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韻不太清楚俞前輩在聖武山日子過得怎樣,所謂從小著大,從他被派來見她就能猜出他在聖武山是受排兌的。
爺爺當年還在聖武山時,黃老雜毛的師父便是執印掌教,正因黃老雜毛有師父庇護,縱使顛倒黑白,強搶她爺爺的東西還指鹿為馬汙陷同門也安然無事,反而遭受不白之冤的人還被多方打壓,受儘欺辱被迫離山。
俞前輩是她爺爺的師兄,曾為師弟申冤,試想,黃老雜毛師徒哪能不排擠他。
到如今,因她崛起,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又想利用俞前輩與她爺爺的師兄弟情分,派他出麵當說客,想讓她看在俞前輩的份上將以前的事一筆勾消。
講真,樂韻很想問問某些老雜毛是不是用腳盆洗臉的,尤其是……跟在俞前輩身後的某個老雜毛,他哪來的臉跑來她這裡嘚瑟?
心中對聖武山某幾個人有千萬不滿,然而在這一刻也先埋在心底,對著奉令麵而來的俞前輩微笑:“俞道長請進。”
“叨擾了。”俞琿與師弟的小孫女的目光在空中相碰,溫和的笑了笑,緩步走到帳篷門口微微低首入帳,一步一步的走向小姑娘。
主人沒有說請其他人,也沒有說讓其他人站在外頭,李資望不聲不響的跟在師伯後頭鑽進帳篷。
自己明明與俞師兄同來,小短命鬼竟然視而不見,分明是給他下馬威!黃支昌心頭直冒火,想轉身就走,看到李資望跟著進去,他若不進去更尷尬,懷著滿肚子的火氣也跟著進帳篷。
白色帳篷內行李很少,顯得乾淨寬敞,黃支昌打量了一眼,沉著臉跟著師兄在小短命鬼對麵盤膝坐下,他坐在師兄的左手側。
負責當茶童的小師侄不在旁,沒人幫自己端茶遞水,樂韻隻好自己動手取一次性杯子倒茶,請客人喝茶,講實話,她願意上茶也是看在俞前輩的份上,若是黃老雜毛一個人來,甭說茶,連尿都不給老雜毛喝。
小丫頭給仨人一人一杯茶,她自己一杯,沒有給自己的份,蟻老逮住機會就怪叫起來:“小丫頭,你厚此薄彼啊,竟然沒有我的份兒,你的意思是不是讓我自己走?反正不管咋的,我就是不走。”
剛端起茶來的樂韻,無比慶幸自己還沒喝,否則沒準一口噴了,凶狠的拿眼瞪某個老人家:“您老想要我將您當上賓?”
“不不不,”蟻老抱著自己的保溫杯笑得一臉燦爛:“小丫頭彆惱,我之前就是說著玩的,你不用對我太客氣,對我客客氣氣我才要睡不著覺呢,你有客,你招待客人啊,當我不存在。”
黃支昌以為老家夥識趣,讓小短命鬼招待客人他自己走,誰知老家夥根本就沒走的打算,坐在旁一副看戲的樣子。
橫了一眼生怕被彆人忽略他的老人精,樂韻慢慢的啜了幾口茶,笑盈盈的問訪客:“上次聖武山譴李先生來找我說是貴派掌門召見我想讓我高抬貴足移駕一晤,不知這次貴派掌門譴道長來我這又有何貴乾?”
尷尬!李資望尷尬得不行,小姑娘舊事重提無非是對那對掌門的做法耿耿於懷,所以小姑娘猜到了俞師伯是誰,她同樣語氣生疏的稱呼為“道長”,甚至不肯稱前輩,可見她對聖武山已經沒什麼好感。
“……”樂家姑娘口齒伶俐還誰的麵子都不給,俞琿眼角抽了抽,偏頭看蟻老一眼,麵色未改:“本宗差貧道來見小姑娘並無甚麼重要的事,隻因貧道與小姑娘祖父曾是同師父的師兄弟,讓貧道來敘敘舊。”
“彆瞅本老,瞅了也沒有,”蟻老老眼一瞪,沒好氣的懟回去:“你們的意思本老懂,你們想叫本老走,讓你們單獨和小丫頭說話,本老告訴你吧,本老就坐這,你們有什麼話想對小丫頭說就趕緊說,不想說拉倒,莫說是你們,就是東方慎老牛鼻子來了也不敢提議讓本老回避。”
黃支昌李資望原本也下意識的望向蟻長老,不期然的蟻長老瞪了過來,兩人趕緊低下頭,當聽到蟻長老指名道姓的點宗門師祖級的長輩說事,兩人連頭都不敢抬了。
蟻長老說話不怎麼中聽,俞琿忙作了個揖:“蟻老前輩誤會了,小道並無他意,隻是普通的敘舊,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兒,否則也不會選在聚會這樣的時機來拜訪樂小姑娘。”
“本老懶得管你們掌門那小老牛鼻子老道在想什麼,但是,彆以為本老不知道某些個老牛鼻子以前做了什麼混帳事,現在又想乾啥,本老將話摞在這兒,小丫頭是本老相中的徒兒,你們想威逼利誘小丫頭,本老不介意來一個拍死一個,不服氣回去讓東方慎老牛鼻子自己過來跟本老理論。”
蟻老殺氣凜凜的瞪著聖武山來的仨,視線重點在某個老年人身上停留一下,他真想一巴掌將某個姓黃的老東西拍死,不就是一個狗肉上不了桌的玩意兒,某個牛鼻子道士還當寶,呸!
