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破山河在
第一百三十一節
“拜托!我在學習,不要打擾我好不好。”眼見著李衛額頭青筋直跳,早知道當初在毒霧區裡直接把這小丫頭給乾掉,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像個牛皮糖一樣陰魂不散。
林欣雨一呆,眼眶裡立刻有淚光在打轉,睛轉多雲,多雲轉陰。
李衛立刻變成一副苦瓜臉,一旦林妹妹哭將起來,其他人看到了一定認為是李衛的不對,不被衛生隊的那幫女兵給批鬥死才是怪事了。
“彆!哎喲,不要哭嘛,對不起,是我的語氣重了點!”李衛連忙道歉。
幾滴小雨點兒還是落了下來。
“你,你欺負我!~還不理我!”林欣雨可憐委屈地望著李衛,淚珠兒還是叭嗒叭嗒往下直掉。
戰場上使儘陰謀詭計占儘便宜的李衛卻是對付女孩子半點經驗,當初韓秀影跟著李衛的時候,雙方相敬如賓,根本沒有哭鬨紅過臉的事兒,可以說,李衛哄女孩子的能力幾乎仍是處於零的階段。
又是哄,又是勸,幾乎使儘十八般武藝,總算把小雨轉多雲,雨聲才漸止。
“好了,好了,我要學習,你愛呆著就呆著吧。”李衛麵色一整,重新抱起書,管自己看書。
能有讀大學機會的戰士幾乎是鳳毛麟角,本就沒什麼文化的普通戰士對書本有一種神秘的感覺,如果在連隊營房看書學習,八成會被好奇的戰士們圍著看熱鬨,哪能看得進半個字,李衛專門借了個比較清靜的院落,以碾麥子的大石碾盤子為書桌,拉了條長凳坐著看書。這個地方倒也幽靜。
“咦!衛子,欣雨,你們兩個怎麼也在啊?”又一個女孩子走進了李衛讀書的院落。
“瑤姐!”林欣雨像是被人抓了個正著,臉上浮出紅暈,語氣有些靦腆。
“佳瑤!你怎麼也有空啊?我在看書呢。”李衛打著招呼,這個院落離團部並不遠。
“那正好啊,我也正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學習呢!”陳佳瑤不客氣地拖了個大樹墩子到石碾邊上。
“學習啥?”李衛到是不介意多個人,至少有佳瑤在。林欣雨這個小丫頭片子還不敢搞小動作。
“日語和日本民俗!”陳佳瑤從挎包裡拿了本書。
李衛腦袋湊了出去,七拐八繞日本字,可惜李衛隻看明白裡麵少許的漢字,“你對小日本的東西有興趣?!”
陳佳瑤手裡拿得是從敵占區弄來的學校日語教材,日本搞奴化教育,這種日語課本並不難弄。
“俗話說,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不少鬼子為了侵略中國。自學成中國通,咱們也要成為日本通,從心理上打擊日本侵略者。”陳佳瑤亮了亮手裡的課本。
“有道理!”李衛和林欣雨不約而同的點頭讚同。
李衛和林欣雨兩人一楞,互視一眼,林欣雨的小臉立刻紅了起來。扔下一句:“我也要看書學習。”轉身就跑。
李衛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用筆在筆記本上抄錄著。
一會兒林欣雨抱著幾本書跑了回來,李衛偷眼一瞧,居然是西醫的病例摘要。
三個人就這個默默坐在院子看書。有了陳佳瑤地加入,李衛的耳根也清靜了些,林欣雨沒再打擾李衛,隻是時不時地偷眼瞧向李衛。
直到天色放晚,李衛避免被林欣雨弄的大腦短路前,夾起課本,好漢不吃眼前虧,一個字“撤!”
