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五十章 闔家團聚(1 / 1)

天唐錦繡 公子許 1611 字 6天前

聽聞房俊之言,李承乾、劉洎、許敬宗都深感震撼,固然朝野公認科舉考試乃開天辟地之舉措,一舉扭轉以往數百年之出仕途徑、選官方式,卻也從未想過居然還有可能徹底改變整個官僚階層之結構。

以後的官員,既重德、更重才、德才兼備?

這既勝過曹操的“唯才是舉”、曹丕的“九品中正製”,也勝過儒學一家獨大的科舉考試,如此嚴苛之考試製度下選拔出來的官員,恐怕將會是古往今來素質最高的官員。

以大唐當下之繁榮昌盛,用此等官員治理,將會出現何等盛世?

怕是要重現“華胥之國”……

當然,誰都知道這一步需要極其漫長的過程,曆經無數鬥爭、妥協,最終能否達到仍在未知。

不過隻要有了這樣一個宏偉之目標,朝野上下都願意竭儘全力去追逐、完成。

畢竟,現如今的儒學尚未被徹底閹割,孔孟之學尚存幾分開拓進取之血性……

河道蜿蜒迂回之處,衝刷出一塊平緩沙地,以木樁為地基搭建起一座草堂,看似簡陋,細雨微微之中與清澈河水、前後青山相映成趣,再加上十餘座暖棚,頗有幾分世外桃源之悠然愜意。

草堂內,幾人圍著一個火鍋席地而坐,一盤盤切成薄片的羊肉傾倒入滾沸湯水之中,又有鮮嫩翠綠的韭菜、菘菜、粉條等食物,芝麻醬攪拌著滾油炸過的辣椒醬,筷子夾著食物滾蘸一番送入口中,君臣幾人吃得大汗淋漓、連呼過癮。

裝著黃酒的陶罐吊在冰涼的河水裡,有隨行而來的內侍不斷將涼爽的黃酒斟入大碗送到桌上,酒到杯乾。

待到酒足飯飽,飯桌撤去,內侍又點燃小爐子燒水沏茶,君臣幾人盤膝而坐,涼風習習、細雨微微。

李承乾喝了口茶水,解解口中油膩,滿足歎道:“忙碌之中,若時常能這般放開禁忌飽腹一頓,倒也不失為人間樂事啊。”

他自身之精力遠不如太宗皇帝,偏心中還要時常想著超越太宗皇帝,故而將所有政務壓在身上,殫精竭慮、耗費心神,不僅身體被拖垮,精神更是遭受極大壓抑。

今日出宮,放下政務、不顧禁忌的暢快一回,心情極其舒爽。

許敬宗道:“帝國強盛,幅員遼闊,每日裡的政務堆積如山,陛下埋首案牘、操心庶務,對龍體極為不利。也可適當放鬆一二,如此勞逸結合,更是適宜。”

劉洎蹙眉道:“陛下乃天下之主,舉世矚目,若懈怠政務、耽於享樂,豈非遭天下之攻訐?許尚書之言有讒言媚上、蠱惑君王之嫌疑!再者,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若陛下因政務繁忙而時不時躲避,怕是朝廷官員皆有此心,到時候政務遲滯、吏治渙散,皆許尚書之佞言也!”

時至今日,他越來越感受到許敬宗的威脅。

此人乃太宗皇帝潛邸舊臣,資曆極深、朝堂之中少有人及,又有房俊作為靠山,坐鎮六部第一的禮部尚書,兼且如今又有了丈量田畝之功勳,名望一路飆升,直逼宰相。

若是再讓他得到陛下歡心,怕是用不了幾年便可將他這個中書令取而代之……

許敬宗氣得不輕,反唇相譏道:“陛下固然勤政,可也是肉體凡胎,常年累月案牘勞形勢必損傷龍體,得閒的時候歇一歇有可不可?難道非得因政務繁瑣而精疲力竭才是好皇帝?隻要陛下能勞逸結合,我寧願被天下人罵為佞臣!反倒是你這等所謂的直臣,隻顧自己的名聲卻全不在意陛下龍體是否安康,虛偽至極!”

他自然清楚劉洎為何這般針對於他,不就是怕他將其拱下宰相之位嗎?

他就是這麼想的!

“行了行了!”

李承乾被兩人吵得腦仁疼,沒好氣道:“朕不過是心情甚佳故而感慨一句而已,汝二人何必爭執?挺好的心情被你倆破壞,簡直不知所謂!”

劉洎、許敬宗連忙稱罪。

房俊在一旁笑眯眯喝茶,很顯然,陛下對許敬宗多有維護。

這也難怪,皇帝大多是喜歡奸臣的,並非他們識不得奸臣的真麵目,而是奸臣道理底線更低、行事更加恣意,更懂得“投其所好”。人非聖賢,即便是一些明君也不過是凡夫俗子而已,對於一個說話又好聽、辦事又稱心的臣子,豈能不喜歡?

