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邊咖啡館");
在氣氛變得尷尬之前,
薑迎一不做二不休捧起桌上的盒子就往門口走,語速極快地留下一句:“我累了我先回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
雲峴目送她到門口,笑著低了低頭。
這一天確實夠豐富多彩的。
雲峴洗漱後躺在床上,
還沒有太強烈的困意,今天也不想服用助眠的藥物,
他覺得有些無所事事。
想起薑迎前兩天和他說起的畫手身份,雲峴點開不常用的微博搜索她的名字。
直接搜薑迎自然是找不到的,
雲峴想了想,
重新輸入“落日橙”。
顯示列表裡有幾個重名的,但是找到她不難。
雲峴點開這個簡介為“想畫什麼就畫什麼”的微博用戶,
一條一條往下翻看。
大多數都是轉發,
偶有幾條原創就是發布自己的作品。
這種同人圈子的東西雲峴並不精通,站在一個外行人的角度,
帶上一層男友濾鏡,他隻覺得薑迎畫得很好。線條流暢,
比例恰當,人物精致,
色彩和諧,
一看就知道美術功底很紮實。
雲峴一邊看畫一邊讀底下的評論,清一色的誇獎。他看著,心底莫名生出幾分驕傲之感,就跟看著自家女兒在幼兒園拿了小紅花的心情一般。
偶爾有幾條僅粉絲可見,
配圖一張表情包,
文案是“你們懂得”。
懂什麼?這是什麼暗語嗎?
雲峴不解地皺著眉,
點開評論區。
好家夥。
【啊啊啊啊太太我的幾
把為你起立!】
【謝謝勞斯,我射
爆】
【我先爽為敬】
【本色批聞訊趕來】
【一看三保一我就知道橙勞斯又搞好東西了】
雲峴:???
不就一隻柴犬的表情包嗎?
看到右下角顯示“長圖”字樣,雲峴重新點開圖片,
往下劃了兩下。
他一直滑到底,終於在三張一模一樣的表情包後,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從畫麵上看圖片是倒著的,雲峴便把手機轉了半圈。
等看清圖上的內容,他手一抖,小黑方塊脫落,啪一聲狠狠砸在鼻梁骨上。
雲峴疼得低呼一聲,把手機從臉上撿起來,揉了揉受傷處。
緩了一口氣,他再次看著手機上的畫麵,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神tm的三保一。
——
第二天早上九點,雲峴和薑迎準備返程。
薑迎提著行李箱走出房間,雲峴已經在樓梯口等她。
“怎麼今天沒戴鏡?”
還沒等雲峴回答,薑迎察覺到他臉上的異樣,著急地問:“你鼻子怎麼了?”
雲峴撫了一下淤青處:“沒事,被手機砸了一下。”
薑迎踮腳湊上去察看他的傷勢,鼻梁骨上青了一塊,有些腫,她輕輕呼了一口氣:“你乾什麼了,砸成這樣?”
雲峴摸了摸鼻子,撇開視線。正好這時候電梯到了,他牽起薑迎的手踏進電梯:“沒什麼,就一不小心沒拿穩。”
早上天氣晴,過了九點陽光便有些刺,雲峴指了指副駕駛前的收納箱,對薑迎說:“薑迎,幫我拿一下墨鏡。”
“哦,好。”打開箱子,裡麵並沒有太多物品,一個黑色的鏡盒,一個文件袋,還有一瓶藥。
那藥瓶看上去像某種保健品,薑迎瞥到上麵的字,隨口問道:“你在吃褪黑素啊?”
雲峴愣了一下,回答道:“嗯,我有點失眠。”
薑迎把墨鏡從盒子裡取出遞給雲峴:“是因為壓力大嗎?”
“以前吧,現在好多了。”
“我搞畢設那會兒睡不著覺也吃,第二天早上起來會頭昏,你會嗎?”
雲峴搖了搖頭:“我還好。”
不想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雲峴撿了句話問:“我看你很多平台的id都是落日橙,有什麼寓意嗎?”
