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應該聊聊。
於是江萊也點頭,笑道:“那就來個夜談吧,警官先生。”
首先聊的是關於黑澤昭的事情,江萊沒有什麼隱瞞,直言了懷疑那孩子有隱藏人格的事情,同時也特意點出、那個精神控製等級的心理暗示能力。
但江萊的話語裡並沒有提到組織。
如果可以,他並不想往那邊引導,讓對方知道組織的存在。
諸伏景光也默契地在最一開始相遇時,便選擇了保密——既然對方沒有觸碰到這些黑暗,就不要選擇接觸了,即使是間接的。
所以當初麵對鬆田陣平的關於死亡原因的詢問,諸伏景光隻是笑笑回答道:“外出考察的任務出了點意外。”輕描淡寫揭過。
不過,鬆田陣平信不信,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確實是很強的心理催眠能力。”鬆田陣平微微皺眉,顯然是想起來船上當時的事情,“但是……黑澤昭為什麼會這種東西?即使是第二人格,普通人的話,也不可能天生就會吧。”
屬於警察的敏銳,讓他隱約能夠感知到、某個隱藏在背後的龐大陰影的存在。
江萊微頓幾秒:“我也不太清楚。”
算是半句實話。
江萊隻知道黑澤昭第二人格八成和組織有關,但其他的相關內容,就也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清楚了。
“他自己不知道?”
“他自己不知道。”江萊搖搖頭,停頓一秒,又補充道,“應該不知道。”
“……需要看醫生嗎?”
“這個……”江萊也有些頭疼,他不是沒想過這個,但是與組織有關的問題、恐怕不能簡單看醫生就能有效。
而且對這個第二人格,目前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再者,組織的成員滲透在每一處,萬一碰到、且讓他們知道黑澤昭的第二重人格……
江萊覺得,可能那個第二重人格,才是組織真正想要的。他們大概會想辦法抹殺第一人格。
鬆田陣平看江萊的表情,就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你覺得不太管用?或者說……”他挑了挑眉,“不太方便?”
“……”不得不說,鬆田陣平的觀察力和分析力真的很強。
江萊笑笑,用若無其事的語氣道:“隻是覺得讓小昭知道這些事情不太好。不然先再觀察一段時間,等對那個第二人格多一些了解,再做打算。”
“也好。”鬆田陣平很快應了,他手裡玩把著墨鏡,“先多收集信息。總之,要多注意著他一點。”
“的確。”
鬆田陣平飄到江萊的身側,他繼續說道:“第二件事就是我的事情了,當時在船上,我確實觸碰到你了。”
他再次伸出胳膊,半透明的手掌穿過江萊的秀發,就像是與空氣接觸。
“……雖然當時、隻有那一瞬。”鬆田陣平盯著自己半透明的手心,目光波瀾起伏,“但,我好像脫離了靈魂體形態。”
“是。”江萊對此予以肯定,他抬眸,“也或許可以叫做實體化。”
鬆田陣平與江萊對視,在夜色中,兩人都沉默了半晌。
然後是鬆田陣平率先笑了一聲:“嘛,什麼啊,原來**也還有觸碰塵世的可能嗎?”
江萊接上:“說不定複活也是可以的。”
“這可真是——太誇張了呢。”鬆田陣平攤手,“我又不是小孩子哦,江萊。”
“說不準呢,世界總是充滿奇跡。”江萊笑笑,然後認真說道,“——我們再來試驗一次,你嘗試能不能實體化。”
“哦?“鬆田陣平挑眉,倒也配合著將墨鏡揣回上衣兜,伸出右手。
黑色卷發的警官閉上眼睛,心裡湧動著對實體化的情緒,右手向前搭上江萊的頭頂的發絲——
然而,依然是毫無感覺的穿過了。
鬆田陣平睜眼,倒也沒太遺憾的模樣:“不行呢……看來當時果然是陰陽之間、出了什麼巧合的bug吧。”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唔……”江萊心裡也在思索。
是要達成什麼條件嗎?還是說間歇性的?
不過看樣子……果然複活進度還要進一步推進啊。江萊輕輕眨眼。但,總歸是看到希望了呢。
“哦,對了。”
突然出聲的鬆田陣平打斷了江萊的思緒,江萊抬眸,略帶好奇地問道:“怎麼了?”
“唔,那個……”鬆田陣平揉著太陽穴,看起來在思考。
“——琴酒是、誰?”
江萊:“??!”
他的表情一瞬間沒控製住,然而鬆田陣平依然單手扶著額頭,繼續念叨著:“還有貝爾摩德?基安蒂,波本什麼的……唔,都是些酒名啊。”
江萊:“……!!”
