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們的戰線竟然能從二樓延伸到三樓,江萊目光瞥向斜後方的樓梯口,極速思量著、在他們從緊急樓梯上來前,從正樓梯撤離的可能性。

然而諸伏景光立刻說:“彆動。”

鬆田陣平的手也按住江萊,製止了他的一切動作。

下一秒,子彈呼嘯撞在三樓的牆壁上,成功讓舊書櫃後隱藏的江萊身體一僵!

——竟然上來得這麼快!

江萊貓貓震驚臉.jpg

那兩人並沒有發現江萊和鬆田陣平,隻是借助三樓混亂堆積的雜物、在這裡展開回旋戰。

在角落書櫃後麵蹲の江萊:打歸打,流彈不要波及這邊嗷。

鬆田陣平不知道身側的青年是否會害怕,不過他選擇把手搭在江萊肩膀上,給予對方無言的溫暖和力量。

作為靈魂體的諸伏景光,此刻則完全不需要顧忌子彈的問題,他直接飄到兩人身側,近距離觀察情況。

江萊從書櫃的破洞縫隙中小心翼翼往外看,遮蔽月光的烏雲這時終於移開,在清暉之下,他大體看清了那個女郎的麵貌。

金黃色的短直發在混戰中有些淩亂,眼角是自然下垂型的,她淺藍色的眼眸透過舊眼鏡,帶著無畏和機敏凝視著前方拉姆斯的一舉一動。

——真的是朱蒂老師!

江萊握了握拳頭。

這件事情……竟然連FBI都參與了麼?

看來這個賬本的價值,比想象中的要大一些。算是意外之喜?

身為公安警察,諸伏景光的觀察力和判斷力都是一流的,更何況此時他的狀態可以無限接近對方。

隻需掃過幾眼,他便鎖定了拉姆斯的上衣左側。外套略有些寬大,但在身軀的運動中、始終有一片地方褶皺變化不一樣。

——那裡藏著什麼類似本子一樣的東西。

腦海中幾乎瞬間與剩下的那半個賬本聯係起來!

諸伏景光迅速回到衣櫃後,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另半個賬本,可能在拉姆斯身上。”

哎!?江萊微微瞪大眼眸。

這可該怎麼拿到……!?

鬆田陣平也皺起眉來,顯然事情變得有些難辦起來。

這打破了他們原本隻想臨時躲在這裡,等他們離開,自己再去找剩下半個賬本的計劃。

眼下這種情況,必須得出麵拿。

要暴露身份了嗎?

不過……江萊視線瞥見身側的鬆田陣平。換個思路,如果鬆田出麵,可能也不是個壞事。

FBI朱蒂也屬於比較重要的人物,同時她的信息也可以更廣闊地傳達到FBI。

——從而進一步坐實『神奈』這個身份的真實存在,增強複活的可能性。

雖然……這種場景、再加上之前一眾人的猜測,出場形象隻能稍稍黑一些了。江萊心裡輕歎一口氣。

不過沒事,後期來個反轉就OK。

他戳戳鬆田陣平,又揮揮手示意諸伏景光靠過來,而後在槍聲和搏擊聲的背景中,開始在手機上敲擊一個臨時的劇本。

朱蒂沒想到麵前這個家夥這麼難搞。

那個名叫拉姆斯的組織成員,在黑夜中比她要靈敏得多,這讓開局時候的她消耗了太多無意義的子/彈。

但儘管如此,她也不會輸的。

自己的應戰技術和格鬥水平,都比那個猴子一樣的家夥高。

二樓過於空曠,對沒有子/彈的自己來說不利,朱蒂引導著,他們的戰線很快轉移到三樓。

借助這裡亂糟糟的場景布置,朱蒂閃避過對方的子/彈,而後一個近身搏擊將對方擊倒在地!拉姆斯手中的槍/械直接甩出去,滑落在地麵遠處!

對方的頭部撞擊地麵發出一聲悶響,朱蒂毫不遲疑地又補了一記狠厲的手刀!確定對方徹底昏迷、身軀虛軟下去,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直起身來。

可沒等放鬆片刻,耳朵又捕捉到前方輕微的聲響,朱蒂猛地抬起頭!

——身穿黑色製服,戴著墨鏡和口罩的卷發男人,正一步步向這邊踏著,他的手裡正握著那把被甩出去的槍。

“……!”朱蒂心下一驚。

竟然還有其他組織成員嗎!是什麼時候上來的!?

“這位女士,能麻煩你往後移一下嗎?”磁性的聲音透著幾絲慵懶,並沒有表現出絲毫殺意,但朱蒂卻一點也不敢放鬆警惕。

“……”她垂下的手攥緊又鬆開,在短暫的遲疑後,朱蒂沉默著,慢慢向後挪動幾步,但身軀依舊緊繃著,隨時做好反擊的準備。

那個男人大長腿幾步上前,姿態隨意,他彎腰摸向拉姆斯的外套裡麵,從中掏出半個薄薄的本子。

……是賬本!

朱蒂一眼就辨認出來!

可惡!竟然還是被組織的人給……

鬆田陣平拿著那個賬本,腦海中計劃著接下來該有的台詞和舉動。

然而,在這個節骨眼上,樓梯口卻再次傳來腳步的聲響,將兩人的注意力共同吸引而去——

半長發、下垂眼的男人突兀地出現在那裡,鬆田陣平在看到他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

躲在暗處的江萊:“!”

