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脅阪太郎殷勤地領著青年穿過出版社大廳,往樓上而去,不忘小聲介紹情況:“的場先生,上麵四樓就是我們出版社專用倉庫,平時社裡大量消耗的紙張材料等物,之前印刷留存的書籍都保管在這裡。結果在這裡不斷發生意外……唉,弄得社裡人心惶惶,大家都不能用心工作了。”
的場靜司微微頷首,有禮問道:“請問是什麼意外呢,能具體展開說說嗎?先前貴社金田社長向我發出委托時,說得不太清楚,我希望能詳細了解。”
“其實也沒什麼,”門脅阪太郎拿手帕擦拭額上不停冒出的汗水,“最開始隻是有社員上來拿東西時,手被割傷了。因為倉庫裡堆積的東西多,光線又昏暗,他以為是不小心撞到了鋒銳的邊角,下來後貼了創可貼就沒在意。可後來反應受傷的人越來越多,但我派人上去檢查,又沒發現任何可以傷人的鋒銳器具,最終大家認為可能是這次使用的紙張邊緣太鋒利了,還要求采購的人換一家進貨。”
“換貨源後沒有改變是吧?”
的場靜司語氣肯定,很顯然,如果這件事到此為止,他就不會收到委托了。
“是、是的,”門脅磕磕巴巴說,“換了進貨商之後,大家都以為無事了,沒想到沒過幾天,社裡的小室上樓拿庫存的書作為活動獎品,半天沒下來,有人去尋他才發現他受重傷倒在地上,地麵都是血,那場景太嚇人了……我讓人報了警,可警察過來調查後說,現場沒找到凶器,根據監控當時也沒其他人上過樓,最後的調查結論是小室工作壓力過大,在樓上自殘。可是的場先生,我知道不是的!”
說到這裡,門脅情緒有些激動:“我們社裡員工競爭是很激烈,但小室的業績在社裡數一數二,他又是開朗外向的性格,肯定不會做出這種自殘行為!加上之前發生的一係列怪事,我感覺事有蹊蹺,就把這件事向金田社長報告了。”
的場靜司略一沉吟,問:“請問這位小室,當事人是怎麼說的呢?”
“小室因為傷勢過重又失血過多,現在還在醫院昏迷不醒,我們也無從得知當時發生了什麼。”
交談間,二人已經走到四樓,門脅拿出鑰匙,哆哆嗦嗦打開倉庫大門,自從小室受傷之事發生後,這兩天倉庫都封鎖不讓人進入,防止意外再發。
細微的灰塵隨著氣流從陰暗的室內朝外席卷而出,的場靜司感受到那另類的氣息,微微眯起眼。
搞不好,這一趟他又要做白工了。
門脅按亮電燈,兩股戰戰地領著的場靜司進入,向他解說小室當時受傷倒地的位置,還有當初其他人說受傷的地方,儘可能提供多的信息,爭取早日離開這個險地。
然而的場靜司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指著倉庫一麵牆,問:“這牆那邊的房間,是做什麼用的?”
“那是……”門脅一愣,朝他所指看去,解釋說,“隔壁是待處理物品儲存室,用來存放要處理的讀者信件的。的場先生您應該知道,出版社經常會收到讀者來信,因為很多作者老師的姓名與地址都是保密的,讀者就會寄到我們這。出版社會將其先篩選一遍,有危險的信件挑選出來,都放在這隔間裡,以後再集中處理。”
“有危險?是哪種危險?”
的場靜司目光完全落在那麵牆上,在普通人看不見的視野裡,從牆的那頭散發出一種完全邪惡的氣息。
“就、就是有些過激讀者不能接受某些情節,或者不能接受喜歡的角色死亡,就會給出版社和作者寄刀片或釘子,表達**和憤慨。”
“原來如此,”的場靜司頷首,直接轉身出了房間,“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了,門脅先生,打開隔壁隔間的門吧。”
“是、是隔壁的問題?”門脅擦了擦汗,跟著的場轉到小隔間門前,顫顫兢兢掏出鑰匙,去插鑰匙孔。
“小心!”
