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在於監視赫蘿的人數。對方也知道要是安排太多人,會被米隆商行一眼識破:但人數太少又覺得不可靠。羅倫斯能做的隻有祈禱他們會以藏匿赫蘿為第一考量來安排人數。如果監視的人數太多,必定會有一場打鬥·到時展開突擊的人們手上,可能不會拿遮眼布及繩索,而是利刃及鈍器。這麼一來,原本就相當複雜的問題會變得更複雜。羅倫斯希望儘量避免這樣的事發生。羅倫斯思考著這些問題,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雖然一開始他還保持冷靜,但不知不覺中腳邊竟然因為身體顫抖而發出水聲。這彷佛說出羅倫斯內心巨大的不安,他拚命想製止雙腳顫抖,卻是徒勞無功。羅倫斯試著蹲下又起身幾次,但心跳卻不斷加快他看著上方,心想門蓋怎麼還沒打開。羅倫斯的背脊突然僵住了。他心想自己該不會走錯地方了吧。[這、怎麼可能。」讓他的不安情緒更是高漲,無法控製。就在羅倫斯準備要確認自己是否在死路儘頭的那一瞬間,聽到有人說「拉嘿。」祝話聲從正上方傳來,隨後聽到拆開地板的破裂聲。接著又再傳來一聲「拉嘿」,於是羅倫斯回答[奴馬].門打開那一刻,回答[皮裡昂]的聲音,隨光線傳到羅倫斯耳中。「赫蘿!」看到赫蘿的臉,羅倫斯不自覺叫了出來。然而,赫蘿卻像沒聽到羅倫斯的呼喚似的抬高臉,對身旁的人說話。接著才又從洞口往下看,對羅倫斯簡短地說:「汝不讓開,要咱怎麼下去?]如果說赫蘿說話的態度跟往常的她沒有兩樣,似乎沒什麼不對,但羅倫斯聽了赫蘿說的話,才發現原來自己期待看到赫蘿高興的臉,以及聽到她興奮的語調,羅倫斯照赫蘿的話讓開身體,等赫蘿下來。然而,此刻羅倫斯心中感受到的不是看到赫蘿的喜悅,而是沒能聽到她興奮聲音所帶來的失望感。當然,羅倫斯知道這完全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所以也不能說些什麼。然而,看著赫蘿伸手。接住上方傳下來的包袱,一副毫下在意自己的模樣,讓羅倫斯更覺滿腹牢騷難以發泄·「發什麼呆啊?喏,這汝的份。快點拿起來,往裡麵走。」「什……呃,喔。」羅倫斯抱住被硬塞進他懷裡的包袱後,被赫蘿推著往通道深處前進·懷裡的包袱發出喀鏘喀 鏘的聲響,看來他們為了假裝成強盜,似乎故意搶了一些財寶。另一個人緊接著從洞口下來,門蓋隨即蓋上。地下道再度陷入黑暗,而這也是出發的信號。羅倫斯在沒能與赫蘿說話的情況下邁開腳步前進。接下來的路線是走到儘頭往右轉後,手扶左邊的牆壁前進再走到儘頭。然後先爬出地麵坐上在那裡待命的馬車,再進入另一個地下道。每個人都沉默地在地下道前進,終於走到路的儘頭。羅倫斯照指示沿著事先架好的梯子往上爬,然後敲了天花板三次。如果馬車出了什麼差錯而沒能在這裡待命的話,就得選擇另一條路:羅倫斯還來不及這麼想,天花板就出現一個洞口,馬車車廂近在眼前。以「裡昂」、「奴馬」的暗號確認身分後,羅倫斯爬人車廂內。「事情似乎進行的很順利——」商行的人坐在馬車裡一邊說,一邊拉起赫蘿。雖然早知道赫蘿是狼的化身,但露出來的狼耳朵似乎還是讓他嚇了一跳。