——萩原研二!?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江萊心裡掀起驚濤駭浪,這完全是劇本大綱之外的意外事故,使計劃好的路線必須重新規劃!

隻能看鬆田陣平隨機應變了啊……

難道警視廳知道消息了?怎麼可能,不是說那個內鬼還在——

靈魂體的諸伏景光也是愕然的神色,他注意到萩原研二隻握著手電筒的手,說道:“等一下,他好像不是代表警視廳來的。”

沒有攜帶武器,衣服也是普通的日常襯衣,手電筒是最正常的夜間照明款式,而且臉上浮現的是真實的震驚——

這些都足以說明,萩原研二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現場,他也不是為了打擊暴/徒、獲取重要資料而準備的。

但身為警察有足夠的敏感度,空氣中還有非常淡的硝煙和血腥氣,萩原研二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他看著前方的人影,隻覺得其中一人十分的熟悉。

“現場這是……”萩原研二本能地先詢問道。

朱蒂目前在帝丹高中當老師,她恰好也見過幾麵出任務的萩原研二,知道對方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人,此時此刻她快速開口提醒道:“攔住這個人,不能讓他拿走犯罪記錄的賬本!”

犯罪記錄的賬本!

警察的敏銳感瞬間提起,萩原研二的目光立刻凝聚到站立的男人身上。熟悉的感覺愈加濃厚,那是……

黑色的微卷發,戴著墨鏡,加上那種自帶的慵懶隨意氣質,撬動起萩原研二記憶裡最深刻的畫像!

他神情帶著不可置信,呢喃的名字忍不住脫口而出:“小、小陣平……?”

即使對方戴著口罩,萩原研二也依然能夠認出幼馴染。

“……”鬆田陣平口罩遮蔽下的唇角微動,最終還是淡淡開口,順著劇本道,“你認錯人了哦,先生。”

“『神奈』,這才是我的稱呼。”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萩原研二如同遭到了雷擊一樣觸動,這般的嗓音他永遠不會錯認,那就是屬於小陣平的聲音!

可是、眼前的景象又是……!

眼前的情景,經過本能的分析傳入腦海,當然能順利判斷出誰是危險分子。隻是結果在感性上,卻怎麼都不能讓他相信。

混亂的思緒在胸腔中衝擊著,萩原研二一時間感到大腦一片空白,他隻能愣愣地吐出一句像是質問的話:“你……為什麼不回來?”

如果你還活著,為什麼不回來?

鬆田陣平沉默半晌,那些情緒的變化在墨鏡後的眼眸裡翻湧又平息。

最後卻隻是聲音平靜,夾雜不易察覺的無奈:“……回不去了。”

——早就已經是陰陽兩隔了。隻是江萊和黑澤昭的看見,還讓他與這個世界還有著淺淺的聯係。

目前因為某些奇怪的意外,他現在才得以重新與人間接觸。但、這也是有時間限製的。

掌心的黑色沙漏印記,依然在一點點消逝。

所以回不去了,也無法告知。

可是這句回複,結合眼下的情景,在萩原研二眼裡,便成了另一種含義。

——好友假死後踏入了另一片領域,並且選擇了與之前完全相反的立場。麵對幼馴染的質疑,隻是輕飄飄說一句『回不去了』。

這是多麼不可置信,卻似乎又有著幾絲合理之處。

畢竟……小陣平曾經對警察和它的體製,是真心實意的厭惡和痛恨的。

但是——!明明對方也說過,是打算以身示範,來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並且要嘗試改革成就一番事業啊!

……難道是在他完全昏迷的那四年,發生了什麼嗎?

“……”萩原研二苦笑一聲,而後堅定目光,“我為我錯過的四年道歉,但是,我還是想和你聊聊。”

”不必了。”鬆田陣平微微頷首,表示了拒絕。

——實體化時間有限,不必再留下什麼徒留傷感的期待。他必須儘快拿著賬本離開。

“……”萩原研二頓了頓,他此刻有些混亂的大腦依然在快速運轉,他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比如臥底工作之類的,這總是合理的。

是的,對方可能是在臥底。

於是他抬起頭,在那個金發女郎看不到的角度,在隻有兩人交彙的直線,注視著鬆田陣平,無聲地問:你還會回來的,對嗎?

現在隻是偽裝的對立,等任務結束或者塵埃落定,會再回到警視廳,回歸曾經的身份。萩原是這樣想的。

在萩原研二信任與期待的目光中,鬆田陣平隻是沉默的對視,讓對方的表情在時間流逝中,逐漸變得有些僵硬。

“……”死而複歸什麼的,不太現實,自己回不去了吧。鬆田陣平心裡這樣想著,他一手握著賬本,一手攥住槍,什麼也沒說,抬腳向著樓梯口的方向邁步而去。

——實體化時間有限,他必須離開了。

“……”萩原研二抿直唇角,笑容夾雜了苦澀和複雜。

啊……真的已經、回不去了麼。

他的目光掃過浮現焦急神色的朱蒂,停頓一秒,又抬眼看向走近的鬆田陣平,屬於警察的正義和責任,亦或者夾雜著彆的什麼,驅使著他輕輕開口——

“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萩原研二深呼吸一口氣,目光堅毅,向前伸出手,“賬本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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