還不待他扭動鑰匙,臃腫身軀猛地被人提開。
一張符咒射向他原本所站位置,迅速消解為灰燼,恍然聽到淒聲厲叫,門脅望向那個無法想象的生物,瞠目結舌呆坐於地。
的場靜司擋在他身前,手持組裝弓,拉弦瞄準住目標。
“果然不是妖怪,看起來也不能收服為己用,可惜了。”
他箭矢正對的方向,一隻長著四五隻眼睛、七八張嘴巴的龐大信封如人一般立起,揮舞的幾隻手上滿是刀片、釘子、小刀等銳器,形貌甚為可怖,幾張嘴張張合合,各說各的:“還給我啊、還給我啊……把我的高田君還給我”“為什麼不讓冬彌和奈奈在一起……”“這種結局是對所有熱愛這故事的人的侮辱,作者給我**啊!”……
看來是讀者怨念的集合體呢,能抵抗低等級符咒,比弱小妖怪的能力稍強,的場靜司一邊觀察一邊思考到。
名為咒靈的生物,是最近幾天忽然出現於此世的。
然而的場靜司發現,除了自己,哦,還有名取、夏目以及那隻大妖怪,其他人都不覺得這種因詛咒而生的惡靈的出現有什麼不對勁,仿佛一直如此。
他從那些**家處試探得知,這種惡靈名為“咒靈”,與妖怪一樣從古至今就存在於島國。與他們除妖人一般,名為咒術師的群體一直以消滅咒靈為使命。
厘清部分情況後,他倒想抓些咒靈做研究,可惜這種惡靈與妖怪不同,無法收服為式神,他又尚未掌握安全的禁錮方式,隻能先作罷。
的場靜司鬆開弓弦,攜帶符咒的箭矢疾馳而去,將咒靈猛然釘於地麵,任它如何嘶吼掙紮都無法掙脫。他默念咒術加持,咒靈掙紮漸弱,終於化為虛無。
“結、結束了?”門脅結結巴巴問道。
“是的,請向金田社長說明,他的委托我解決了。”
的場靜司拔出釘於地麵的箭矢若有所思,上麵所攜符咒已受到嚴重損毀,看來咒靈比想象中難對付,消耗比對付同等級妖怪要多得多。
門脅被嚇得渾身無力,隻能扶牆站起,他不可置信道:“之後再不會出現意外了?”
“應當無事了,”的場靜司默默收起組裝弓箭,微笑著提議,“門脅編輯如果不放心,可以建議金田社長再去延請專業人士確認,若我沒記錯,好像是叫什麼咒術師協……”
話未說完,樓梯口就有人探出腦袋,揮手道:“總、總編輯,樓下有人找,說是警方特殊部門的,來過問小室的案件。”
的場靜司毫不在意自己的話為人打斷,輕笑道:“看來對方已經上門了。也對,在警方那邊掛名的不可思議案件,會經特殊渠道找人處理吧。”
“這……”門脅不知該如何接話,隻能對傳話的下屬吼,“那你還愣著乾什麼,趕緊把人請上來啊。”
“可是,”社員結結巴巴說,“他雖然亮了證件,可看起來完全就是高中生啊。”
“你管彆人是不是高中生,先把人請上來就對了!”受驚後的門脅不怎麼能控製情緒,直接把下屬轟走。不是他不想親自下去,實在是剛剛驚嚇過度,現在他腿還是軟的,根本邁不動步子。
原地等待的時間裡,他抹了抹額上的汗,感慨道:“沒想到大道寺老師小說裡的情節,現實中居然真的會上演。”
的場靜司疑惑道:“小說?”
“是的,的場先生不知道嗎?”談起本業,門脅恢複了幾分平時的口舌,興奮地道,“是我們社近年力捧的新銳奇幻小說家大道寺熏老師,他的作品多選擇超越現實的異能者、詛咒、怨靈與妖怪之類的題材,現在非常受歡迎呢。”
“哦,是這樣啊。”
聽到這,的場靜司頓時失去了興趣,神鬼妖怪的題材在島國一直以來就非常流行,可在他這種專業人士看來,就會發現其中設定到處都有錯漏,完全沒有一讀的價值。
“大道寺老師的小說真的不一樣!的場先生不嫌棄的話,待會帶幾本回去吧,社裡還有最新出版的樣書,市麵上還沒發行呢!”門脅積極推薦道,他也是想和的場靜司拉近關係,如果以後再出現什麼意外,也方便開口找人來幫忙。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的場靜司微笑道,任誰都看不出他心底的漫不經心。
二人交談間,從樓梯口走來了一名頭發亂翹的俊美少年。
他感受到四樓的咒靈氣息逐漸消弭,嘀咕道:“什麼嘛,已經解決了。”
伏黑惠抬首掃視了在場唯二的人一眼,目光最後落於顯然不是出版社成員的場靜司身上:“這裡沒我什麼事了……不認識的咒術師,既然任務是你完成的,之後自行去協會申報吧。”
“請稍等,”的場靜司叫住轉身欲走的伏黑惠,“不好意思,在下並不是咒術師。”
“哈?普通人?”伏黑惠聞言腳步一頓,回轉過身,“你能看到、不,是消滅那種東西,”頓了頓,他轉換了語氣,“那請跟我走一趟吧,既然有這種能力,得登記在……”
“抱歉,可能讓你誤會了,”的場靜司微微搖頭,“請容許我重新自我介紹,在下除妖師的場靜司。”
的場靜司望向他,嘴角掛起淡淡的笑意:“現在,可以請你帶我去找能夠談話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