剛剛從外麵穿牆而過,回來聽見的第一句就是這個的諸伏景光:“!?”
上挑眼的**警察將視線投向身側的江萊,雖然沒開口,但意思顯然是:『你竟然告訴他組織的事情了?』
江萊一臉懵逼的表情,昭示了他什麼也沒說的事實。
兩人短暫的表情空白和驚愕、很迅速地被鬆田陣平捕捉到,卷發的警官目光炯炯,笑得開懷:“哦?看樣子……你們果然是有什麼信息瞞著我?”
危險的語氣。
“……”
“嗯、什麼?”
“彆裝傻,”鬆田陣平將手裡的墨鏡柄捏得咯吱響,“從、實、招、來。”
“……”
在進行什麼相關對話前,諸伏景光憋了口氣,首先問了一句:“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哈?”鬆田陣平微微偏頭,指著自己道,“大概、算是突然出現的記憶吧。”
“?”
“莫名其妙就湧現出這些東西了,不過都非常碎片化,無法串聯。”鬆田陣平微微皺眉,注意到兩人的目光,他聳聳肩,“彆看我,我也不清楚什麼情況。”
諸伏景光表情微動,看起來有點驚愕,但他能夠辨識出,好友所說的是事實。
江萊沒發言,他能夠猜到,八成是因為世界意誌的作用——因為三次論壇大多數人,目前對鬆田陣平的認知是『與酒廠有關』。
再加上,萩原研二對『神奈』這個形象的身份問題,也還處於內心猜測的隱藏嫌疑犯階段。
江萊:“……”所以竟然真的要和酒廠沾邊嗎?!
隻是一步步增添點記憶吧,應該不會改變立場吧。江萊心裡默默想著。不然就太可怕了……複活後如果是黑方鬆田的話。
但為了以防萬一,江萊還是滿臉誠懇:“鬆田,我求求你,一定要記住自己是個警察啊。”
鬆田陣平:“哈?你在說些什麼啊,我當然知道自己是警察了。”
他停頓一秒,又將視線放在麵前的兩人身上,“所以,你們現在可以開始解釋了吧?”
在短暫的沉默後,諸伏景光輕歎一口氣,將組織的事情娓娓道來。
——既然那層薄薄的窗戶紙已經被捅破,那麼隱瞞就沒有了意義,不如暢快地溝通。
而且一知半解是種更危險的狀態。
這個小意外將夜談時間大大延長,等他們大體溝通完畢後,屋裡掛著的鐘表指針,已經移動到個位數。
淩晨了。
聽完全部內容後的鬆田陣平,竟然意外地平靜:“啊……我就說怎麼也聯係不上你和降穀,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果然是這種危險的工作。”他抬起眼眸,難得擺正神情,“辛苦你了,景光。”
“……”諸伏景光微微一笑,好友的默契和關懷無需多言。
“不過、你們這些家夥竟然瞞著我這麼久!”鬆田陣平很快恢複死魚眼的表情,“讓我很.不.爽.啊。”
他的拳頭攥起,看起來很有威懾力。
這時候江萊倒有些慶幸鬆田陣平是靈魂體了——因為這樣就打不到他。
不過靈魂體能觸碰到靈魂體……鬆田不會打算揍景光一拳吧……?
“嘛,不過,還是原諒你們了。”鬆田陣平收攏起剛剛的氣勢,“——下次,如果還……”
江萊非常識趣地接上:“沒有下次。”
鬆田陣平滿意地點頭:“很好。”
於是卷發的警官又變回往日懶懶散散的模樣。
“說起來,景光。”江萊扭頭,打算今晚上將夜談進行到底,“這些日子你出去做什麼了?”
“雖然可能有點冒犯,先道個歉好了。”江萊笑笑,“不過,既然是盟友,如果有什麼事情,我想我還是能幫上忙。”
也是唯一能幫上忙的。
——身為目前他們三人中,唯一一個能和塵世溝通接觸的『活人』。
“……”諸伏景光轉過臉,正對著江萊,表情和藍灰色的眼眸讓人看不出內心的想法。
“當然,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和這些事情有牽扯,會有危險。”江萊彎彎眉眼,“但是,或許當成為黑澤昭的監護人的那一刻,這些東西就已經潛伏下了。”
“這樣的話,主動出擊會更有優勢。”停頓一秒,又很快接上,“我們。”江萊暖棕色的眼眸在黑夜裡也依然明亮。
諸伏景光眼眸微動,而後輕歎一口氣,又揚起嘴角:“好吧,最近我確實……發現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