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似乎已經放棄這個身份。”
暖風卷過丘漠,在沙海之上掀起一片麥浪似的漣漪。
蓑衣男子的眼眸掩藏在鬥笠下的陰影,不冷不淡:
“現在牧山海與牧家的事情都與我無關。”
“真的無關麼?”
黑袍人聞言咧嘴輕輕的笑了笑:“若是真的不關心牧家,你之前又為何把監天閣聖女抵達西漠之事告知於我?”
“.”
沉默了少許,蓑衣男人發出一聲歎息,一屁股坐在了身下滾燙的沙麵之上,反手從獸皮行囊中抽出酒罐仰頭噸噸兩口,用袖口擦了擦胡茬浸染的酒液,若有磨砂般低沉的嗓音輕歎著說道:
“隨口告知一個線索和親自前去搏命這二者之間有可比性麼?”
“確實沒有什麼可比性。”
見到對方沒有立刻要走的意思,黑袍人心中也是略微一安,輕聲問道:“上次離彆匆忙倒是沒來得及問,你當時那傷勢可是那監天閣聖女所為?”
“我的傷勢?”
蓑衣男人略微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胸口的位置,胡茬動了動,咧嘴一笑:
“這事重要麼?你真正想問的應該是那聖女的位置吧?”
“所以此事能說麼?”
“我說了你會信?”
“嗬”
黑袍人輕輕歎息了一聲:“牧興塵,牧老爺子一向把你當做下任牧家家主來培養,你這是何必呢?”
牧興塵酒意上湧,揉了揉眉心:
“他給我安排的,並不是我所想要的。”
說到這,他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抹複雜,低聲道:
“但他.也終究是生我養我的父親,嗬.說吧,他想要我做什麼?”
黑袍人聽聞此言,倒也沒有拖延,直接了當的輕聲說道:
“我們需要你的道域暫時將其封印住。”
牧興塵似乎聽到一個天大笑話,低低的笑了許久,才抬起一根粗糙的食指指向自己:
“我?封印那隻蟲聖?”
黑袍人聲音不急不緩:
“還有其他人一同行動,包括我一共三名蛻凡。”
“以你的身份,在帝安之時應該能經常麵見聖人強者吧?是不知道蛻凡與聖人之間差距有多大麼?”
“放心,先前我們設計讓大漠麟狼與那頭蟲聖廝殺了一番,它現在很虛弱,憑我們三人已經綽綽有餘。”
“這樣麼”
牧興塵垂落的眼眸中閃過了諸多的思緒,沉吟片刻:“那我倒是可以去,但我還有一個問題。”
黑袍人咧嘴一笑:
“當然可以,伱問。”
牧興塵食指彎曲,以指關節將鬥笠向上頂起,露出其下嚴肅的眼眸,問:
“這事,牧山海是不是把興義卷進來了?”
黑袍人與這嚴肅的眼神對視數息,略顯古怪的問道:
“你與他非親非故,為何這般在意那個小子?”
牧興塵輕歎一聲,緩緩從沙堆上站起了身,幽幽歎道:
“當初那個計劃是我負責執行的,興義的悲慘也是我一手促成.”
“沐先生,
“我這個兄長終究是對不起他,所以我需要你保證他的性命無憂。”
惡鬼峽淵是千棘峽中一處不折不扣的死地,地處颶風之眼,方圓百裡皆常年被沙暴籠罩。
隨著距離風眼的中心愈來愈近,那摧枯拉朽的風壓讓車攆行進的速度也是幾近停滯,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中,民用的乙級妖馬已然拉不動身後那厚重的車攆。
但與外界那仿若末日般的沙暴相反,此刻的車攆之內依舊是一片歲月靜好。
貴,自然有其道理。
車廂之上鐫刻的各種名貴陣紋已然足夠應對天下絕大部分的極端天氣。
緩緩的睜開眼眸,許元握了握手掌,感受傷勢痊愈帶來的輕盈感,不自覺的深吸了一口氣,但鼻尖嗅到卻並非車內熟悉的薰草,而是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
略微側眸,許元輕笑著說道:
“瑾萱,多謝了。”
坐於身側的紅裳女子聞言輕輕搖了搖頭,淡聲回道:
“許公子予我有救命之恩,這都是瑾萱分內之事。”
時隔一旬,蘇瑾萱依舊穿著當初那件大紅綢裙。
突破融身之後,修者代謝便幾乎停滯,自然不必如凡人般經常更換衣物。
不過在那繁蕪的紅色裙擺之下,此刻有著一抹誘人的白色若隱若現。
白絲魅魔又回來了。
不過想起當時蘇瑾萱忽然取出綢襪穿上的情景,許元現在都有些汗流浹背。
在那一日天衍傳音給蘇瑾萱致歉之後,車內的氛圍雖然有些沉悶了一些,但也還算和諧,至少沒有劍拔弩張的火藥味了,甚至偶爾也會閒聊一些趣事。
經曆過修羅地獄,許元暫時已經對這種氛圍很滿意。
隻要小心點彆讓搓衣板聖女吃醋,這種和諧應該會繼續維持下去。
但結果天衍這個又菜又愛玩的受氣包還沒搞事,蘇魅魔這邊就先給他來了一波大的。
那一日,許元被蘇瑾萱以大合歡陰陽治療了一個“周期”之後,便一如往常的準備舉辦一場茶話會來聯絡感情。
沒辦法,因為天衍不配合,之前的方案泡湯了,他得想一個新的。
這種閒聊的方式雖然慢了一點,但也能初步讓幾女熟絡起來。
天衍應該已經看穿了他的想法,但卻沒有搞破壞,隻是自己不參與而已。
而加之大冰坨子這個卷王一直不吭聲默默修煉,整個茶話會,其實也就蘇瑾萱、白慕曦和他在說話。
雖然大小冰坨子都沒有參與進來,但沒發生意外,那便是穩中向好。
而就在這場茶話會上,
蘇瑾萱忽然從須彌戒中取出了一雙繡著曼妙花紋綾羅綢襪,然後自顧自的穿了起來。
沒有避諱車內的任何人,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他。
靜坐本就攝人心魄,再行此誘人的動作引得許元一陣心神搖曳。
仿若初見時打扮,但佳人之媚卻已不可同日而語。
蘇瑾萱現在哪怕並非刻意,他的一舉一動對於周邊都有著攝人心魄的魅力。
而且這種魅力還並不單單針對於許元一人,天衍她們也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些許影響。
那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四散的桃花櫻海於眼前綻放。
就連一直修煉的大冰坨子都把眼睛睜開,默默的盯著蘇魅魔,眼神有著一股局促的警惕。
天衍想要說點什麼,但考慮到之前才道了過歉,麵子有些掛不住,隻是不輕不淡的冷哼了一聲。
反而白慕曦在這時忽然半開玩笑的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