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唯一真神想輕易抹殺超越單古大長老那等強者都不太可能吧，不，已經超越單古大長老，那至少是始境層次，那等層次的強者根本不可能是唯一真神可以輕易抹除的。

單古大長老說的怎麼聽都太詭異了，不應該有那樣的存在，如果真有，他們此刻做的又算什麼？

陸隱沒有催單古大長老，讓他自己安靜一下，而陸隱現在，也需要安靜一下。

他能聽出單古大長老說的是真，如此強者，僅僅因為回憶便情緒失控，這個宇宙，真的存在視一切為螻蟻的主宰者嗎？那個人，是人，還是什麼？

他算是理解為什麼遺失族對戰永恒族是這種態度，他總感覺遺失族缺了些什麼，現在想到了，是爭鬥心，他們，沒有與永恒族爭鬥的決心，無論參與多少戰爭，整個遺失族在單古大長老的影響下不過是被動參戰，單古大長老怕了，因為他經曆的事，他將曾經的過往放在了如今永恒族與人類身上。

他怕在鏟除永恒族後，也會出現一個無法想象的存在，將這片宇宙重新打回既定軌道，他經曆過勝利的喜悅，無數人為之奮鬥無數年，最終勝利的激動，卻也在一瞬間被打入地獄，失去了所有。

他在這片宇宙同樣待了很多很多年，不想再經曆一次。

什麼人類內部的矛盾都是搪塞之語，他怕的就是失去六方會，失去當前看到的一切，或許，也在怕那個存在。

如他所言，那樣的存在，無所不能。

那麼，自己呢？如果真有那樣的存在，始空間，天上宗，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數天後，單古大長老才再出現在陸隱麵前，他已經恢複，看陸隱目光帶著歉意：“陸主，抱歉，有些事本不想說，說了。”陸隱抬手，阻止單古大長老的話，笑了：“大長老，活著，是為了什麼？”

單古大長老一怔，他本以為陸隱會跟他一樣頹然，畢竟如果真有那樣的存在，人類奮鬥的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你以為我在騙你？”

陸隱搖頭，背著雙手：“當然不會，我知道大長老說的是真的。”

“那你？”

“為什麼還笑的出來？”

單古大長老看著陸隱，不明白他在笑什麼，多少年了，這件事一直壓在他心頭，壓在整個遺失族頭上，讓遺失族過著螻蟻般的生活。

六方會中，遺失族絕不是最弱的，卻是最低調的，就因為這個。

他們，是逃出來的，他們，帶著自卑。

陸隱伸了伸懶腰：“生與死，這是一個很嚴肅的話，生，代表著開始，死，代表結束，大長老，你怕死嗎？”

“當然不怕。”單古大長老脫口而出，如果怕死，當初也不會有血戰。

陸隱聳肩：“那不就行了，死都不怕，你還怕什麼？怕做的一切沒有意義？怕重逢的人再度死去？怕這人類滅亡？說實話，這些，關你屁事。”

單古大長老愕然，這話，太粗魯。

從來沒人這麼對他說過話，他的氣質就給人一種世外高人的感覺，當初第一次與陸隱見麵，就把陸隱唬住了，還說了一堆極強者辦不到的事，給予陸隱思考，這樣的人應該是導師，是前輩高人，是受人尊重的。

卻沒想到有一天，會有一個年輕人對他說，關你屁事？

陸隱好笑的看著單古大長老：“前輩，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是人類的救世主嗎？你有責任拯救全人類嗎？管好你自己就行，那個什麼存在要製定什麼軌跡，那是他的事，你運氣不好碰到了，是你倒黴，我們這邊未必那麼倒黴，而且就算倒黴也碰到了，我們都死了，包括你也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剩下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還是擔心遺失族也一起滅掉？如果這麼想，遺失族乾脆自殺算了，反正都在彆人掌控下。”

單古大長老怔怔看著陸隱。

陸隱繼續：“那個存在是你可以解決的？是我們可以解決的？既然誰都解決不了，就放任他算了，哪天他真出現要我們的命，大不了給他，至於被他嚇成這樣嗎？連與其他文明連通都不敢，大長老，你是不是老了？越老越怕死？”

陸隱的話很不客氣，他其實也在發泄，如果真有單古大長老說的那種存在，誰不怵？不怵才見鬼了，陸隱也怵，但有什麼辦法？難道跟單古大長老一樣什麼都不做，就跟永恒族打了玩？把時間消磨掉？等自己死了，難題留給後世人？陸隱做不到。

