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禹皇的公道
聽到禹皇的低語,先前聲討李昊的群臣臉色頓變。
那些為李昊辯護的人,也是微微一怔。
先前那少年在涼州名聲鵲起時,就有人誇讚說,此子一人可抵百萬軍!
當時大家還覺得此言有誇大吹捧的嫌疑,過於誇張了,畢竟百萬精銳大軍是什麼概念?在關外都能橫掃馳騁,所向睥睨!
後來發現,確實是太過誇張,吹得太過了。
區區百萬大軍,哪能跟那少年媲美?!
百萬大軍能拯救涼州嗎?
能拯救青州嗎?能拯救幽州嗎?
都不能。
李家集全州三百萬精銳大軍,在青州都被打得節節敗退,最後隻能退守龜縮在青州城,借那道頂尖法陣的庇佑,才能勉強苟延殘喘拖延。
而那少年隻是現身不到一日,便將妖魔領袖斬殺,將荒神分身斬殺,將青州城外數不清的妖魔潮一劍斬斷。
這豈是人數就能填補的力量?
就像乾道宮的真人,坐鎮大禹,那是多少軍隊都不敢冒犯的存在。
百萬也好,千萬也好,幾千萬也好,都沒用,在這種頂尖的強者麵前,人海戰術毫無意義!
即便這人海戰術,是由頂尖精銳,是由四立境為將,三不朽為先鋒,也沒用。
因此,如今禹皇的話,聲音雖輕,卻讓所有人都清醒過來。
佛門八百萬弟子,如此雄壯的規模,聽上去很震撼,覆蓋十九州,但稍微細想,這也得看跟誰比。
跟那少年比,確實如禹皇所說,不夠,還遠遠不夠!
夏玲瓏思緒轉回來,頓時便感覺腰杆子直了起來,眼眸微微發亮。
佛主都死了,八百萬弟子能換一個李昊,做夢?
這時,那聲討的大臣也反應過來,臉色有些難看,佛門弟子千千萬萬,各州各城都有,每州數百座城池,人數龐大。
若是其他人在這佛門的浩蕩勢力麵前,必然要低頭,避讓三舍,但那少年卻不用。
其地位,已然如乾道宮的真人那般,超然物外了。
“陛下,雖然八百萬佛門弟子,未必能匹敵這少年,但他行事不正啊!”
先前聲討的大臣咬著牙繼續說道:
“隻是三等公爵,今日敢殺佛主,將來便敢殺我等,如此人物,反倒養虎為患!”
“沒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退縮其實力,那麵對妖魔我們也能選擇避讓退縮,這有什麼區彆?”
夏玲瓏一聽,險些氣得神魂都衝出顱頂,勃然大怒:
“一群混賬東西!你們在說什麼狗屁話!”
“當真為佛門給你們的那點小利,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嗎?難不成你們想請出真人,讓真人去殺死昊天將軍,讓一個拯救三州的功臣,被你們這些奸臣的諂媚之言給除掉?!”
“奸臣當道,當真是愚昧可笑。”
有些大儒也被氣笑了。
他們知道,這些人不是蠢,而是壞!
聽上去是愚蠢至極的發言,實則包藏禍心,都有自己的小算盤。
若不這麼說,怎能守住自己那份利。
“夏將軍,這是朝堂之上,你公然侮辱我等,我好歹是三等侯爵,也不是可以輕辱的!”
有大臣憤怒地道。
夏玲瓏眼眸含煞,若非是在朝堂,以她的性子當真想一劍將這些人砍了。
“說你們愚蠢,當真是侮辱了你們,我倒要問問,如今妖魔外患尚未解決,若為此剝奪那少年功名,以你們對那少年的批判,他既然如此頑劣不堪,將其功名奪了,豈能不反叛朝廷?”
夏玲瓏眼神冰冷,一字字道:“若是他為妖魔助陣,爾等誰敢承擔?”
“若真是如此,那便隻能請真人出手將其斬殺了!”
有大臣說道。
夏玲瓏氣得想笑,但表情卻更冷,道:
“是嗎,那就看伱們請不請得動了,他能斬殺佛主,是什麼實力尚未可知,但至少是頂尖太平道境,甚至極有可能已經是聞道境,媲美真人了,真人能否鎮壓得住都是未知數,你們倒是挺有信心。”
“既然你們站著說話不腰疼,好似殺人如割草般容易,那倒也簡單,今日你們提議剝奪他功名,那便讓陛下來公布天下,是你們出的主意,想來對方一個太平道境潛入皇城,也不是什麼難事,到時找到各位的府邸,各位再跟他好好解釋?”