當然,真正的明君懂得權衡取舍,明白什麼時候籠絡奸臣取悅自己、什麼時候重用忠臣整肅朝綱。

而有些所謂的明君很容易玩脫……

山中夜色來得更早,雖然穀地之中無風,但細雨蒙蒙氣溫很低,房俊讓人尋來一些枯木在草堂外點燃篝火,君臣圍著篝火而坐,促膝長談。

氣溫一日高過一日,關中平原的春耕轟轟烈烈開始。

與此同時,來自於天下各州府縣的新科士子紛紛齊聚長安,等著參加六月份即將舉行的“禮部試”。因路途遠近各不相同,士子們抵達長安的時間亦是絡繹不絕,儘管如此,龐大的人口驟然湧入,使得本就擁擠的長安城愈發人滿為患,各種治安事件層出不窮,長安、萬年兩縣焦頭爛額。

首當其衝,便是住房問題。

如今的士子絕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家資充盈、生活優渥,故而提前抵達長安租賃房舍予以居住,一則適應長安水土免得臨考之時出現不便,再則亦能安安穩穩的下一番苦功,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可長安城哪裡有那麼多房子?

到了四月下旬,長安城內各處客棧、館舍人滿為患,平康坊士子雲集,就連城外距離近一些的驛站都住滿了進京赴考的士子。人潮已久湧入,京兆府隻得行文城內外各處寺廟、道館,命其放開門禁、接納士子入住,總算予以緩解……

……

城南,房家灣碼頭。

隨著無數士子雲集長安參加“禮部試”,這些世家子弟自幼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自然要有奴仆、婢女隨行,更有族人一並進京打點各種關係,連帶著所需耗費之資源不可計數,每日裡都有數不儘的船隻從關東運輸各種貨物進京,導致碼頭一片繁忙。

時至今日,房家灣碼頭憑借優秀的地理位置、完善的基礎設施、合理的設計架構,早已成為整個長安地區首屈一指的貨物集散中心,因此每年給房家帶來的巨額財富,更是不知令多少人眼紅。

臨近晌午,數輛馬車組成的車隊自長安方向緩緩而來,上百裝備精良的家兵護衛左右、從前開路,在碼頭管事的協助之下一路破開擁擠的人群,直抵碼頭近前。

不久,有船隊自水路抵達碼頭,靠岸之後有兵卒清空附近泊位,跳板由船舷搭上碼頭,艙內之人這才走上甲板,魚貫登岸。

頓時有附近的腳夫、商賈鼓噪起來:“是房相吧?”

“肯定是!沒見到太尉與公主儀仗都來了麼?”

“還是房相教子有方啊,致仕告老之後跑去江南富饒之地一邊養老一邊替二郎管理封地,而二郎在朝中呼風喚雨維係門楣不墜,相比貞觀朝其餘宰相,當真是羨煞人也。”

“誰說不是呢,瞧瞧長孫無忌,瞧瞧杜如晦,也就蕭瑀全身而退……”

碼頭上一片吵雜,人們對於房家極為好奇,畢竟算是當今天下數一數二的高門,且按照當下形勢看去愈發水漲船高……

房俊帶著妻妾將從華亭鎮返京的父母、妻兒們一並接上馬車,未作停留,便在親兵簇擁之下一路返程,返回崇仁坊梁國公府。

……

正堂之內,一片喧鬨。

房玄齡夫婦坐在上首,房俊落座下首,兩個兒子房菽、房佑一左一右抱著他的大腿,一拱一拱的往上爬,房俊張開大手一手一個,將兩個兒子抱在懷裡,看看這個、瞅瞅那個,隻覺欣慰。

蕭淑兒懷裡抱著的房靜被高陽公主搶了去,不停的親吻嬌嫩臉頰,逗得小閨女咯咯直笑,作為房俊唯一的女兒,房靜可謂是萬千寵愛於一身,上上下下都寵得不得了。

俏兒坐在旁邊,懷裡的房謙被熱鬨的氣氛弄得有點懵,剛想把大拇指放進嘴裡吸吮,便被母親拽了出來……

房小妹則拉著金勝曼的手,笑吟吟的聊著天。

闔家團聚,房玄齡夫婦亦是老懷大慰,笑容便不曾停止過。

盧氏抹了把眼淚,左右瞅瞅,埋怨兒子道:“隻差媚娘一個了,你說說那麼一個鐘靈毓秀的女子,你怎就舍得讓她去洛陽?人生地不熟的,萬一有點差池可怎麼辦。”

房俊笑著掂了掂懷裡的兩個兒子,道:“媚娘秀外慧中、誌存高遠,乃女中丈夫,豈能困囿於閨房之中?家中有這樣的條件,正好可讓她一展所長,倒也沒什麼不好。”

房玄齡頷首:“媚娘不同於尋常女子,她的事,你不要管。”

盧氏翻個白眼,房玄齡對於其餘子女、媳婦都三緘其口、絕不評述,唯獨高看武媚娘,很多時候甚至會聽取武媚娘的一些意見,由此導致武媚娘在房家的地位很是特殊。

她看向金勝曼的肚子:“產期就在下個月了,一定要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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