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猶如白駒過隙,一晃而過。
崇北關外一片狼藉,支離破碎的屍體、散落的刀槍、猩紅汙穢的鮮血還有幾架被燒毀的攻城車共同構成了一幕淒慘景象。
不用想都知道這些天的崇北關經曆了多麼慘烈的戰鬥。
濟蘭河穀一戰讓邊軍損失了數千精銳戰力,也讓琅州衛徹底沒有了出關作戰的本錢。
燕軍也聰明,大戰一贏就立馬兵臨城下,強攻崇北關。
其實戰事的發展偏離了燕軍一開始的部署,若是花兒布托能順利趕到戰場,封死琅州衛的退路,此刻的崇北關應該已經插上了六爪雄鷹旗。
整整一個月的猛攻讓守軍筋疲力儘,但他們還是咬著牙,頂住了壓力,最近幾天燕軍的攻勢明顯放緩。
草原民族到底以騎兵為主,攻打崇北關這樣的堅城對他們來說是有點難度的。
在大戰中損失最輕、戰功最重的鳳字營被放在了城北以及翁城,這是最緊要的地方。
秋風拂拂,天地間已然有了涼意。
顧思年在城頭上來回巡視,看看箭樓需不需要修、看看有沒有受傷未治的軍卒,雙眼滿是血絲。
他每天都守在城頭,累了倒地就睡,已經很久沒碰過床榻了。
崇北關可不是右屯城,這裡一丟琅州門戶洞開,到時候死的老百姓就得數以萬計,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歇會兒吧~”
褚北瞻緩步而來:
“防線我和老秦已經查過一遍了,沒問題的。”
“還是不放心啊~
這兩天鄉勇那邊損失不小,一時半會都沒那麼多兵力補充。”
“再擔心也沒用,攻防大戰,拚的就是雙方的耐性與實力。
看架勢,今天燕軍不會進攻的。”
“唉~”
顧思年輕歎一口氣,隨即疑惑的看向了城外:
“你說燕軍怎麼回事,已經歇了兩天沒動靜了。”
燕軍的前鋒大營就紮在城外,依稀能看到軍旗滿天飄。
一開始燕軍是天天攻城,一天不落,但這兩天像變了性子,一兵一卒未出。
事出反常必有妖,顧思年擔心燕軍在憋什麼大動作。
“鬼知道他們在動什麼歪腦筋。”
褚北瞻搖了搖頭,惡狠狠的揮舞了一下拳頭:
“隻要我鳳字營釘在這裡,燕軍就彆想邁進城牆一步!”
“嗚~嗚嗚~”
兩人正聊著,城外就響起了陣陣低沉的號角聲。
“蹭蹭蹭~”
“戒備!”
原本靠著城牆休息的軍卒嘩啦啦地站了起來,拿刀的拿刀、架弓的架弓,他們本能的以為這是燕軍進攻的號角。
顧思年兩人也是這麼想的,但舉目遠望,並沒有大隊燕軍逼近城關。
視線中的景象讓他們一陣愕然,燕軍不僅沒有進攻,反而有大隊軍馬拔營而起,緩緩往後撤去。
沒一會兒的功夫,前營就變得空空蕩蕩,再也看不見高高飄揚的軍旗。
顧思年眉宇緊凝:
“這是,撤軍了?”
……
總兵府內坐著兩排身影,全都是琅州衛的高階武將們。
為首的遊峰還一瘸一拐,重傷未愈,臉色很是蒼白。
不知道是因為他朝中有人,還是以往戰功赫赫、深受上麵的信任,吃了這麼大的敗仗他都沒有丟了總兵的位子。
至於那位吳宏吳總兵,再一次毫發無傷的逃了回來。
現在顧思年相信以前褚北瞻說的話了,這家夥命真大,後軍一兩千兵馬幾乎死了個乾淨,他倒是屁事沒有。
屋中的氣氛很壓抑,尤其是褚北瞻,牙齒咬得嘎吱作響,若不是這麼多人在這,他早就拍桌子大罵了。
就在剛剛遊峰宣布了一個消息,朝廷已經與燕人議和,這也正是今天燕軍退兵的原因。
說是議和,實際上是委曲求全,向燕人賠償了大量的金銀財物、牛馬豬羊。
這是恥辱,是他們這些邊軍武將的恥辱!
“咳咳。”
遊峰艱難的坐直身子:
“情況大家也都清楚了,議和的結果就是雙方停戰,燕軍後撤。
根據斥候探報,燕軍一口氣撤了上百裡,想必短時間內不會再有戰事了。”
屋內依舊鴉雀無聲,但好些人終於鬆了口氣。
濟蘭河穀大敗之後,崇北關的守城戰打得很艱辛,能停戰他們也能趁機喘口氣。
遊峰接著說道:
“燕軍退兵了,咱們也不需要在崇北關留這麼多兵力。
適當的後撤部分邊軍也是朝廷的意思,免得給燕人再度發難落下口實。”
幾名參將對視了幾眼,聽這意思是要將他們撤回琅州內地了?
何先儒左看右看,沉聲道:
“敢問大人,現在城中還有五營主力,要把哪幾營撤回琅州?”
遊峰應該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毫不猶豫的說道:
“華字營在濟蘭河穀一戰損失慘重,死傷過半,急需要休整。
還有鳳字營,這一個月的守城戰打得最難、最辛苦,已經人困馬乏。
就這兩營先回吧,退往琅州休整。
其餘三營繼續駐紮崇北關,左右屯城的駐軍也不動,三城保持戒備,防止燕人殺個回馬槍。”
“諾!”
幾名主將齊聲應喝。
顧思年一臉懵,冷不丁的要撤回琅州,他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遊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