聽到夏玲瓏的話,聲討李昊的眾人臉色頓變。
開玩笑,佛主都敢斬殺的瘋子,誰敢招惹啊。
“守護皇城帝都,本就是你們神將府的事,你們倒好,將事情推卸得乾乾淨淨。”
“我們也是為公道說話,佛主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死了吧,否則那些佛門弟子該如何看待?到時四處作亂,誰來平息?”
有人繼續說道。
夏玲瓏冷笑,正想開口,禹皇的聲音響起:
“好了。”
短短兩個字,止住了這場鬨劇般的嘴仗爭辯。
“佛門弟子中,可有能代替昊天將軍斬妖者?”禹皇平靜問道。
聲討李昊的大臣彼此相顧,這哪有?
佛主可是一把手,可一把手都死了。
“如今妖魔虎視眈眈,又是夏季,冀州有乾旱,蒼州有難民……”
禹皇的聲音透露著沁人心脾的平靜,不急不緩,道:“諸位愛卿的意見,當為天下做實際考慮,若沒了天下哪還有公道?”
聽到禹皇的話,夏玲瓏等人心頭暗喜。
那些聲討李昊者,臉色難看,但也明白,夏玲瓏他們說的話也確實在理。
那少年如今的身份實力,不是輕易可以動的存在了。
“但在我大禹鐵蹄下,一切違法亂紀者,都將伏法!”
禹皇的話鋒卻是陡然一轉,冷冷地道:“任何冒犯國法者,都將按大禹律法照辦,任何人都不得幸免即便是皇室犯罪,該砍的砍,該殺的也會殺,絕不姑息!”
“功勞歸功勞,失職歸失職,可將功補過,但功不抵過!”
聽到此話,夏玲瓏等人一怔,臉色有些蒼白,震驚地看著禹皇。
先前聲討李昊的眾人卻是一愣,眼中露出喜色。
禹皇的目光掃過眾人臉龐,緩緩道:“佛主被殺朕心中悲痛,今日起,以朕為首,宮廷內禁葷七日,以祭奠佛主英魂!”
“七日後,我會去聖德寺焚香。”
“陛下聖明!”
先前聲討的眾人忍不住高呼道。
夏玲瓏臉色蒼白,猛地抬頭朝這位陛下看去。
禹皇注意到她的目光,神色卻沒有變化,隻是緩緩道:
“諸位愛卿不必擔心,佛主功德無量,朕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此事朕會交給鎮妖司聯合刑部一同去調查,此事有諸多疑點,必定要給他調查得清清楚楚。”
“?”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都是愣住。
夏玲瓏心中的驚憤還未發出,聽到此話,卻是愣住。很快,她便醒悟過來,有些啞然,眼神怪異地看了眼這位陛下。
還得是您啊……說話真能拐。
先前高呼的眾人有些傻眼,這什麼意思?這話什麼意思?!
佛主都死得透透的,還需要調查嗎?那麼多佛門弟子目擊,還需要調查?
“陛下,那佛主被殺,眾目睽睽,那麼多佛門弟子都是親眼所見,此事哪還能有假?”有人忍不住道。
禹皇沒說話,而人群中卻有一位大臣站了出來,冷聲道:
“你這話說的太絕對了吧,此案疑點重重,親眼所見就是真嗎?你是什麼修為,你知道太平道境的強者,具有怎樣的能力嗎?”
“你知道太平道境,乃至是聞道境的妖魔,又具有什麼妖術嗎?”
“小妖尚且有障眼法,可迷惑凡人。”
“我覺得陛下聖明!”
“那昊天將軍為何要為一個盜賊,去殺佛主,你們能給我一個合理解釋嗎?”
“若是那妖魔冒充昊天將軍,豈不是順了妖魔的意,讓咱們跟昊天將軍決裂,再趁虛而入?”
“再者說,那昊天將軍是否真能殺死佛主?佛主修行兩千年,何等厲害,昊天將軍才修行十六年,他若能殺死佛主,這不蹊蹺嗎?”
“難不成各位想說,昊天將軍天資絕世?”
聽到這位大臣的話,先前聲討的眾人隻覺像有一口臟東西堵在了喉嚨,說不出話。
夏玲瓏等人卻是激動得險些沒鼓掌跳起來。
說的太好了!
