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隱怔怔望著前方天地,七彩的光芒與星穹深邃黑暗交織,希望,絕望。
“文明的儘頭就是毀滅,能做的隻是把毀滅的時間延長,僅此而已,你們人類文明如今處於當前方寸之距生態鏈的一環,早已固定,上有不可知擋著,很好,若強行打破不可知,等待你們的將是生態文明層次的碾壓。”山的聲音緩緩傳入陸隱耳中。
陸隱回憶著自修煉以來遭遇的一切,似乎永遠有敵人在前方等著,擊敗一個來一個,每一個都更強,因為步入的天地更大,可方寸之距無邊無際,誰能保證一定能擊敗下一個敵人?
文明的儘頭就是毀滅?
是這樣嗎?
來之前他想了很多理由要說服七寶天蟾一族,但此刻什麼話都說不出。
說服彆人的前提是比彆人了解更多,可對於方寸之距,誰能比這老怪物了解的更多?
它說的那些陸隱甚至都沒考慮過,也沒到考慮的時候。
即便青蓮上禦都未必考慮過。
它直接將文明與文明的關係定義為生態鏈,將不可知與自身關係定義為另類的保護,這是人類文明從未想過的。
想反駁都反駁不了。
在山麵前,陸隱太渺小了,真的就是個小家夥,知識量匱乏的可憐的小家夥。
“小家夥,在方寸之距生存最重要的是什麼?”山忽然問。
陸隱脫口而出:“自知之明。”
“還有呢?”
陸隱沉思。
“敬畏,對方寸之距,對文明生態的敬畏。”山道。
“當你失去了敬畏心,也就離滅亡不遠了。”
“跟你說這些隻是感謝你們對於小蟾的照顧,它體內那股力量,很好。”山道。
陸隱心中一動:“涅槃樹法?”
“哦?叫涅槃樹法嗎?不錯的名字,這是一條文明修煉之路,你們人類文明願意交給它,看得出來是把它當自己人的,所以我才跟你說這些,否則什麼都不會對你說的,有些領悟要付出代價。”山道。
陸隱看向大地,星蟾會涅槃樹法,是陸隱特意教的,不為彆的,就為了將來麵對七寶天蟾一族好說話。
而今起效果了。
如果不是教了星蟾涅槃樹法,這山怎麼可能跟他說那麼多?對他那麼友好?
不管七寶天蟾這裡生活狀態如何,這些蛤蟆性格就是惡劣,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隻是看對誰表現出來而已。
當初自己以因果窺探星蟾,那股煞氣可不是假的。
“行了,回去吧,你我文明今後也沒必要交流,你們人類文明其實挺麻煩的。”山說道。
陸隱心中一動:“前輩,您了解我們人類文明?”
山目光追憶,充滿了懷念:“人類文明盛極一時,可最終作繭自縛,很多文明都認為我們七寶天蟾性格有缺陷,可你們人類同樣如此,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遠超我們。”
“我們的性格是天生的,而你們的性格,卻會隨著實力而改變。”
“當你們弱小時可以忍辱偷生,當你們強大時,也能無法無天。”
“這就是人類文明。”
“我知道的對於方寸之距的一切規矩,認知,你們人類文明曾經都違反了,所以即便璀璨過,你們最終也會凋零。”
陸隱問:“現在除了我們,可還有人類文明的存在?”
山搖頭:“不知道,我可不想與人類文明接觸,問一下你自己,當確定我們七寶天蟾不會與你們為敵的時候,你第一個想法是什麼?”