「做生意總是會有驚奇。」不過,商行的人笑著這麼說,手腳迅速推回石板蓋住洞口。「還有一個人在底下呢。」「沒事,他要先收拾梯子再從其他地方爬出地麵。他會把梅迪歐的情報告訴其他同伴之後,才離開城裡。」他們驚人的辦事效率,一定建立在平時不斷擬定仔細周密的對策之上吧。商行的人蓋上馬車底板,說了句「那麼,祝您們成功」後,拿著羅倫斯與赫蘿帶來的包袱走下馬車,馬車隨著車夫發出的信號開始前進,到目前為止,一切似乎都照著計畫進行。就除了眼前的赫蘿反應。「太好了,你平安無事。」羅倫斯好不容易沒結巴地說出這句話。然而,這已是他的極限。他無法再對攤開原本圍在脖子上的布,並將之當成頭巾蓋在頭上,坐在對麵座位的赫蘿說出任何話。羅倫斯在赫蘿一臉不悅地重新蓋上頭巾,並有些神經質地調整完頭巾的位置後,才聽到赫蘿的回答:「平安無事太好了?」羅倫斯打算回答「是啊」,但又把話吞了進去。因為赫蘿正從頭巾底下,露出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瞪著他。難道她不平安嗎?「汝把咱的名字說出來看看!]然而,赫蘿會這樣說,就表示事情並非羅倫斯擔心的那樣。不過,赫蘿的魄力卻讓體格高出她近一倍的羅倫斯感到畏縮·羅倫斯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也隻能照他想到的答桉回答:「赫蘿……吧。」「咱是賢狼赫蘿。」這一刻,羅倫斯彷佛聽到赫蘿從喉嚨深處發出狼的低吼。然而,他不明白赫蘿生氣的原因。如果赫蘿要他道歉,再多次他也願意·畢竟赫蘿是為了他而被捉走。還是赫蘿遭遇到什麼難以啟齒的對待呢?「咱活到現在,隻要是讓咱感到羞恥的人,咱都可以說出那個人的名宇。這些名字當中還得再加上一個新的名字,那就是汝!」赫蘿果然遭遇到那一類的對待了吧。雖然羅倫斯心裡這麼想,但赫蘿生氣的樣子,與他以往在村落裡看過,被暴徒或山賊偷襲的女孩們的反應不同·而且,如果這時他不小心說錯話,恐怕隻會火上加油,讓赫蘿更生氣。因此,沉默的時間不斷拉長,過了沒多久後。或許赫蘿對於羅倫斯一直沉默不語的態度感到生氣,她從座位上站起身子,逼近羅倫斯。顫抖的拳頭因為握得太緊而失去血色。羅倫斯無路可逃,赫蘿就站在他麵前。或許因為臉部的高度相同,赫蘿的視線以前所未有的直線穿透羅倫斯的眼睛。赫蘿鬆開小小的拳頭,用力揪住羅倫斯胸口。赫蘿的力氣正如她的外表一樣柔弱,但羅倫斯並沒有推開赫蘿。好長的睫毛:羅倫斯的腦海某處不禁又浮現這樣的想法。「咱有跟汝說過吧,咱要汝來救咱。」羅倫斯立即點點頭。「咱啊……咱以為一定是汝來救咱……嗚……光想就讓咱覺得可恨!」羅倫斯突然感覺自己彷佛從夢中醒來。「汝如果算個雄性的話,就應該磨牙勇赴戰場吧!竟然躲在那種黑洞裡,都因為汝,因為汝害咱蒙羞——」「你不是平安無事了嗎?」羅倫斯說道,沒讓赫蘿把話說完。結果赫蘿極度不悅地歪著嘴,不理睬羅倫斯·在那之後,赫蘿躊躇了好一會兒後,像喝了苦水般痛苦地點點頭。或許赫蘿當時被蒙住眼睛:或許她把進來救她的米隆商行當成是羅倫斯,而說了什麼話。