你們裝公道,我們也裝公道,看誰裝的更厲害!
事實證明,還是陛下最會裝。
“沒錯,要有公道!”
夏玲瓏立刻說道:“陛下既然說會給我等一個公道,我相信陛下,咱們不能讓佛主死的不明不白,必須調查清楚!”
“……”
先前聲討的眾人都是臉色抽搐。
佛主死的不明不白?
那分明就是死的明明白白好嗎?!
陛下這是認真的,還是在偏袒包庇?
不少人看向禹皇,眼神驚疑,他們來此告狀,又何嘗不是存著一些想法,那少年如此厲害,禹皇真能不猜疑,不忌憚嗎?
伴君如伴虎啊!
一旦有猜疑的心,罪名便將成立!
因此,他們來站隊,隻是推波助瀾罷了。
但似乎,他們沒站到陛下的心裡去。
是顧慮那少年的實力,不敢翻臉?
還是陛下,真的對那少年如此放心,他犯下如此大錯,都可原諒?
難道陛下不擔心,繼續縱容,這天下改姓嗎?!
他們心思閃爍,想不通,但結合禹皇先前詢問的話,八百萬佛門弟子……也許,禹皇是忌憚那少年,不敢翻臉?
若是這樣,他們是否還能繼續增加砝碼,給陛下信心?
在眾人心思各異中,禹皇對那位領頭的老者說道:
“愛卿,你可轉告佛門,朕一定會給他們佛門公道,等查明真凶,不管他是何人,我都會將其繩之以法,交給佛門!”
這老者臉色難看,身體顫顫巍巍:“陛下,這件事,這件事……”
“我看今日諸位愛卿似乎隻打算商討此事,既如此,便退朝吧,各位愛卿彆忘了,各地的乾旱,妖患,還有許多百姓等待著朝廷的接濟,明日我要看到你們的奏折!”
禹皇說道。
楚九月當即宣布退朝。
“陛下……”
這些聲討的人心有不甘,還想再說,但禹皇已經起身離去。
他們中不少人開始後怕,感覺自己似乎站錯隊,如此一來,是否會被陛下記在心裡?
……
……
帝宮的後花園中。
楚九月跟隨禹皇散步走來。
“這小家夥,還真是讓人頭疼,做事也太大膽了!”
禹皇輕歎隨手摘下一片花瓣,輕輕揉捏,旋即丟到池中,金魚躍起吃掉。
他嘴角微翹,背著手邊走邊歎。
在他們來後花園不久,便有太監前來稟報,說有大臣要求見陛下。
楚九月看了眼禹皇,禹皇對他揮揮手。
楚九月頓時會意,轉身跟隨那太監走去,來到後花園的宮門前,看到是先前朝堂上聲討李昊的那些大臣,此刻居然有四五個結伴到此,似乎還賊心不死。
“楚公公,佛主的事,我等還想……”
楚九月連忙比了一個噓的噤聲手指。
幾人愣住。
楚九月看了眼後花園,壓低聲音,對幾人道:“莫要再提佛主了,昔日陛下前去無量山,跟佛主論道,彼此交情深厚,今日陛下也是強撐著開朝,如今正在替佛主傷心難過呢……”
“……”
幾人麵麵相覷,有些啞然。
真的假的?
都說君無戲言……真的是如此?
楚九月看到他們懷疑的眼光,不禁皺眉,道:“幾位這是什麼表情,你們是不信咱家,還是不信陛下對佛主的情誼?”
“可佛主死的明明白白……”
楚九月連忙擋住他,壓低聲音道:“彆再提佛主了,陛下已經夠難過了,昨日得知消息時,晚飯都沒吃,你們想為佛主討回公道,陛下難道不想嗎?但如果不調查清楚,讓真凶逍遙法外,這就是你們要的結果嗎?”
眾人麵麵相覷。
“走吧走吧,彆再讓陛下傷心了。”楚九月揮手道。
幾位大臣見狀,隻好告退,其中一人臨走前問道:“陛下真的傷心麼?”
楚九月臉色一板。
那大臣頓知失言,悻悻然一笑,隻能無奈離去。
楚九月目送他們走後,心中微微冷笑,這些家夥,他們是壓根不知道,陛下對那孩子,寄予了怎樣的厚愛啊。
傷心?
確實很傷心,傷心的嘴角都快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