薑迎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小時候改過名字,原本叫薑暮橙的,因為我爸說我是在傍晚出生的,那天的落日是橘色的,很漂亮。”
雲峴點點頭:“很好聽的名字,那為什麼又改了?”
“六七歲的時候吧,有次去水庫遊泳,我趁著我爸不注意遊遠了,差點被淹死。要是我爸當時沒回過神來找我,估計不知道被衝到哪裡去了。”薑迎捂著自己的左肩,“這兒有條很長的疤,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現在被我用紋身蓋著了。”
雲峴聽完後皺著眉,忍不住教訓薑迎:“小時候怎麼這麼皮?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薑迎扁了扁嘴:“你就彆罵我了,我那個時候被全家輪流訓過了。後來我奶奶找了村裡一個算命的,說我名字和什麼犯衝,多災多難,嚇得趕緊給我改了一個。”
“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薑迎有些惋惜地說:“不過我還挺喜歡暮橙這個名字的,後來就用落日橙貫穿我所有平台的昵稱了。”
說著,薑迎終於覺察出一絲不對勁:“你怎麼知道我所有id都是落日橙的,你不是隻有我一個微信嗎”
雲峴啞口無言,隻能老實交代:“我看了你的微博。”
薑迎猛地捂住嘴不讓自己的臟話飆出口。
“你看到什麼了?”
“你的畫啊,畫的不錯。”
“沒關注我吧,沒點開看吧?”
雲峴沉默以對。
薑迎心如死灰。
雲峴瞟了薑迎一:“對不起啊,我是不是不該去找你的微博?”
薑迎搖搖頭,既然是個公開平台,誰都能看見,那沒道理限製自己的男朋友不能看。
她小聲說:“我就是怕你看了覺得我......”
雲峴偏還火上澆油:“你在我麵前真不用管人設,早塌了。”
薑迎皺著臉嚶了一聲,側過身去把頭歪在靠墊上:“彆說了,我要補覺。”
逃避這件事情上她算是爐火純青。
雲峴從車後座拿了一件外套蓋在她身上,調了調空調吹風口,又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睡吧,到了叫你。”
從上海回溪城的路還是那一條,卻又有什麼不一樣了。
把薑迎送到家的時候,兩人揮手告彆,薑迎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踮起腳在雲峴臉頰上親了一口,說:“明天見。”
雲峴順勢把她摟在懷裡抱了抱:“明天見。”
總算是趁著春天結束前,進入了戀愛副本模式。
——
夏天要到了,雲峴打算給咖啡館裡換一批新綠植,花店送了好幾盆過來,蘇丞負責搬花,趙新柔在一邊指揮。
兩人正在討論這盆龜背竹是放在門口還是吧台,雲峴看他倆爭得沒完沒了,發話道:“擺門口吧。”
“看吧,得聽我的。”趙新柔拆開一束玫瑰,修剪枝葉後插進花瓶裡。
蘇丞一向是吵不過她的,看她兩根手指捏著花枝小心翼翼的樣子,接過她手裡的剪刀:“我來吧。”
雲峴端著一杯美式看他倆一會酸一會甜的,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打趣道:“蘇丞倒是挺會心疼人的,以後不知道哪家小姑娘有福了。”
蘇丞看著趙新柔沒說話,趙新柔收拾桌子上的包裝袋,權當自己沒聽到。
過了會,趙新柔想起件事,問雲峴道:“對了老板,薑迎姐是不是好兩天沒來了?”
蘇丞還記著上次雲峴冷著臉把他從後廚叫出來的樣子,和薑迎談完回來後臉色也不好看。
彆是沒戲了吧?
