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當時的能力，想要殺掉方大業，是輕輕鬆鬆的，沒必要蟄伏五年吧。”

“確實。”張龍也有些感慨，說：

“報仇是我的心願，我雖然不怕死，但我還有養父母。”

林逸沒說話，靜靜的聽著。

“得知方大業的消息後，我回了一趟家，去看我的養父母，儘管條件好了，但他們的年紀也大了，哎……”

張龍不住的歎氣，“我轉業回到村上，男女老少都來了，誇我有出息，還說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終於派上用場了，能回來給他們養老了。”

“當時聽到這話，我心裡不是滋味，如果我真被抓進去了，誰來給他們養老送終？所以我就製定了這個計劃。”

林逸也點了根煙，“偽裝潛伏，以另外一個身份示人，對麼。”

“對，這樣就沒人能查到是我做的了，因為殺他們的人，是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張龍說道：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改名叫做張龍，並辦了假的身份證，一直向陽村隱居，但家裡的父母不知道，我隻跟他們說，自己在中海打工，有一份體麵的工作，他們都是農村人，對這方麵的事也不懂，也就沒多問。”

“潛伏到金鬥村後，很快就遇到了方大業，幸運的是，馬海強也跟他在一起，沒人察覺到我的身份。”

“當時我是有機會報仇的，但隻殺他的兩個，還遠遠不夠，所以我就沒著急動手。”

“在接下來的幾年裡，我一直在打聽王家樹，宋琳和李洪柱的消息，直到半年前，才全麵掌握了這幾個人的行蹤，並製定了複仇的計劃。”

“但你為什麼要用這樣奇怪的方式？我覺得沒必要。”

“這是兩件事，要分開來看。”

張龍笑了起來，說：

“之以用五行的方式殺人，是因為有個老太太，曾經跟我說，以這種方式死去的人，死後會進入十八層地獄，不能夠超生。”

“你還信這種東西？”林逸笑了起來，“接受了那麼多年的培養，這種事不像是你能做出來的。”

“確實，我是個無神論者，這樣做隻是買個心安罷了，他們越痛苦，我就越舒暢。”張龍說道：

“但方大業不禁折騰，我還沒怎麼動手他就死了，也是便宜他了。”

林逸默默的聽著，回想著幾個案子的慘狀。

馬海強被打斷了雙腿。

王家樹被電死。

宋林被燒死。

當初痛下殺手的李洪柱，被打碎了骨頭，從樓上扔了下來。

相比之下，方大業確實算幸運的。

“那你又為什麼要挑釁我呢。”林逸笑著問：“真覺得我厲害？激起了你的求勝欲？”

“當時也是巧了，我和馬海強發生衝突，你過來辦案，我一眼就看出來你不一般，水平應該很高，所以就好勝心作祟了，也算是藝高人膽大吧。”張龍說道：

“不過在殺王家樹和宋琳的時候，我沒有想過挑釁你，隻想小心謹慎的把他們弄死，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你出現在了養老院，從那個時候起，我發現事情出現了紕漏，你把這幾起案子聯係到了一起，所以我必須做點什麼了。”

“所以你的做法，就是繼續挑釁我？”

“你誤會了，我的計劃並不是挑釁你，而是把你殺掉。”張龍說道：

“當我知道事情敗露之後，準備第一時間去燕京，把李洪柱殺掉，好巧不巧的，他當時不在燕京，我隻能等著他回來。”

“但他回來後，第一時間跟警察見了麵，我知道必須得抓緊時間，否則我一點機會都沒有。”

“當那名女警察離開後，我第一時間，潛入到了李洪柱的家，將他弄死之後，從樓上拋了下去。”

“為什麼要拋屍？完全是多此一舉。”

“我要泄憤！”

張龍雙拳緊握，發出了咬牙切齒的磨牙聲。

“我要讓他更慘！僅僅打死他，就太便宜他了！”

林逸又拿出根煙，遞給張龍，然後幫他點上。

白色的煙霧，在他的眼前繚繞，憤怒的情緒也得到了平複。

“當時的情況，我很清楚，你馬上就會過來，我能做的也僅僅是把他拋下去而已。”

“在拋下去的一瞬間，我看到了警車，我知道你來了，所以我沒有選擇逃跑，而是撬開了對麵的門，因為提前踩過點，我知道那間房子正在對外出租，直到沒人了，我才悄悄走出去。”

“最後，我在跟蹤你的時候，我才肯定，你是一個很強的對手，甚至不輸於我，所以就徹底動了殺心，想要把你弄死，但我最後失敗了。”

“我想，你應該不會害怕失敗吧。”林逸說道：

“隻要你繼續偽裝，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沒人知道那五條人命是你殺的。”

“是的，我不怎麼擔心，直到前幾天，聽到我父母被打的消息，我急匆匆的趕了回去，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知道你們就住在鎮上。”

“但你沒有第一時間動手，想必也對這件事產生懷疑了吧。”

“當時我爸說，有人要在這建麵粉廠，占我們家的地，但價格沒談攏，發生了衝突，我覺得事情很奇怪，投資建廠這種好事，應該輪不到我們村，然後就打聽了一下，嗬嗬……”

張龍自嘲一笑，說：

“查完之後我發現，在金陵的官方網站上，真有類似的消息，屬於官方行為，於是我就信以為真了，並沒有過多懷疑，沒想到這是你給我準備的陷阱，真的很厲害，一般人沒這兩下子。”

“我覺得，就算你沒看到這些信息，應該也會來吧。”

“你怎麼知道的。”張龍意外的看著林逸，眼神中帶著不解。

“從種種跡象表明，你還是一個人，很重感情的人，無論是你的親生父母，還是你的養父母，都是你的逆鱗，也恰恰是基於這樣的原因，我才願意跟你聊天。”

林逸麵露笑意，比劃了一下手上的半截煙。

“這個世道上，能讓我陪著抽煙的人，可沒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