隻不過赫蘿憤怒地說到害她蒙受羞恥,想必是說了那一類的話吧。羅倫斯單純因為這樣而開心。因為他知道如果去的人是他,赫蘿一定會露出他期待的表情。羅倫斯緩緩抓住赫蘿揪住他胸口的纖細手臂,稍稍加重了力道。赫蘿雖然鬨彆扭似地抵抗,但一下子就放鬆力氣。從頭巾外麵就能夠明顯看出,直挺挺的一對狼耳也逐漸下垂。赫蘿原本因憤怒而扭曲的表情,也逐漸轉為鬨彆扭的表情。即使走遍全世界,累積再多的積蓄,也無法得到的東西就在眼前。「看見你沒事,真的太好了。」聽到羅倫斯這麼說,赫蘿幾秒前還憤怒地瞪大眼睛,現在卻緩緩垂下眼簾,輕輕地點了點頭。隻不過她仍然稍微嘟著嘴巴。「隻要汝一直帶著這麥子,咱就不會死。」赫蘿沒有推開羅倫斯的手,她直接用手指頂著羅倫斯胸前的口袋這麼說。「對女孩來說,就算不死,也有同等的痛苦折磨·」羅倫斯拉了赫蘿的手,赫蘿緩緩貼近,把下巴靠在羅倫斯的肩上。羅倫斯覺得赫蘿輕盈的身軀,比裝滿麥子的沉重麻袋還要有重量感。在那之後,赫蘿惡作劇地輕聲說:「嗬。畢竟咱這麼可愛,人類的雄性也會為咱傾倒。不過呐,人類當中沒有夠資格當咱對象的雄性。」赫蘿從羅倫斯身上挪開身子,臉上已浮現經常掛在她臉上那種不懷好意的笑容。「如果有人敢碰咱,咱隻要警告他「小心命根子」,任誰都會嚇得臉色慘白。嗬嗬嗬。」赫蘿笑著說,桃色的嘴唇底下露出兩根尖牙。被赫蘿這麼一說,人人都會感到害怕吧。「不過,也有例外。」赫蘿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變得麵無表情。羅倫斯似乎感覺得到這是不同於先前的憤怒。是一種安靜的憤怒。「汝猜猜看捉住咱的人當中有誰?」赫蘿此刻的表情隻能用可恨來形容。憤怒的表情更突顯她嘴唇底下露出的尖牙。羅倫斯不自覺地鬆開赫蘿纖細的手腕說:「有誰?」能夠讓赫蘿如此忿忿不平的人物究竟是誰?難道她看到以前認識的人?就在羅倫斯如此猜測時,赫蘿皺起鼻頭說:「是葉勒·汝認識吧?」「怎……」羅倫斯沒把「怎麼可能」的整句話說完。因為在那一刻。羅倫斯的腦海裡跳出了另一件事。「我懂了!原來在梅迪歐商行背後的人是亞倫多伯爵!」赫蘿原本已準備好要大肆發泄氣憤的情緒,被羅倫斯這麼大聲一叫,隻能驚訝地瞪大眼睛。「如果是麥子的大產地,交易時就可以要求對方以他們偏愛的銀幣支付貨款。還有,如果能撤銷有關麥子的各種關稅,不管對悔迪歐商行或伯爵,還是所有村民來說,都是天大的恩惠。對了!這樣也能夠明白為什麼有人知道你是狼了!」赫蘿一臉茫然不解地看著羅倫斯,羅倫斯卻毫不在意她的反應,把身子撲向聯絡駕座的窗口。小小的木窗打開來後,其中一名馬夫擺出側耳的姿勢。「有聽到剛剛的話嗎?」「是的,有聽到。」「在梅迪歐商行背後的人是亞倫多伯爵。請轉告馬賀特先生。從事麥子交易的伯爵級商人是大量回收銀幣的窗口。」「包在我身上。」其中一名馬夫說完後,立刻跳下馬車快跑而去。想必前往崔尼城交涉的快馬已出發,如果交涉時間會拉長的話,可以提出作為追加條件。如果知道梅迪歐商行計畫從什麼地方回收銀幣的話,相信靠著米隆商行的名號及財力,要從中奪走這筆交易不是不可能,如果更早發現這件事的話,或許赫蘿就能夠免於被捉走的命運。