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初升,暖陽傾灑大地。
春風吹拂,一點點驅散著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
淮川堡內外一片狼藉,黑煙滾滾。
一夜的激烈戰鬥又讓不少燕軍命赴黃泉。
鳳字營的將士們正在打掃著戰場,將一具具燕兵的屍體填到那些陷坑中去。
這一場硬仗從危局到勝局,涼軍贏得酣暢淋漓。
不管是那些鄉勇,還是年後才加入鳳字營的鳳川縣新兵都意識到一個問題:
誰說燕軍不可戰勝了?
一刀下去,照樣一個窟窿!
鐵匠正插著腰在營中巡視著,這家夥打了一夜一點也不累,論人頭,他殺敵肯定最多。
一名壯碩漢子疾步走了過來:
“頭,在營中發現了十幾名百姓,好像是被燕人遊騎擄掠過來的。”
“媽的,這些燕賊,成天乾這些喪儘天良的壞事,不過好在遇到了咱們。”
鐵匠大咧咧的說道:
“咱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派幾個兄弟護送他們回崇北關,再給點銅板讓他們自己回家。”
“咳咳,屬下就是這麼做的。
但其中有一個年輕書生,一聽咱們是鳳字營的就賴在這不肯走了,還嚷嚷著要見將軍。”
“書生?還要見將軍?”
鐵匠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帶過來,我看看是乾嘛的!彆又是個騙飯吃的家夥!”
“諾!”
鐵匠的語氣有些不善。
倒不是他不尊重讀書人,而是自從鳳字營在琅州城外一戰揚名之後,來鳳字營找門路的讀書人多得很。
這些人來乾嘛?
自然是看鳳字營冒得快,戰功赫赫,想入顧思年麾下做個幕僚,以後也好混個一官半職。
這些人大多是些落魄秀才,自詡無伯樂賞識,實際上真本事沒有,混吃混喝倒是在行。
以鐵匠的眼光看,這些人根本就不配稱之為讀書人,全是酒囊飯袋!
所以鐵匠認為又碰到個騙子。
沒一會兒人就帶過來了,鐵匠插著腰,凶神惡煞的打量著此人。
這他麼哪裡是一個書生,分明就是個乞丐!
滿臉汙垢、頭發蓬亂、衣衫襤褸,光著個腳丫子餓的麵黃肌瘦,要不是眉宇間還能看出些儒雅之氣,還真就是一個乞丐。
不等鐵匠開口問話,這家夥倒是先張了嘴:
“謔,將軍的身材好生魁梧,這肌肉、這線條,不用問,您必定是一位陷陣沙場的悍將!”
“咳咳。”
本打算好好嚇唬他一頓的鐵匠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
“哪裡哪裡。”
“哪裡?”
年輕學子一豎大拇指:
“哪裡都魁梧!
在下走南闖北這麼些年,武將見過不少,但像將軍這樣身材壯碩的還是頭一次見。
這次擊敗燕賊,將軍一定是斬將殺敵,大展我涼軍之威!
且容在下道聲謝!救小生之性命!”
“額,哈哈,過獎了過獎了。”
鐵匠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都是邊軍將士,殺敵乃是本分,救下你們更是舉手之勞。
啊哈哈哈~”
年輕學子再一次豎起了大拇指:
“將軍好氣魄,當為邊軍楷模!
不知道能不能勞煩將軍再舉舉手,幫個小忙,帶我見一下顧將軍。”
鐵匠的笑聲戛然而止,有種差點被忽悠走了的感覺,警惕的問道:
“想見將軍?你有何事?”
“嗬嗬,自然是想為顧將軍,為鳳字營效命了。”
“哼,我就知道!”
鐵匠抱著胸冷聲道:
“我看你還算順眼,好心提醒你一句。
我鳳字營可不是你混飯吃、混賞銀的地方,酒嚷飯袋之徒到了這可沒好果子吃!
早點走,我還能對你客客氣氣的。”
“哎,壯士何出此言?”
年輕人一下子變了臉,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我萍水相逢,何來這麼大的惡意?
我可有伸手向將軍要半分銀子?可有讓將軍多給我半口糧食?
怎得就成了酒囊飯袋之徒!
在下入鳳字營乃是為國效力,我相信壯士在鳳字營也絕不是為了掙銀子混飯吃!
還有你們這成百上千的將士們,都是好漢!
罷了,既然此處不留人,隻能告辭!”
嘮嘮叨叨一長串,說得鐵匠啞口無言,甚至臉色有些羞紅:
“哎哎,等等。
咳咳,剛剛是我說話衝了些,兄弟彆見怪。
也罷,這就帶你去見將軍!”
“那就先謝將軍了!”
滿是泥垢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
堡寨牆頭,顧思年與褚北瞻並肩而立,兩人剛剛把何先儒給送走。
直到臨走前這位何大人的腿還在打飄,走路都不穩,感覺自己在做夢。
一來是遍地死屍讓這位何大人嚇得不輕,二來是攻克淮川堡,副總兵之位近在咫尺,讓他覺得不真實。
從地獄到天堂,他這一天一夜經曆了太多的起起伏伏,小心臟受不了。
“將軍!”
鐵匠領著那人走了過來:
“這是在燕軍手裡救出來的書生,想要見你。”
“書生?見我?”
顧思年有些漫不經心的一揮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顧思年的心態與鐵匠一樣,之前見了好些讀書人,沒一個有真本事,耐心基本上都被磨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