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2(1 / 1)

老板聽了也笑容滿麵地伸出手來。此刻正是合約即將成立,商人的情緒最高漲的瞬間。就在這個瞬間。「恩……」赫蘿如此少根筋的聲音突然介入對話·「怎麼了嗎?」與羅倫斯同時看向赫蘿的老板,看見赫蘿在牆邊不斷搖晃身體,以擔心的口吻詢問。然而,羅倫斯卻是瞬間想起在米隆商行發生的皮草交易事件,不由得緊張了起來。眼前的老板是長年一手治理商店的一流商人,若隨便使出三流伎倆,定會遭到慘痛的反擊。就算是赫蘿,也不可能每次的伎倆都能順利瞞過對手。羅倫斯如此想著,但突然又覺得納悶,因為赫蘿的樣子並不尋常。「嗚、恩,有點頭暈……」「這怎麼得了!」赫蘿手拿杯子,身體搖晃得越來越厲害,眼見杯子裡的水就快灑了出來。老板擔心地走近赫蘿身邊,一手扶住杯子,另一手扶住她纖細的肩膀。赫蘿稍梢靠在老板身上重新站穩身子,並輕聲向老板道謝。羅倫斯心想或許赫蘿真的隻是感到暈眩,他也走近赫蘿身旁。「有沒有好一些了?」「好多了,謝謝。」赫蘿虛弱地說道,她在老板的攙扶下,勉強站直身子。那模樣看來就像不斷絕食而引起貧血的修女。就算不像老板是虔誠的正數徒,也會想要伸手攙扶她。然而,羅倫斯卻察覺到事情有些蹊蹺。帽子底下的狼耳朵似乎沒有明顯垂下來。「應該是長途旅行讓您累著了,就算健壯的男子也會覺得旅行疲累。」赫蘿輕輕點了點頭,緩緩開口說:「或許真的是因為旅行而累著了,總覺得眼前的事物看起來是傾斜的……」「這怎麼得了!對了,我來拿今天早上剛擠出來的豐奶給您補充營養吧。」心地善良的老板勸說赫蘿坐在椅子上休息,沒等待赫蘿回答就準備去取羊奶。赫蘿在聽從老板的勸說坐上椅子之前,正打算把鐵製杯子放在桌上時,應該隻有羅倫斯有預感赫蘿打算采取些什麼行動。「先生啊。」鐵製杯子就快被放到桌上的那一刻,赫蘿對著老板的背影喊了一聲:「咱好像還覺得暈眩。」「什麼!幫您叫大夫來好嗎?」老板回過頭來,臉上掛著打從心底擔心赫蘿的表情·然而,反觀赫蘿在帽子底下的麵孔,卻足一點也不像感到暈眩的虛弱表情。「瞧!咱眼前的東西傾斜著呐。」赫蘿說罷,在木頭桌麵滴下幾滴杯子裡的水,水珠毫不遲疑地流向右方,發出小小聲響從桌角落在地板上。羅倫斯在水珠滴落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急忙走近桌子伸手觸摸天秤。羅倫斯心想先前已仔細確認過天秤是對稱的。天秤兩端梢有差距就會造成大虧損,羅倫斯因此仔細確認過的天秤,正平行放在剛剛水珠流過的桌麵。從這個事實可推斷出結論——羅倫斯拿起已完成秤重,隻有一端秤盤上還放著砝碼的天秤,轉了個方向並取下砝碼。羅倫斯在桌麵輕輕放下天秤,原本因為被舉高而擺動著的指針,也慢慢減緩擺動的速度,最後終於靜止不動。羅倫斯往指針所指的刻度一看,發現天秤在傾斜的桌麵竟能夠指著正中央位置。如果是精準無誤的天秤在傾斜的桌麵,指針的位置當然會有所偏栘。很明顯地,這是動過手腳的天秤。「那麼,咱喝的究竟是水,亦或葡萄酒呢?」看見赫蘿把頭轉向老板,羅倫斯也跟著看向老板。被兩人的視線一看,老板的表情變得僵硬,滿臉是汗。「咱喝的是葡萄酒,是唄?」赫蘿語調愉悅地說道,仿佛就快聽到她的笑聲。