陸隱目光一動,第一個想法?當然是合縱連橫。
山似笑非笑看著陸隱,渾濁的目光卻顯得格外精明:“是想利用我們一起對付不可知,對吧。”
“不用否認。”
陸隱道:“這是應該想到的吧。”
山搖頭:“是你認為應該想到的,這就是你們人類文明的性格,卻不代表所有生物都會這麼想。”
“有的生物會想遠離我們,有的生物會想從我們這得到些什麼,也有的生物會想怎麼對付我們,總之什麼想法都有,而你們人類文明想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利用我們對付不可知,這是你們唯一的想法。”
“說實話,比想對付我們更惡劣,你們人類文明天生擅於利用一切,說得好聽叫智慧,不好聽就是卑鄙。”
“曾經這樣,現在還是這樣,與不可知其實一樣。”
“這種想法會讓你們人類文明生存下去,但卻也容易反噬自身,自以為聰明,最終倒黴的還是自己。”
陸隱沒想到山對於人類文明的評價那麼低,原以為它不與人類文明為敵,讚賞自己教導星蟾涅槃樹法,對人類文明有好感,看來曾經的人類文明在山心中沒留下什麼好印象。
想想也對,如果真如山說的那樣,七寶天蟾一族雖然狂妄,卻安居方寸之距生態圈,而人類文明卻無法無天,與他們天生不對付。
即便有不可知這個共同的敵人也一樣。
“回去吧,人類小家夥,如果你們沒被不可知滅亡,或許能再繁盛起來,但記住,不要來找我們,我們不需要與你們人類文明交流。”山道,說完身體消失,陸隱則被無法抗拒的力量壓向了大地,朝著七彩草地而去。
湖泊草地,荷葉山峰,唯美的環境讓人不自覺放鬆。
陸隱站在湖泊邊緣看著遠方,那裡,星蟾被很多七寶天蟾圍著問這問那,其實星蟾輩分並不小,怎麼說它都達到了渡苦厄層次,而且還不是在七寶天蟾族內達到的。
但它流落在外,還是被關心了。
有些七寶天蟾一看就是大嬸級彆,摸著星蟾腦袋問它這些年的經曆,有的不斷給它拿吃的,陸隱看到其中有巨大蝸牛乾,看的星蟾一愣一愣,卻也體會到了久違的溫暖,這個嬸嬸,那個叔叔的叫。
一大批小七寶天蟾圍著星蟾喊,最小的七寶天蟾直接喊它爺爺,直接給星蟾整懵了。
它活那麼大,第一次感受到親情。
與陸隱遙遙對視,星蟾想說什麼,但說不出來。
陸隱對著它一笑:“我要走了,你好好生活在這裡吧,希望下次見麵,你已經突破永生。”
星蟾不舍,不是舍不得陸隱,是舍不得人類文明的一切,舍不得它的生意,但舍不得也沒用,它知道自己短時間無法離開這裡。
要不,在這做生意?
“你們要旗不?便宜賣。”
“小娃,什麼賣,你想要的嬸嬸都給你,這些年你在外麵吃苦了。”
“是啊,五叔的家底你全拿去吧。”
“還有我還有我,叔叔,這是我的零花錢,全給你了。”
“都給你。”
星蟾:“…”
這還怎麼做生意。
忽然的,它抬頭看向遠方高空,一個黑點快速墜落,最終砸在它們不遠處,也是一隻七寶天蟾,氣勢頗為強悍,看起來比其它七寶天蟾瘦的多,有種精乾的感覺,脖子上掛著一圈殼,是那些巨大蝸牛的殼,手握鋼叉,頭頂荷葉,一副相當不好惹的派頭。
這隻七寶天蟾的出現嚇得周圍小七寶天蟾都跑了。
星蟾旁邊那些大的七寶天蟾嗬斥:“小十八,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又嚇到孩子們了。”
那隻精乾的七寶天蟾目光掃過去,最終盯向星蟾,打量一番。
星蟾被看的發毛,主要是這隻七寶天蟾怎麼看怎麼不好惹。
“你就是流落在外的同族?看起來很年輕嘛,就是戰力差了點,等著,我來訓練你。”
星蟾臉皮一抽,露出笑容:“不用了,我喜歡文靜。”
“文靜是誰?同族裡有這個名字?”小十八疑惑。
星蟾無語。
小十八盯著星蟾:“彆怪我沒提醒你,繁衍隻能是同族之間,彆自誤,那些老家夥很煩,小心找你麻煩。”
“行了,小十八,你怎麼回來了?”有大一些的七寶天蟾擋在星蟾前麵問。
小十八目光掃過它們,最後盯向湖泊旁的陸隱,目光閃過凶色:“交出三滑。”
陸隱挑眉,與小十八對視,敢情是來找他的。
小十八躍起,轟然砸在陸隱麵前,瞪著陸隱:“交出三滑。”
“三滑是指那個永生境巨大蝸牛,還是那一批巨大蝸牛?”陸隱問。
小十八道:“那一批。”
陸隱搖頭:“都死了。”
小十八愕然:“死了?你們吃了?”
陸隱道:“三彩扛天族與我人類文明開戰,它們戰死了。”
小十八瞪著陸隱,相當不滿:“彆騙我,騙我沒好果子吃。”
陸隱笑道:“不騙你,你可以問星蟾。”
小十八看向星蟾。
星蟾急忙點頭。
小十八咬牙,憤怒瞪了眼陸隱,轉身就走。
星蟾好奇問大一些的七寶天蟾:“它怎麼回事?”
旁邊那個自稱嬸嬸的七寶天蟾低聲道:“小十八最喜歡吃的就是三滑,長大後跟隨老四去看守它們,聽說它為了讓三滑更好吃,特意培養了一批比較厲害的三滑,讓口感更好,現在看來那批厲害的三滑都死了。”
星蟾呆愣:“就為了,更好吃?”
“是啊,小十八是個美食家。”
“這點不得不表揚一下,之前每次回來它都帶一批好吃的三滑分給孩子們,所以彆看小十八凶巴巴的,其實它很好的,就是不太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