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山大營的一角,滿建忠登高遠眺,映入視野內的是夜幕茫茫、一片漆黑、無比安詳。

但是他知道,就在這些夜色之中定有涼軍遊弩手潛伏,在默默關注己方軍營的動向。

他身後是火光點點的燕軍大營,軍帳從山腳一直蔓延到半山坡,但軍營裡實際上並沒有多少駐軍了。

滿建忠的目光一直看向朔州城的方向,眼神很是不甘,長歎了口氣:

“唉~”

“將軍。”

站在身後的吳思泉輕聲道:

“彆難過了,勝敗乃兵家常事,朔州城丟了咱們還可以再拿回來,起碼咱們麾下的主力都保住了。”

此刻的滿建忠無比落寞,這兩年他拚死拚活才掙下這麼大一片地盤、入主朔州城,又背負了無數罵名、出賣邊軍才領了北荒三州的兵權。

得,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被人趕出來了,惶惶如喪家之犬。

朔州城可以說是他拚搏了這麼多年才積攢下來的家底,一朝儘喪。

“罷了。”

滿建忠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你說得對,燕軍各部損失慘重,咱們主力皆在,比起他們好上了太多。”

留給陳振剛的都是些老弱病殘、烏合之眾,滿建忠麾下能打的主力都被他帶著逃到了杏山大營。

吳思泉輕聲道:

“燕軍各部已經陸續撤往朔風城,根據軍令咱們這兩天也該動身了,營中士卒已經整理好了行囊。”

“知道了,依令行事便好。”

滿建忠突然問了一句:

“有沒有陳家父子二人消息?”

“這個,不太確定。”

吳思泉躬身道:

“這兩天陸續有一些士卒從朔州城逃回來,據他們所說,那一夜涼軍圍城,守軍一觸即潰,陳家父子好像被涼軍給抓了。”

“噢?被抓了?”

滿建忠的嘴角莫名勾出一抹笑意:

“抓了好啊,這一年來落在涼軍手裡的荒軍沒一個好下場,就借顧思年的手替我除掉一個心腹大患吧。

嘿嘿~”

吳思泉心領神會地附和了一句:

“陳家父子二人在軍中頗有威望,有他們在,將軍始終不安穩。嗬嗬~

兩人的笑音還未落下,就有一名親兵疾步而來:

“將軍,陳老將軍回來了。”

“什麼!”

笑聲戛然而止,滿建忠愕然回頭:

“人在哪兒?”

……

“叔父!叔父何在!”

“叔父人呢!”

滿建忠一臉的焦急,步履匆匆,幾乎是小跑著衝進了一頂軍帳,然後他一下子就愣在了當場。

病床上躺著的正是陳振剛,渾身的傷口,軍醫正在手忙腳亂地替他止血包紮,血紅的紗布散落一地,老人好像已經沒了動靜。

他兒子陳煦同樣渾身血汙,趴在床榻邊死死抓住父親的手掌:

“爹,你可要撐住啊!安全了,我們已經安全了!”

“爹,你醒醒啊爹!”

“叔父!”

滿建忠在片刻的失神之後哀嚎一聲,也撲了上去:

“怎會如此!陳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滿建忠瞅來瞅去,陳振剛的呼吸極為微弱,臉色蒼白無神,可以說一隻腳都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嗚嗚,嗚嗚~”

陳煦一直在哭,也沒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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