反觀老板的模樣,他的臉色從一片蒼白化為土黃色。在這個信仰虔誠的城鎮裡,若是對天秤動手腳,做出如同詐欺的行為一旦公諸於世,老板的財產將被全數沒收,落得當場破產的下場。「俗話說生意越是興隆的酒吧,那裡的老板越不會喝酒,原來就是這麼回事啊。」氣勢薄弱的商人就像隻溫馴的兔子。就算那柔軟的腹都被尖牙紮實地一口咬上,也發不出哀鳴聲。羅倫斯轉向老板,麵帶笑容走近他說:「也就是說,酒吧生意興隆的秘訣,就是老板是唯一保持清醒的人吧。」老板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如雨般落下。「我好像和我的夥伴一樣喝醉了,我應該會忘記一些在這裡看到或聽到的事情吧。不過,喝醉酒的人往往會說一些不合理的話。」「……說、說些什麼?」老板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然而,這時如果為了泄憤而輕率行動,可就不配當個商人了。對於自己被欺騙,羅倫斯絲毫不覺憤怒·他冷靜的頭腦裡隻盤算著如何從意外抓到對方把柄的事態中,獲取最大的利益。這是從天而降的絕佳機會。羅倫靳保持著笑臉,以平時談生意的語調逼近老板說:「胡椒的金額加上您剛剛多賺的金額,還有,我想想……再以信用采購的方式讓我采購兩倍金額的商品,可以嗎?」羅倫斯提出的要求是以部分現金作為保證金,讓他采購超出保證金金額的商品。投資的金額越高,可獲取的利益也就越多,這道理不解自明。手上隻有一枚銀幣,卻能夠買下價值兩枚銀幣的商品,賺取的利益自然可為兩倍。然而,要求對方讓自己以一枚銀幣買下價值兩枚銀幣的商品,當然必須有所回報。重點就是向對方借錢,對方當然有權利要求回報。不過,羅倫斯當然是因為明白老板在這狀況下根本沒立場要求回報,才會提出這樣無理的交易。抓到對方把柄卻沒能善加利用的商人,隻能算是三流商人。「呃、啊,可、可是……這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吧?」「不行啊?太可惜了,我好像快要酒醒了。」老板滿是汗水、仿佛要溶化的臉上,或許還有淚水參雜其中。他露出悲慘的表情,無力地垂下頭。「說到商品,我想這金額也不算太低,不如就向您買高級兵備好了。您這裡應該有很多提供給留賓海根的兵備商品吧?」「……您是說兵備嗎?」老板彷佛見到一線曙光似地抬起頭來。或許他原本以為羅倫斯提出這個交易時,並沒有還錢的打算。「兵備不會有買賣風險,可穩賺利益,不是嗎?再說,這樣我也能夠立即還錢。如何呢?」留賓海根是異教徒討伐軍的補給基地。在那裡,戰場上所需的物品全年搶手,因此兵備不容易因為價格跌落,而導致價值低於本金的問題。用本金的兩倍金額買下商品,其價格跌落所造成的影響自然也會是兩倍,因此價格穩定的兵備可說非常適合於信用采購。老板的表情逐漸變回商人精打細算的表情。「您是說……兵備啊。」「想必貴商行在留賓海根應該有熟識的商行吧。如果我把商品賣給對方,就可以讓我們抵銷借貸了。]羅倫斯想表達的是他帶著向拉多培隆商行借錢買來的兵備,前往留賓海根賣給對方商行後,不用特地拿著貨款再回到拉多培隆商行還錢。如果是與特定對象的金錢往來,隻需在帳麵上做加減計算就可了事。這是商人驚人的智慧。