這樣的話,這筆交易就會進行得更順利。這麼一想就覺得懊悔,但事到如今後悔也沒有用。現在能夠發現,就算是個好消息了。[…聽不懂。」當羅倫斯坐回椅子上,雙手交叉在胸前不斷思考這些事情時,赫蘿坐在與先前相反的位置上。一臉不悅地說。這時羅倫斯總算記起自己剛剛打斷赫蘿的話題。[這要花點時間說明。不過,你提供的情報把所有疑問都解開了。」[是嗎?]相信靠赫蘿的能力,隻要梢梢動一下腦筋,不用多少時間就能夠理解。可是,她卻沒打算這麼做的意思。赫蘿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點點頭,閉上眼睛。果然,打斷話題似乎壞了她的情緒。不過,在羅倫斯眼中看來,雖然赫蘿為這般小事鬨彆扭的孩子氣實在很可愛,不過他也警告自己不該有如此膚淺的想法。這有可能是赫蘿為了一解話題被打斷的鬱悶故意設下的陷阱。「打斷你的話題很抱歉。」但羅倫斯還是直率地對這點道歉·赫蘿聽到羅倫斯說的話,雖然梢梢睜開左眼看了他。也隻簡短地說了句「沒什麼」。儘管如此,羅倫斯仍然不退縮地繼續說話。赫蘿的性情似乎不是孩子氣,就是老奸巨猾,兩種極端的脾氣。「照理說,葉勒現在應該因為收割祭的儀式而被關在穀倉裡才對。他出現在城裡,就表示他有牽涉這次的交易。那家夥認識會到村裡交易麥子的商人們,村長也都委托他做交易。還有,麥子交易最頻繁的時期就在收割祭結束後。」赫蘿閉著眼睛稍微想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後才睜開雙眼。她的心情看來似乎好了一些。「那家夥似乎是從那個年輕商人傑廉口中聽到咱的名字·葉勒那家夥穿著不可能在村裡穿上的衣服,一副很了不起的模樣。」「看來他和梅迪歐商行的關係匪淺。那,你們有交談嗎?」「隻交談一些。」赫蘿說完後歎了口氣,怒氣也跟著呼出來。或許是想起與葉勒的對話。再度勾起她的憤怒。羅倫斯思考葉勒會對赫蘿說些什麼。他認為赫蘿確實對村民懷有怨恨但既然都決定離開村子了。應該不至於如此忿忿不平。就在羅倫斯想著這些事情時,赫蘿開口說:「咱不知道在那塊土地待了鄉長的歲月,或許有咱尾巴毛的數量那麼多年。」外套底下的尾巴發出「啪唰」聲。「咱是賢狼赫蘿呐。為了儘量讓麥田年年豐收,咱時而會讓麥田休養,所以有收成不好的時候。儘管如此,咱相信在咱的管理下,村裡的麥田應該能比起其他土地產出更碩大的麥子。」雖然羅倫斯已聽過同樣的話,但他直率地點點頭,催促赫蘿繼續說話。「那裡的村民的確把咱當成豐收之神看待,隻不過與其說受到敬仰,不如說被村民拘留比較貼切。割下最後一束麥子的人不是會被追捕嗎?抓到後還會用繩子捆綁起來。」「聽說那個人會連同佳肴、及明年用的種秄,一塊兒被關在穀倉一星期左右。」「那些豬肉和鴨肉確實挺好吃的。」赫蘿的感言讓羅倫斯覺得好笑。他心想,看來被關進穀倉的人不記得有吃過的東西。也憑空消失的事件是真有其事,而那個犯人就在他的眼前,所以才讓人覺得好笑·原本跟隨這曖昧傳聞而來的恐懼感,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大口咬住豬肉或鴨肉的狼形赫蘿,「可是呐。]