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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歡》最新章節第7章第7章
李琬琰不知道蕭愈今日為何突然如此。
或許他一早便想報複她,或許是他酒後發瘋,又或許在這柏茗堂中,格外容易觸景傷情,他思及過往,定然更加恨她。
可她今日知道,原來蕭愈如此恨她。
明琴見攝政王從柏茗堂出來,帶走一眾侍衛,連忙跑進殿中去尋李琬琰。
她推開房門,空蕩蕩的屋子裡,李琬琰獨自一人坐在床榻上,發髻鬆散,衣裙也褶皺得厲害。
明琴心上一驚,她默不作聲的走上前:“殿下……”
李琬琰抬手整理著被蕭愈弄亂的衣裳,讓明琴重新替她梳頭。
明琴發現李琬琰眼角微紅,像是哭過,可她在李琬琰麵上又尋不到任何情緒,幾經躊躇,還是忍不住開口:“殿下,攝政王他…他……”
自從蕭愈在積雲閣拿刀抵了李琬琰脖子,明琴每每聽到攝政王傳召便忍不住提心吊膽,生怕他一個不冷靜,就將長公主給殺了。
“沒事…”李琬琰知道明琴擔心自己:“隻是爭執幾句。”
“可是為了景陽伯?奴婢多嘴一句,殿下實在不值得為他得罪攝政王。”
李琬琰聞言沉默。
景陽伯既做過如此錯事,是死有餘辜。
蕭愈這番如此大動乾戈,又哪裡是為了對付景陽伯,他是殺雞儆猴,讓她看看自己日後的下場。
李琬琰知道,換成是她,隻會比景陽伯死的更慘。
回到未央宮時,天色已晚,晚膳時分禁軍副統領唐德突然求見,說有要事稟報。
李琬琰正心疑為何不是裴鐸前來,將人召進來才知,裴鐸今日下值出宮回家,竟在路上被受驚的烈馬所撞,險些喪命,如今還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太醫看過,說折了條腿,能不能保住命,還要看天意。
唐副統領走後,李琬琰再無心用膳,她透過窗子看著傍晚日落後的天空,再過不久,便要陷入漫長黑夜。
李琬琰不相信這是個意外。
裴鐸手掌七萬禁軍,是她最重要的心腹,蕭愈折了裴鐸,定然是為了染指禁軍。
禁軍是她和陛下最後的籌碼,若禁軍有變,她便如砧板上的魚肉沒什麼兩樣。
“召何筎風來,本宮親自去看看裴鐸。”
明琴看了看桌子上基本沒動筷的飯菜,勸道:“殿下多用些再去吧。”
李琬琰這兩日胃口不好,勉強多喝了幾口碗湯,等何筎風從太醫院趕來,正打算帶著他出宮去裴府,禦極殿忽然來人,說陛下突然暈倒了。
李琬琰聞言驚駭,急忙跑去禦極殿。
她坐在床榻旁,摸著李承仁滾燙的小臉,焦心難安。
李承仁的母妃分娩時難產,尚未來得及看一眼剛出生的孩子,便咽了氣。先帝在李承仁幾個月大時,也急病駕崩。
這些年李琬琰長姐如母,親手將李承仁照顧長大。
何筎風跪在床榻前診脈,神色愈漸凝重。
李琬琰撫了撫弟弟的頭發,迫使自己冷靜,轉頭看向跪了一地的禦前宮人:“陛下身體一向康健,今早還好好的,怎會突然暈倒?”
宮人們不敢抬頭,禦前總管瑟瑟向前跪爬了幾步:“陛下是在用晚膳時突然暈倒的,可膳食奴才事先都用銀針試過,並沒有什麼不妥,試菜的宮人也沒什麼異樣。”
“將試菜的宮人帶來。”李琬琰話落,看向診脈的何筎風:“如何?”
何筎風收回手,朝她搖了搖頭。
李琬琰心裡一急:“什麼意思?陛下不好?”
“殿下恕罪,許是臣醫術不精,並未探出陛下病因,不如殿下再多召幾位太醫前來一同看診。”
李琬琰命人去召太醫,又讓何筎風給試菜的宮人診了脈。
宮人脈象正常,十分健康。
李琬琰握著李承仁滾燙的小手,心底忽而泛涼,她想起撞馬的裴鐸,弟弟突然病倒,難道也是蕭愈?
