃的燈光就傾瀉了出來,感覺也就是個十五瓦的白熾燈。
一個穿著襯衣,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出現在燈光裡……
當門被從裡麵打開的時,楊帆就感覺到了張曉抱的更緊了,當這個男人出現在燈光裡時,她幾乎把整個身子都貼了過來。
呃……
看到張曉貼著楊帆,看著像是一起喝酒回來,男人忍不住就從鼻腔裡冷哼一聲,之後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這男人的表現讓楊帆愣了愣,上次過來時,也就見到他露了一麵,卻什麼沒說就回去了。
這人住三樓,跟張曉也就隔了一層樓,在九八年,彆說是職工小區了,便是普通小區,也沒冷漠到對門都有可能不認識的地步,可這見了麵招呼都不打,還冷哼一聲的節奏可不像正常的鄰裡關係。
哪怕男人回去了,張曉還是沒有放鬆的意思。
楊帆感受著手臂上的溫軟,接著酒意倒是讓他有點沉迷,但這酒意可不足以讓他的停止思考,腦中想著剛才張曉那清脆的腳步聲,有點偏重。
這很奇怪,至少以他對張曉的了解,她還不至於素質低到晚上回家還特意加重腳步,甚至影響彆人休息的地步。
大概就是想引出剛才那個男人,看起來自己被當成了擋箭牌,走過了三樓,到了四樓,楊帆低聲問道,“追求者?”
“他就是一不要臉的無賴,流氓!”張曉沒好氣的說道。
“無賴?”楊帆不理解的問道。
張曉歎了口氣,“對,一般我都是白天回來,要是晚上要不不回來,要不我就要換成軟底布鞋,不能出聲,要不然指定被他堵在樓洞裡上不去!”
說起這個,楊帆還真有些好奇了,就張曉這火辣勁,還有男人能把她逼的這一步?忍不住說道,“不至於吧,你也不像那種吃虧不聲張的人!”
張曉倒也不顧忌,乾脆的說道,“這樓梯就這麼寬,他往中間一橫,你要想擠過去,他就能把你擠進牆角。你要扇他一巴掌,他就能摸你一把……碰到這種不要臉的,他也不怕你喊。反正在我們小區,彆管大姑娘,小媳婦見著他都要繞著走。”
“那他就沒挨過揍?”楊帆奇怪的說道。九十年代,鄰裡之間還有很多靠打架解決糾紛的呢,像這種耍流氓行為,尤其要挨揍。
到了門口,張曉需要拿鑰匙才鬆開了手,少了那美妙的觸感,楊帆竟然生出一點失落的感覺來。
掏出了鑰匙,摸索著插進了鑰匙孔,之後張曉才歎了口氣道,“那就是一個無賴,家裡就一個人,又有羊羔瘋,誰碰他一下他就能賴上誰。”
楊帆聽到這裡就有點理解了。
在九十年代,沾點口舌小便宜,甚至沾點肢體小便宜什麼的真不算什麼大事,什麼騷擾,猥褻之流的在多數人腦中還沒形成概念。
多數家裡軟弱的人就當被狗咬了,選擇忍氣吞聲。至於家裡硬氣一些的,直接把人拽來揍一頓了事。
當然,這是針對普通人,至於這種有癲癇病,又是孤家寡人的無賴,一般人還真不敢去碰。便是把警察叫來都沒用,大不了人家往地上一躺,口吐白沫裝病罷了!
世界這麼大,奇葩真是多。
哢嚓……
門鎖被打開。
“我幫你想辦法……”進門時,楊帆安慰道。
說起來,這種人就是標準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楊帆對這種人,也不至於有多好的辦法,但總有一些的。
比如說,找些混不吝來跟他咧咧牙,惡人就要惡人磨,你裝病,我犯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