赫蘿加重語氣說,羅倫斯不禁肅立起身子。導致憤怒的主因從赫蘿的口中說出:「汝知道葉勒那家夥對咱說了什麼嗎?」赫蘿咬著下唇,說話有些停頓,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說:「那家夥說他從傑廉口中聽到咱的名字時,就想到該不會是咱了吧。咱啊。咱雖然覺得沒出息,但那時聽了真的覺得很開心……」雖然口中這麼說,但赫蘿卻低著頭,眼淚不停從她臉上滑落。「可是,那家夥卻說:我們必須看你心情好壞過日子的時代已經過了,已經沒必要再害怕你會反覆無常了。反正你也被教會盯上……不如就把你交給教會,讓我們與舊時代訣彆吧!」羅倫斯對亞倫多伯爵與自然學者有所交流,並陸續引進新農耕方法,以提高收割量的事情早有耳聞。九九藏書然而,把無論多麼虔誠地祭拜祈求,到了緊要關頭時仍是毫無慈悲心、且無所助益的神或精靈加以廢除,進而引進靠自己的力量就能夠達成任何目標的方法,確實是件相當有魅力的事。而且,如果說引進新的農耕方法,或是增加工作效率之後,收割量果真提高的話,會認為豐收之神或大地的精靈們,是看心情操控豐收與否,確實不為過。連羅倫斯也認為操控時運之神,是看心情玩弄人們的命運。可是,眼前的赫蘿似乎並非如此。她說過留在帕斯羅村的原因,是很久以前與村民的關係親密。那名友人拜托她照顧村裡的麥田,所以才會留下來。不管怎麼說,至少赫蘿有心想讓麥子豐收。然而,赫蘿在那塊土地待了好幾百年後,四周的人逐漸不再認同她的存在。到最後還聽到單方麵要與她訣彆的話,赫蘿的心情會如何呢?眼淚不停從赫蘿眼中湧出,她的表情夾雜著悔恨與悲傷。赫蘿說過她討厭孤單。如果說神會強迫人們崇拜自己,或許是因為他太寂寞了。羅倫斯都能夠想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事了,要伸手擦去赫蘿的眼淚根本沒什麼大不了。「要如何看待事情是自己控製的。既然咱想要回到北方,不管怎樣都得離開那裡。既然沒有人要拉住咱,咱用後腳踢砂子離開就是了,這樣也比較能夠死心。不過,咱不可能就這麼安安靜靜離開。」赫蘿總算沒再繼續哭泣,但還不時發出抽嗒鼻頭的聲音。羅倫斯一邊輕撫她的頭,一邊保持最適度的笑容說:「我,不!我們是商人。隻要有錢賺什麼都好。要笑的話等錢進來再笑。 要哭的話等破產後再哭。哭完後,我們還是會笑。」羅倫斯當然刻意加重語氣說出「我們」兩個字。赫蘿瞬間看了羅倫斯一眼,隨即低下頭,眼淚再度滑下來·赫蘿保持低頭的姿勢點點頭後,才拾起頭來。羅倫斯再次為赫蘿擦去眼淚,她深呼吸一次。並用手粗魯地擦去眼角滲出來的眼淚。「……恩,爽快多了。」赫籮一邊單手擦去殘留臉上的眼淚。一邊像在掩飾害羞心情似的,笑著把拳頭輕輕打在羅倫斯的胸膛上。[咱這幾百年來都不曾好好與人交談過。喜怒哀樂的情緒變得很脆弱。雖然加上這次在汝麵前哭了兩次,不過就算不是在汝麵前,咱也會哭。汝知道咱想說什麼嗎?]羅倫斯舉高雙手,聳聳肩說:「要我彆會錯意。」「嗯。」赫蘿這麼說,不過看似開心的她在羅倫斯胸前不停轉動著拳頭。羅倫斯覺得赫蘿這樣的舉動可愛極了,於是他笑著說:[我也是為了賺錢才陪你的。