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嘉隆關四十裡的一個三岔路口,人流往來、人聲嘈雜。
兩側有不少木柵欄與蓬布臨時搭建起來的茶肆、小吃鋪,市井氣息十足。
許多客商想要將貨物往北荒內地販賣,大多要經過此處,久而久之這裡就自發形成了一個集市。
大大小小二三十個鋪麵,往來小販不斷吆喝,好不熱鬨。
角落處的一間茶肆裡,顧思年等人熙熙攘攘的占住了三張四方桌,大口大口的喝茶吃餅,果腹充饑。
原本上百號的琅州衛精銳此刻又隻剩七八人,安涼閣的那些殺手也不知所蹤。
嘉隆關內已經鬨翻了天,能出動的駐軍幾乎全都動了,馬虎就差把城池翻了個遍。
誰能想到屠殺馬家滿門的元凶卻在這悠哉遊哉地吃飯,甚至沒急著逃跑。
他們的馬栓在茶肆後邊的木欄邊,每個人的馬背上都多了一袋厚厚的包袱。
看起來是裝的行囊衣物,實際上塞滿了金銀,全都是從馬家弄出來的。
“哎,你們有沒有聽說,馬虎那個兒子被殺了,據說死得可慘了,連那玩意兒都被人踢爛了。”
“聽說了,乖乖,這兩天嘉隆關可熱鬨了。”
“小點聲!不要命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過真是解氣,這個王八蛋早該死了!”
“說的是,真不知道誰人這麼大膽,竟然敢在嘉隆關城內對馬家出手。”
“誰知道呢,或許是作惡多端,遭了天譴吧,那父子倆沒一個好東西!”
周圍的人幾乎都在竊竊私語的討論著馬家滅門一事,徐溫聽在耳中,感慨萬千,眼前這位古鳳越發的神秘。
敢以區區一兩百號人就在數千軍馬駐守的嘉隆關殺進馬府,還全身而退,這人生了副虎膽?
當時徐溫聽完顧思年的計劃時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他瘋了!
“徐大哥,人都安頓好了嗎?”
顧思年輕輕問了一句,罪魁禍首像個沒事人一樣又咬了口餅。
他嘴裡的人自然是那對王家夫婦。
“嗯,放心吧。”
徐聞點了點頭,低聲道:
“他們女兒也找到了,沒出事,我派人送到安全地方了,絕對抓不住。”
“麻煩了。”
“噓!噤聲!”
顧思年剛想隨便聊聊,緩和一下氣氛,不知道哪桌的客人突然噓了一聲,整座茶肆就安靜了下來。
“嘎吱嘎吱~”
三岔路的儘頭,一條狹長的車隊緩緩而來,一輛輛騾車上滿載糧袋,車輪在泥路上留下了深深的車轍印。
車隊出現的那一刻,原來還喧鬨不已的三岔集市瞬間鴉雀無聲。
就連行人也慌張的閃進了兩側的店鋪中,一些挨著路邊近的攤位甚至將桌子往後撤了撤,唯恐避之不及。
隻因押運糧車的人全都身穿胡服、腰懸彎刀,長發盤髻。
燕軍!
一柄柄明晃晃的長槍彎刀就這麼施施然在街道中穿行,全場死寂。
小六子等人下意識的就往後腰摸兵器,被顧思年一聲低喝叫住:
“彆衝動,隻是路過!”
狹長的糧隊慢悠悠的穿過街道,那些燕軍幾乎是以一種極為自豪外加鄙夷的目光掃過兩邊的百姓,目光所及之處無人敢與燕兵對視。
在北荒之地,燕軍幾乎就是天。
“呼~”
在糧隊消失的那一刻,整條街巷好像都響起了鬆氣聲,然後重新恢複喧鬨。
明明隻是短暫的片刻,卻讓所有人覺得無比漫長。
顧思年皺著眉頭問道:
“附近有燕軍駐地?”
北荒之地雖然既不屬於涼朝也不屬於北燕,但畢竟當初是戰勝方,燕軍有權在北荒駐軍。
這一點雖然讓人難以接受,卻是事實。
這次顧思年入北荒的目的之一就是搞清楚燕軍的分布和兵力虛實。
“有。”
徐溫微微點頭:
“往西差不多十幾裡吧,有一座燕軍大營,裡麵有五千燕軍駐紮,幾乎是清一色的騎兵,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在。”
“那離嘉隆關不算遠啊,騎兵一個急行軍,半日即可抵達前線。”
褚北瞻低聲分析道:
“嘉隆關扶植起來一個馬虎,這兒又擺著一支五千人的騎軍,我涼軍若是有任何異動,他們隨時可以增援嘉隆關,扼守要道。
隻要嘉隆關能守個幾天,內地的燕軍會源源不斷的趕赴前線,讓我邊軍寸步不得進北荒。
看來燕軍也知道,北荒之地終究還會有一場大戰。”
“不僅如此啊~”
顧思年憂心忡忡的說道:
“這兒離雍州邊境也很近,倘若燕軍悄悄往這裡增兵,集中一至兩萬人,就足以對雍州衛發起一次奇襲。
弄不好,一戰就能打垮雍州衛的防線。”
徐溫麵色微變,到底是軍伍之人啊,想的就是比他周全。
“徐大哥。”
顧思年輕聲道:
“安涼閣的注意力不能全放在嘉隆關內,那座燕軍大營也需要一直盯著,如果有增兵跡象定要千萬小心!
雍州衛緊鄰北荒,北荒有時候不是兩國間的緩衝,更可能成為燕軍發起奇襲的掩護!”
“好!我會一直讓人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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