雲峴從麵前兩位的神裡讀出了擔憂,他放下杯子,起身走到前台:“她這兩天工作忙,這會兒估計要下班了。”
還剩一朵粉色荔枝沒剪,雲峴抽了張平時用來墊蛋糕的薄紙,隨意地把花包了一圈,又拿了段絲帶纏好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小趙,幫我打包一塊紅絲絨。”
“哦,好。”趙新柔手腳麻利地從玻璃罩裡取出一塊紅絲絨,是蘇丞今天做的新款,銷量不錯,這會兒就剩最後一塊了。
雲峴接過打包好的蛋糕,對兩人說:“這塊記我賬上,要是晚上沒什麼客人,今天就早點回家吧。”
蘇丞看他要走,問道:“欸,老板你去哪兒啊?”
雲峴舉了舉手裡的玫瑰和蛋糕:“接女朋友下班。”
時間掐的正好,他剛到樓下就看見薑迎走了出來。
今天沒開車,他就站在已亮起昏黃光芒的路燈下。
薑迎遠遠看見他,揮了揮手,笑著跑了過來。
雲峴張開手臂穩穩接住她,問:“餓不餓?”
“餓死我了。”薑迎整個人掛在他身上,“改了一天的方案,總算是給過了。”
雲峴把下巴擱在薑迎的頭頂,鼻尖縈繞著清甜的柑橘香:“你們老板怎麼回事,都加了一個禮拜的班了。”
“還好了,今天下班就挺早的。主要是更新和線下活動全湊一起了,過陣子我還得去上海出差。”
雲峴鬆開薑迎,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辛苦了,走吧,先帶你去吃東西。”
大抵這就是愛人的奇妙能力,治愈生活裡所有的疲憊和不開心。
薑迎一手接過花和蛋糕,一手牽住雲峴:“我想吃生煎包。”
“行,生煎包。”
這家店是老字號,薑迎小時候就常來吃,店裡翻修了兩次,麵積也是從前的兩倍。
薑迎和雲峴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兩碗紅豆粥和一籠生煎包。
等候的期間,雲峴說起下個月的安排:“下個月初我得回北京一趟,估計也得過段時間再回來。”
薑迎問:“有什麼事嗎?”
“我弟弟高考了,想了想還是得回去,正好等考完了帶他放鬆放鬆。”
薑迎點了點頭:“他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要不要來溪城玩啊?”
雲峴看著她,隻笑不語。
薑迎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上海啊杭州啊都挺好玩的......你們可以考慮一下嘛。”
雲峴應下她明顯夾帶私貨的話:“行,我知道了,我會問他的。”
提起家裡的高三生弟弟,吃飯時的話題就自然圍繞著他展開。
雲峴的弟弟叫雲岍,今年剛滿十八。
聽雲峴的描述,無論是外形還是性格,雲岍完全是他的縮小版。
所以薑迎對這個弟弟簡直好奇死了。
“畢竟是我帶著長大的,長兄如父嘛,像我也挺正常的。”雲峴解釋道。
“你帶大的?你父母工作很忙嗎?”
“算是一個原因吧,再加上他們很早就離婚了,我和弟弟都跟著我媽。”雲峴說這些的時候,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薑迎卻有些尷尬,咬著生煎包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聊下去。
雲峴讀懂她的心思:“想問什麼就問,我是你男朋友,你應該多了解一點。”
薑迎小心翼翼地張口:“那,你父親呢?我是覺得,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獨自撫養兩個孩子是一件很累的事,所以......”
雲峴沒有立即回答,似乎是在思考要怎麼說。
“我父親是做地質學的,常年在外考察,去過很多地方。生我的時候在湖北,生我弟的時候在陝西,一年見到他的次數也很少,有的時候在家沒待兩天又要走了。”雲峴的語氣平和,好像就隻是在介紹他的家庭,“我母親是高中語文老師,他倆剛認識的時候,一個是愛好文學的女青年,一個是心懷山河的旅行家,很難不被對方吸引吧。”
薑迎放下筷子,認真地聽他講述:“那後來呢,後來為什麼又分開了?”
雲峴笑了笑,隻說了兩個字:“現實。”
2("雲邊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