在米隆商行完成交易之前,我們的工作是逃跑。逃跑途中有人哭哭啼啼隻會礙事。所以即使在我麵前哭泣的人不是你,我也——]羅倫斯說不出接下來的話。那是因為赫蘿露出受傷的表情注視著羅倫斯。「……你太狡猾了吧。」「恩,這是雌性的特權。」聽到赫蘿若無其事地這麼說,羅倫斯輕輕頂了一下她的頭。聯絡駕座的小窗,像在等待兩人互動告一段落的適當時機似地打開,馬夫帶點苦笑的嘴唇出現在窗口。「抵達目的地了,您們也告一段落了嗎?」「恩,萬事俱全。」羅倫斯刻意用充滿信心的語氣回答後,動手拆開馬車的地板。赫蘿在一旁嗤嗤笑著。「果然會想出賺錢機會的人就是不一樣呢。」「是指這對耳朵嗎?」赫蘿惡作劇地說,馬夫露出被反將了一軍的表情笑著說:「看到您們現在這樣,不禁讓我起了回頭當旅行商人的念頭。」「還是不要的好。」羅倫斯挪開石板地,下到地下道確認內部,又回到馬車內讓赫蘿先下去後。他才開口說:「會跟我一樣倒楣,撿到像那家夥一樣的人。」「怎會倒楣,馬車駕座一個人坐太寬敞了。如果跟您一樣,那可是如願以償呢!」羅倫斯臉上之所以會露出苦笑,那是因為他想到,原來每個旅行商人都有差不多的感受,然而,羅倫斯沒再多說話,他直接跳進地下道·因為羅倫斯心想就算再開口,似乎也隻會說出令他害羞的話語,更主要的原因是赫蘿就在地下道裡。「咱會被汝撿到一樣倒楣極了。」馬夫進到車廂內,蓋上石板地,發出叩叩的聲響後,赫蘿在一片黑暗中說道。石板地那頭傳來微弱的馬嘶聲,羅倫斯一邊聽,一邊拚命思考該如何順利轉開話題:但後來又覺得不管說什麼,最後肯定是赫蘿占優勢,於是乖乖投降·「你果然還是太狡猾了。」「這樣的咱很可愛吧!」赫蘿一副理所當然似地這麼說。羅倫斯該如何反駁呢?不!就是因為會思考該如何反駁,才會掉入赫蘿設下的陷阱。羅倫斯如此想著,選擇了最令人意外的答桉。他打算先讓赫蘿內心動搖。然後再恥笑她。羅倫斯輕輕咳了一下。然後把身子背對赫蘿,用害羞的口吻輕聲說:「呃……是很可愛……沒錯。」羅倫斯心想赫蘿一定想不到他會這樣回答。羅倫斯在黑暗中拚命控製自己不要賊笑,赫蘿果然如他所料地噤住聲音。這時該給個痛快的最後一擊。就在羅倫斯打算轉身朝向赫蘿的那一瞬間,一陣輕柔的觸感滑進他的手中。羅倫斯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到了下一刻他才發現那觸感是赫蘿纖細的小手。「……咱好開心。」羅倫斯聽到有些靦腆又有些撒嬌,少女般口吻的話語,怎能不動搖呢?不僅如此,赫蘿還加重握住羅倫斯的手的力量,那正是她對自己發言感到害羞的反應。所以,給了痛快的最後一擊的人是赫蘿,「汝真是可愛的男孩呐。」聽到赫蘿說話帶點受不了羅倫斯似的口吻,讓羅倫斯感到更加生氣。他不是氣說出這句話的赫蘿,而是氣自己讓赫蘿有機會說出這句話。不過,沒打算推開赫蘿的手,讓羅倫斯覺得自己有些沒出息,而赫蘿沒有鬆開手的意思,也讓他感到開心。僅管如此,羅倫斯還是在心裡暗自說:「太狡猾了。」地下道安靜無聲。赫蘿的嗤嗤竊笑聲在地下道響起。第五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