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時不時傳來竊竊私語,傅星羅的手仍然被餘江火緊緊抓著,根本鬆不開。
他不想引起班上同學的注意,也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和太明顯的舉動,於是試著小聲地去喊餘江火的名字,可餘江火睡得實在是太沉了,聲音太小完全叫不醒。
兩人的手就這樣從上課牽到了下課,下課鈴聲響起後,餘江火適才從睡夢中緩緩醒來。
他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準備伸個懶腰時,猛地發現他和傅星羅的手正牽著一塊兒。
“誰讓你牽我手的?”餘江火幾乎是反射性地說出這句話。
傅星羅靜靜地看著他,一語不發。
空氣默了半晌,兩人互相望著對方。
餘江火愣了許久,終於回過神來,迅速把手縮了回去。因為牽得太久,手心微微冒著熱汗。
他和傅星羅牽手了?他牽了傅星羅的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隻是睡著了做了個夢而已,怎麼一覺醒來連手都牽上了。而且這個人是誰不好,偏偏是他的死對頭傅星羅。
太尷尬了。
餘江火抹了把臉,彆過頭看向另一邊。
最重要的是,他剛剛還在夢裡夢見了那天晚上的alpha,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夢到他。
如果不是做了這個夢,餘江火都快差點忘了那件事。
夢裡模模糊糊的,什麼都看不清楚,隻記得對方向他伸出一隻手,他便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兩隻手緊緊十指相扣,誰知醒來之後,這人竟然成了傅星羅。
美夢瞬間變成噩夢。
整整一個上午,餘江火都沒再看傅星羅一眼,傅星羅也同樣沒看他。
反倒是自從那節課後,餘江火發現,班上的同學總在偷偷地看他和傅星羅。
下了課後偷偷看他們,在食堂碰見也偷偷看他們。
就連孟商羽也這樣。
餘江火去食堂窗口打完菜,在孟商羽對麵的位置坐下。見他東張西望,冷不防地出聲問他:“在看什麼?”
“啊……沒、沒看什麼。”孟商羽從隔壁桌的傅星羅身上收回視線,想起餘江火早上帶來的吉他,問:“江火,今天放了學要去酒吧嗎?”
餘江火點點頭:“嗯,消息已經發給老沈和晃子了。”
孟商羽‘哦’了一聲,又問:“阿姨和叔叔同意了?”
“我沒告訴他們,隻說今天有小組作業,可能會晚一點回去。”餘江火一邊吃著飯一邊說:“今天早上是我哥送我來的,不是我爸,晚上也是我哥來接我。”
“原來是這樣。”孟商羽從昨天開始就覺得好奇了,每次想要問他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到了剛才才又想起來:“江火,你以前不是不喜歡你哥接送你嗎?為什麼又突然願意了?”
餘江火當然不願意,但是餘爸餘媽擔心他,他也沒辦法。換個角度想,餘爸餘媽這麼做其實是因為愛他,餘江火也就沒那麼排斥了。
可孟商羽不知道他分化成了omega,所以多多少少會覺得奇怪。
“你問這個啊,因為他們最近不怎麼忙,剛好有空。”餘江火支支吾吾地說完,開始生硬地轉移話題:“今天大家怎麼了?為什麼總是偷偷看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孟商羽又往傅星羅的方向看了眼,降低聲量反問:“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知道我還問你做什麼。”
“你和傅星羅到底怎麼回事啊?”孟商羽接著問他:“你們上課的時候在做什麼?”
餘江火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在睡覺,他在做什麼我也不知道。”
“不是,我說的是你們,是你們兩個人。”孟商羽說:“班上的人都在說,你們上課的時候在課桌下偷偷牽手。”
餘江火正在喝湯,聽到這話差點直接噴了出來,他嗆得咳嗽了兩聲:“什、什麼?偷偷牽手?”
“嗯。”孟商羽一臉好奇:“江火,這究竟是真的假的?”
“這……是真的。”餘江火見孟商羽的表情瞬間有了變化,連忙接上剛才的話:“但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是我睡覺的時候做了個夢,不小心抓到了他的手。”
孟商羽看著他沒說話,像是在懷疑這段話的真假。
“我沒事乾嘛要牽他的手。”餘江火繼續說:“我不知道這事是怎麼傳成這樣的,但商羽你一定要相信,絕對不是你們想象中那樣。就算有一天我變成了omega,也絕對絕對不會喜歡上傅星羅那種alpha。”
許是他這邊說話的聲音太大,在隔壁桌吃飯的傅星羅抬頭朝他們看了眼。僅僅是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轉而去看手機消息。
消息是傅晚深發來的,約他晚上出去散心。
傅晚深:過兩天我要去忙一趟,可能又得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見麵了,晚上有沒有空?