太醫院所有太醫陸續趕來,診過脈後,大家都是一頭霧水。
太醫們檢查了近日來李承仁的衣食用物,也並沒有發覺什麼不妥,眾人都覺得陛下這病來得實在蹊蹺。
好在病勢不甚凶險,雖昏迷著,短時間內不至威脅性命。
遣走太醫後,李琬琰在李承仁床前守了一整晚。
她整晚都在想,若是蕭愈下的手,若是他下的手,她該怎麼辦,她如今根本沒有實力與他抗衡。
陛下生病,李琬琰下令取消了早朝。
她想了無數蕭愈對李承仁下手的原因,可能是他臨時變了卦,沒有耐心挾天子令諸侯,想儘快篡位登基,也可能他想殺了弟弟,另扶持一個由他擺布的繈褓嬰兒。
又或者,他隻是單純的,想要報複她。
李琬琰正打算去見蕭愈,蕭愈卻先一步派人請她去萬音閣。
萬音閣樓前,李琬琰看著駐守在外麵的士兵,她忽然不理智的想,若她孤注一擲,七萬禁軍對三十萬幽州軍,可能拚出一條生路來?
李琬琰獨自上樓,今日閣中沒有歌舞,她找到蕭愈,發現他身邊還跪著一個似乎是外域的女子,正小心翼翼的替他斟酒。
他今日難得穿了件天青色的衣衫,不同往日或是玄色或是深紫,她這般遙遙看著他,忽而眼前恍惚,像是看到了十年前的少年,清朗和煦,看著她的目光永遠浸滿溫柔。
蕭愈生來並不是隨和的人,李琬琰見識過他對旁人的冷漠,少時的他隻是無私的將少有的溫柔全部給了她。
李琬琰回了神,她走上前,看清楚蕭愈俊美無儔的麵容上,冰冷無情的雙目。
她望著他問:“攝政王可聽說了,禁軍統領裴鐸昨日突然被驚馬所撞,現下還命懸一線?”
蕭愈對上李琬琰的視線,聞言不置可否,他揮了揮手,斟酒的異域舞姬停下動作,從地上站起身,走到李琬琰身前低身一禮。
李琬琰看著走到身前的異域女子不禁蹙眉,不解的看向蕭愈。
“這是本王府上的舞姬,最善教習舞藝,今日起,教坊司的新曲便由她教你。”
李琬琰聞言,衣袖下的手慢慢攥緊,她盯著蕭愈,盯著他麵上漫不經心的笑。
她緊攥著手,未染蔻丹的指甲陷入掌心,刺痛著疼。
“陛下昨晚暈倒了,整個太醫院都查不出病因,不知道王爺府上,可有什麼良藥?”
蕭愈聞言,與李琬琰對視良久,見她不肯退讓的神情,揮手命異域舞姬退下。
“你想說,是本王動的手腳?”他冷笑著站起身,一步步朝李琬琰走過去。
李琬琰看著走近的蕭愈,梗著脖子立在原地未退半步。
蕭愈站在李琬琰身前,他垂眸落在她蒼白的麵上,她仰著頭與他對視,眼底密布的血絲輕易可見。
“做與沒做,王爺心裡難道不是最清楚。”李琬琰寧願蕭愈否認,她寧願是陛下自己生了病。
蕭愈聞言,忽而輕嗤一聲,他抬手輕捏住李琬琰的後頸,棱角分明的麵龐壓低,溫熱的氣息灑在她麵上。
“就算是本王做的,你又能如何?”
蕭愈的氣息倏而拉近,他握在她頸後的手漸漸用力,李琬琰聽到他的回答,身子一僵,她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心口忽而疼得厲害,她忍不住閉上眼。
“阿愈……”
這聲阿愈,隔了十年,隔了太多的血與淚,一出口,便讓人心尖發顫。
蕭愈聞言一愣,旋即他的麵色沉下來,眸底生出幾分慍色。
她低聲下氣的開口:“陛下年紀還小,什麼都不懂,求你若要報複,隻衝我一人可好?”
蕭愈料到李琬琰會這般說,他本還有幾分怒氣,可等她話說出口,他突然冷笑了笑。
“本王如你所求。”
他鬆開她細白的頸,退後一步,目光上下打量過她窈窕的身子,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撩了撩她鬢側的碎發:“那胡姬最擅長跳.脫.衣.舞,你學來,先在此供本王解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