“陸主，如果待哪一天我們滅了永恒族，最後那個存在出現，將人類抹殺，宇宙的軌道重新規劃，那時候，該如何？”單古大長老問，盯著陸隱，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很久，他一直在想，如果讓他重回自己的家鄉，重新見到那些前輩，故人，戰友，他會怎麼做？阻止嗎？

陸隱呼出口氣：“打得過就打，打不過，罵他娘，然後去死。”

單古大長老呆滯，罵，罵他娘？

陸隱笑了：“做人，隻求問心無愧，管他會不會有其它宿敵，會不會有那種無所不能的存在，我們人類多少前輩與永恒族戰鬥赴死？葬園，無疆，那一具具骸骨，一聲聲戰鬥殺伐難道是玩的？隻是遊戲？”

“我要滅了永恒族，哪怕最後的代價是同歸於儘，總好過被永恒族這麼磨死，我要對得起那些曾經參戰的人，那些為人類赴死的人，或許我也會是其中之一，但總有一天，那種無所不能的存在會被消滅掉，他又不是天生天養，我不信他出生就無敵，我們人類最不缺的，就是骨氣。”

單古大長老目光複雜，這些話，他也想過，多少年了，他想了太多太多，但想的越多，越發現這些話蒼白無力。

那個存在可以抹除一切，真正的無所不能。

陸隱皺眉，這老頭還真頑固，也是，活了那麼多年，什麼話沒聽過，自己的話其實並不出彩：“我見到始祖了。”

單古大長老一驚，詫異看向陸隱：“始空間的始祖？”

陸隱點頭：“他說過，宇宙不存在極致，那不符合宇宙規律，你說的那個存在已經是一種極致，這樣的存在，你覺得真的可以玩轉宇宙星空，無所不能？”

“如果真是這樣，宇宙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單古大長老身體一震，不存在極致，真的，不存在極致？

“萬物相生相克，如果你口中的那個存在無所不能，你們家鄉麵對的敵人又是為什麼出現？我們這片宇宙永恒族又為什麼出現？他或許很強，強到無法抵擋，但，必然也有限製。”陸隱牟定，看著單古大長老：“或許你們戰勝了自己家鄉的敵人已經給他套上了某種限製，所以他才滅了你們家鄉的人，你看不到，不代表沒有發生過，或許你們不是被他視為螻蟻，無所謂逃不逃，而是他沒能力追殺你們。”

單古大長老想反駁，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因為一切都是他猜的。

陸隱盯著單古大長老：“你可知始祖是什麼境界？”

單古大長老搖頭：“不知。”

陸隱神色一凜：“永生。”

“不可能，這片宇宙沒有永生強者。”單古大長老脫口而出。

陸隱失笑：“始祖一人，鎮壓了這片宇宙的一切，他，控製住了序列之弦。”

單古大長老瞳孔一縮，彆人或許聽不懂，就算虛主，木神他們知道序列之選，卻未必聽得懂什麼叫控製住序列之弦，但單古大長老懂，因為在他們家鄉，圍繞整個宇宙序列之弦產生過恢弘的戰爭，那最後一場戰爭與其也有關係。

“始祖，控製了序列之弦？”

陸隱語氣低沉：“那是一切序列之弦的起源，或者終點，總之，始祖一個人控製住了，若非如此，永恒族早已滅亡這片宇宙，你以為為什麼始祖不出現？”

單古大長老震撼，他一直以為始空間的始祖已經死了，這種觀點來自大天尊，他本人並未與始空間接觸過，沒看到過天上宗時代。

而今陸隱說的，如果始祖真的控製了序列之弦，很有可能真是永生境界的強者。

這片宇宙，居然也有如此強者。

陸隱忽然豎起一根手指，嚇了單古大長老一跳：“一次。”

單古大長老迷茫。

陸隱又豎起一根手指：“兩次。”

隨後，第三根手指豎起：“三次。”

“一次一次破壞那個存在定下的軌跡，你覺得，他真的安然無恙？”

單古大長老目光緊盯著陸隱。

陸隱咬牙：“我不信，這個宇宙不存在極限，這是始祖說的，極限，與宇宙相違背，若有了，便會受到製約，你們家鄉勝了一次，那個存在便出手，那種製約對他肯定有影響，再贏一次，或者兩次，哪怕殺不了那個存在，也能報複他一把。”

“大長老，你戰友的血，永遠不會涼，他們需要澆灌在那個存在的臉上，殺不了他也要惡心他一把，我們這片宇宙的人陪你，哪怕人類滅族，哪怕這宇宙重啟，我們也儘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