傅星羅:嗯。
傅晚深:南桐酒吧,不見不散。
傅星羅看著那四個字,總覺得聽起來有些耳熟。
像是在哪裡聽說過,但一時間又全無記憶。
直到下午放了學,傅星羅應傅晚深的約來到南桐酒吧,在那裡看見餘江火的身影時,他才想了起來,餘江火所在的樂隊便經常在這裡演唱。
餘江火正在和身旁的同伴說話,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江火,這幾天在忙什麼呢?”沈漸笑著問:“還說約你出來一起吃飯,結果商羽說你每天放學就直接回家了。”
餘江火無奈地聳聳肩:“你知道的,我爸很嚴,他最近不是很忙,便成天管著我,我也沒辦法。”
“那今天晚上呢?”沈漸試著做出邀請:“一會兒唱完,我請你去吃燒烤?”
“還是算了。”餘江火想了想,搖搖頭:“我哥下了班會過來接我,改天再約吧。”
沈漸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見餘江火看了眼時間,背著吉他走在前麵。
“快開始了,我們先過去。”
他說完,自然又大方地走向酒吧大廳的舞台,燈光也在瞬間打在了他的身上。
在他們上台後,現場很快沸騰起來。
“是FIRE樂隊!”
“他們的主唱好帥啊,是alpha吧?”
“不僅是alpha,現在還在念書呢,聽說這次是畢業前的最後一次演唱了。”
“啊,好可惜……”
隨著音樂的前奏響起,四周慢慢從嘈雜歸於安靜,清亮純粹的嗓音流淌在整個酒吧大廳。
傅星羅坐在卡座的角落裡,目光不自覺地望向舞台的方向。
這是他第一次在酒吧聽見餘江火唱歌,餘江火的房間就在他的房間對麵,因此他經常聽到餘江火一個人在房間裡清唱。
當時的他隻覺得很吵,從來沒有認真聽過。
“之前就聽說江火成立了樂隊,沒想到原來是在這裡。”傅晚深坐在傅星羅旁邊的位置,除了他們還有幾個傅晚深的朋友,他幫傅星羅倒了點紅酒:“星羅知道嗎?”
傅星羅緩緩將目光收回:“不知道。”
“江火?這個名字聽上去有點耳熟。”另一個傅晚深的beta朋友接過話:“他是不是姓餘?叫餘江火?”
傅晚深點頭:“嗯,他就是餘謹的弟弟。”
“難怪聽著耳熟,敢情是餘謹的弟弟。”那人笑了笑:“我記得念書的時候餘謹和你關係挺好的,你們現在還有聯係嗎?”
“當然。”傅晚深微抿了口酒:“隻不過他現在是個大忙人,也沒時間和我們來這種地方閒聊。”
“聽說當了醫生對吧?”那名beta又說:“還有一個叫時嬌的alpha,當時你們三人在班上關係最好。他的名字我第一次聽還以為是個女生,後來上課老師點名才知道是男生。”
傅晚深笑而不語,似乎並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那人也便默默住了嘴。
他們的視線重新回到大廳中央,歌唱完了好幾首,FIRE樂隊也下了舞台。
餘江火口乾地抿了下唇,挎著吉他一頭鑽進了後台的房間。他一口氣喝了半瓶水,依然不覺得解渴,反而感覺愈加燥熱。
唱到一半他便覺得有些不舒服,一直強撐到了現在,身體終於也到了最後的極限。
“江火。”沈漸跟在他後麵進來,拍了下他的肩:“辛苦了。”
餘江火下意識躲開,和沈漸拉開距離。
“江火你怎麼了?”孟商羽注意到他通紅的臉,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餘江火把吉他放下,拿著手機快步走出去:“我去趟衛生間。”
他不是頭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他很清楚,他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餘江火拖著滾燙的身體進了衛生間,並隨手反鎖了隔間的門。汗水濡濕了他的額發,他扯了扯領口,好不容易翻出餘謹的號碼撥出去。
“喂?”餘謹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江火?你出來了嗎?”
“哥……”餘江火光是吐出這個字就費了很大的力氣:“我……”
餘謹聽他的聲音不對勁,很快便猜出了原因,忙說:“你現在在哪裡?我進來找你。”
“我……我在……衛生間。”
“好,你彆動,我這就來。”
“嗯……”
另一邊的卡座上,傅星羅放下酒杯站起來。四周的環境太吵了,他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一會兒。
“星羅。”傅晚深見他起身,問:“你這是要去哪兒?要回去了嗎?”
“我去下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