蟻長老氣場一開,偌大的帳篷仿若鬼窟,陰森森的,那種陰冷殺氣令人感覺好似無數刀指著自己,讓人毛骨悚然。
黃支昌隻覺後背的尾椎處躥出一股徹骨寒氣,從下往上直至腦頂,那冷氣躥過,骨髓都像凍住了,。
他像置於冰窖中,連連打了個數個哆嗦,臉上瞬間冷汗如豆,後背也是汗泠泠的,他不敢動。
李資望連大氣也沒敢喘,俞琿也沒能幸免,被強大的氣場衝擊得四肢發冷,隻能承受著蟻長老以氣勢壓力的震攝,蟻長老說宗門內做了混帳事的人指的是誰,他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無從辯駁。
“蟻老,您彆放冷氣啦,我都快凍成狗了。”樂韻也被老人家的氣場給波及到,後背皮都繃直了,苦惱得臉皺成一團:“您老這樣子,到時有人回聖武山添油加醋的訴苦,聖武山上那些掌權人還以為我跟您唱雙簧給他們下馬威,他們是不敢找您老麻煩,我這個無門無派的小草根和家裡人就要遭殃了,還不知道某些人又會用什麼陰私手段整治我和我家人呢。”
“誰想告黑狀就讓他告,本老也想聽聽他們能編出什麼花兒來,等他們鬨騰夠了,我老人家親自去逮東方慎老牛鼻子跟他好好說道說道,剛好我老人家也想問問老牛鼻子眼睛是不是瞎了,所以任幾個跳梁小醜到處蹦躂。”
蟻老不以為意,倒也很配合的斂了氣息,彆人有沒嚇到跟他沒關係,小丫頭沒惱就行。
黃支昌知道小短命鬼在指槐罵桑的說他會告黑狀,心裡再恨也唯有忍著,老家夥敢直呼東方師叔祖的名字,必定與東方師叔祖有淵源,他在宗門本來就沒有話權,若招了東方師叔祖的嫌,就算師父是掌門也保不住他。
蟻長老收了氣場,帳篷內那種迫人的氣勢消失,但仍還有餘威未散,讓人覺得有點凍冷。
迫人的氣場沒了,俞琿端正坐姿,平靜的表態:“小姑娘多慮了,本門弟子並不是無中生有造謠生事的長舌婦,即使掌門和師叔祖們問話,自然是實話實說,不敢胡言亂言欺上瞞下。”
“俞道長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樂韻笑了笑,不再揪著沒用的話題,直接問:“不知俞道長想說什麼?家祖曾拜入聖武山為寄名弟子不假,隻是呀後來遭小人陷害蒙不白之冤被逐出山門,貴派差道長來敘舊,是不是想告訴我說貴派已查明真相,擇日通告古修界所有事件經過,還我祖父清白?”
“這……並沒有。”俞琿平靜的臉色一下子僵硬,心頭沉痛,樂師弟果然將什麼都告知了後人的,隻是,宗門根本從沒有人想要還樂師弟清白,想的隻是讓樂家姑娘不計前嫌一笑泯恩仇。
“不是來通知我還我祖父清白的事,那就是讓道長來跟我商量約定時間還我樂家祖傳之物了?”樂韻又問出一句,心頭冷笑,不為她爺爺昭雪,還差人來敘舊,當她是傻子?
嗡-,樂小短命鬼提及樂家祖傳之物,黃支昌如被雷劈了一下,大腦內嗡嗡直響,那些東西……那些東西……
“也……不是。”俞琿嘴裡苦澀,強擠出來的笑比哭還難看,樂師弟的祖傳之物太珍貴才會遭人奪走,得到樂家祖傳之物的人又怎麼可能會舍得放手。
“不是還我祖父清白,不是還我祖傳之物,那麼敢問貴派與我還有什麼舊可敘?”
“……”俞琿被堵得啞口無言,宗門與樂家姑娘隻有舊怨,沒有什麼情義可敘啊,若有也是他私人與樂師弟的舊,隻是,他這次是以宗門弟子的身份而來,真的無舊可敘。
李資望深深垂頭,黃支昌唯恐小短命鬼說出更多的事情來,也將頭低垂,恨不得當空氣。
“我與貴派沒有什麼愉快的舊可敘,江湖事江湖了,有些事將來以江湖規矩了結,我與貴派江湖再見也就隻有江湖上的情麵關係,沒有什麼私人情份,話不投機半句多,道長請回吧。”
樂韻不想讓俞前輩難堪,但是,他是以聖武山弟子的身份而來,她不能心軟,否則,聖武山必定以後還會讓他來當說客,會令他陷於更艱難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