自從三團回太行山駐地。李衛臨出門打死不敢往衛生隊附近去,即使有點小傷小病也是自己整,在他眼裡進了衛生隊,還不等於是羊入虎口;李衛不知道哪輩子欠了林欣雨,林欣雨對李衛契而不舍,李衛越是回避她,她就越對李衛有興趣,仿佛是天生克星似的。天性懦弱易害羞的她。一旦在李衛麵前就像換了個人,異常主動。勇氣可嘉。
回過頭來範國文倒是開起了李衛的玩笑,送上門的都不要,李衛不要,他要。結果立刻範國文就成了李衛的出氣筒。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李衛和林欣雨地事兒三團上下全知道了,戰士們之間一談到這事兒,立刻笑做一團,更加肯定了英雄無敵也難過美人關。
李衛更是臉上無光,訓練時都灰溜溜的,好像吃了敗仗的潰兵似的。
東團堡戰役後,回撤晉察冀戰區休整,八路軍五個團又與十月十日發動了(任丘、河間、大城、肅寧)任河大肅戰役,曆時十天,清除日軍據點三十個,殺傷日偽軍近一千餘人,俘近三百餘人,破壞鐵路、公路一百多公裡。
百團大戰由開始的破襲戰,縱深侵襲破壞擴大戰果,開始轉向反掃蕩掃尾作戰,各個主力團在作戰中不僅僅奪取地理有利地區,更撒下抗日地火種,扶持了無數人民抗日武裝力量。
靈丘戰役後,因為傷亡過大,三團的主要作戰任務變得輕鬆了許多,隻派出小股部隊配合當地遊擊隊,對日軍主力進行牽製,充分發揮“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遊擊戰策略。
在東團堡戰鬥後,三團為補充戰鬥力,吸收了淶源,東團堡附近的百姓參軍,同時也收納了在戰鬥中投降地偽軍士兵,主要還是在以新兵訓練為主。
而李衛所在的二營一連二排三班,因為麥當勞的陣亡,畢勝克和張猛中了鬼子毒氣重傷,三班可以說被打殘了一半,僅剩下肯得積,鄧風,李衛和雷龍四個。這也很無奈,戰鬥中傷亡避不可免。
新補充三班的戰士隻有一人,叫孟子蘇,曾經是江南的一個私塾教書先生,後來被鬼子拉壯丁,成了偽軍士兵,在攻打淶源的戰鬥中,被八路軍俘虜。經過政治教育後,自願留下,成了一個八路軍戰士。
和晉察冀抗日革命根據地新兵不一樣,因為戰爭對兵力需求緊張,戰時補充進的新兵不再由專門地新兵連統一訓練,而是由各團直接內部訓練。
像孟子蘇這樣地偽軍出身的士兵,除了稍加戰鬥力的訓練,重點工作放在思想教育上。這個重任自然落到了雷班長的身上。
像所有剛進入八路軍的偽軍一樣,孟子蘇起初還不是很適應八路軍隊伍的生活環境,總是顯的比較寡言少語,但在雷班長拉家常式地溝通中,他漸漸發現了共產黨地軍隊有著他從未想像過地不可思議之處。官兵之間雖然因職責有上下之分,但在平時,幾乎是沒什麼分彆,同吃一鍋飯。戰鬥時長官衝鋒在前,而在偽軍隊伍裡,長官隨意打罵士兵幾乎是家常便飯,而三班長每次找他談話,幾乎都是和顏悅色,給他有一種像是兄長一樣感覺,雖然曾經是私塾教過書,孟子蘇卻從文化不高的雷班長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有些話語給他帶來了極大地震憾,甚至徹底改變了他的原有思想認知。
一開始開以為僅僅隻有三班長是這樣的好人,但在平時的觀察中,卻發現其他地班排長也是一樣,在遇到昔日偽軍裡的弟兄們的交談中,孟子蘇更是肯定了這一點,相比起來,在八路軍當兵和曾在鬼子手下當偽軍簡直是有天差地遠的區彆。有一種歸屬的感覺。特彆是國家地歸屬感尤為強烈,恨不得全身心的為這個隊伍付出一切。
十一月初。在鬼子的掃蕩報複中,經過多次搬遷後,八路軍前方總部、野戰政治部、後勤部、衛生部、軍工部、中共中央北方局、北方局黨校、新華社華北分社、魯迅藝術學校以及129師司令部等機關,由武鄉移到了遼縣的麻田鎮。
也許是在百團大戰中,八路軍地出色表現,控製地區擴張,幾大抗日革命根據連成片,粉碎了日軍的“囚籠政策”,更破壞了日軍三路南下攻勢,在形勢一片大好中,國民黨軍隊方麵卻悄悄出少許異常,也是嫉妒眼紅八路軍的戰果,或許是一直以為國民政府宣揚“八路軍抗而不戰言論”的不攻自破,也有可能是日軍減緩了向國軍控製區的攻勢,令國民政府當局鬆了口氣,原本一直在配合八路軍作戰的國軍卻變得不再那麼積極起來,更多的時候在冷眼旁觀八路軍獨自活躍在抗日戰場上。
局勢卻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表現到實際國共接觸當中,共軍和國軍會時不時對取得的勝利果實會產生矛盾和小磨擦,很多情況下八路軍方麵都會主動作出退讓,這也使一直沒有發生大地矛盾。
剛過完西曆的新年,時間跨入1941年1月,太行山上就洋洋灑灑地飄下了第一朵雪花,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從南方傳了過來。
八路軍當地新華社迅速刊發了《新華日報》號外特刊!
“皖南事變!”
四個油印大字仍散發著油墨的清香。
“唉!”李衛大聲讀完最後一個字,放下從營長那裡傳遞過來的報紙,仰天長歎!周圍已經重重疊疊地圍了一大圈戰士。
每一個人的身軀都在微微震顫,虎目中噙著淚水,充滿悲憤的臉上一個個漲地通紅,握緊的拳頭,骨節發出輕微地劈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