「您意下如何?」商人的營業用笑容有時可以是恐嚇對方的武器。羅倫斯臉上掛起最佳營業用笑容朝老板逼近,一手治理拉多培隆商行的男子當然無法拒絕他的要求,隻能點點頭。「非常感謝。那麼,我希望儘早前往留賓海根,可以請您立刻準備商品嗎?」「明、明白了……那個,商品價值的核定呢?」「就交由您處理,我相信神的安排。」聽到再諷刺不過的話語,老板的嘴唇抽動了一下,想必他是在苦笑吧。不用說也知道,老板必須以很低的價值核定兵備。「那麼,兩位談完了嗎?」就在強製進行的洽談宣告結束時,赫蘿趁機這麼說。歎息聲似乎就快從老板的口中傳出,他忘了還有一個麻煩的家夥。「咱好像也快要酒醒了呐·」赫蘿露出可愛的笑容,微微傾頭的模樣映在老板眼中,想必像個惡魔吧。「隻要有特等的葡萄酒和羊肉乾,咱就會有好心情。啊,要側腰部位的肉。」對於赫蘿這毫不知客氣的發言,老板除了點頭外,沒有其他選擇。「儘量快一些唄。」想必赫蘿是有些開玩笑地這麼說,但被赫蘿識破在天秤動了手腳的老板,卻像隻被鞭打屁股的山豬般急忙離開房間。雖然羅倫斯心想可能做得有些過火,但老板在天秤動手腳的詐欺行為如果被舉發,可是會被當場沒收財產,落得破產下場。這麼一想,也就覺得這般程度的要求還算便宜了他。話說回來,要是沒發現天秤被動過手腳,想必羅倫斯已虧損了相當驚人的金額吧。「嗬嗬嗬,真可憐呐。」赫蘿開心地笑著說道,那真心認為老板可憐的態度道儘她有多麼壞心眼。「不過,你的感覺果然還是很敏銳。我完全沒有發現。」「雖然咱的度量和尾巴的毛發整齊度,還有頭腦都很好,但咱的耳朵和眼睛也不賴。咱一進到房間就發現了。不過,這般伎倆用來欺騙汝等程度的人已綽綽有餘了唄。」赫蘿說罷。連連揮動她的手掌,一副受不了似的歎了口氣。羅倫斯心想:就讓她儘情批評吧。他自己沒發現天秤被動過手腳也是事實,也多虧赫蘿發現,才讓他從原本虧大錢的險境,化為賺大錢的佳境。還是乖乖接受赫蘿的批評吧。「小的連反駁的話語都沒有。」聽到羅倫斯如此溫馴的回答,赫蘿可能是感到意外,她眨了眨眼睛說:「汝成熟不少呐。」這下羅倫斯真的沒法反駁赫蘿,隻能抽動著嘴巴苦笑·有種疾病稱為春病。在冬季,人們如果居住在遠離大海或河川的地區,飲食會變得極端不正常。如果是住在白雪紛飛、河川凍結的寒冷地區,那更是隻能每天吃著醃肉及硬麵包度日。雖然會下霜的地方並非完全長不出蔬菜,但與其吃了冬季的蔬菜,不如拿來賣錢會更有利。吃了蔬菜後身體並不會變得暖和,但賣了蔬菜換來的錢如果能夠買到大量薪柴,自然可以在暖爐點上熊熊大火。然而,人們如果儘是吃些肉類又喝酒,到了春天,幾乎所有人都會患上全身發疹的疾病。這就是被稱為春病的疾病,也就是不注重養生的後果。當然了,隻要不受到肉類的誘惑,又沒有沉溺在喝了葡萄酒後的飄飄然感覺,就可以避免這種疾病發生。教會每周日的布道也不忘叮嚀人們多吃蔬菜,少吃肉類。因此,如果有人到了春天患上這種疾病,就會在教會裡慘遭神父們嚴厲的斥罵。因為貪食是神訂下的七大原罪之一。真不知她是知道這事實還是不知道。赫蘿的驚人食欲讓羅倫斯忍不住搖搖頭,歎了口氣。[咯……好吃。」吃了一口上等羊肉,再喝上一口高級葡萄酒潤喉,也難怪赫蘿的心情會這麼好。而且這些東西還全都免費。酒足飯飽之後,隻需要在馬車貨台上好好睡一覺便可。一想到隔天還得做生意,就算是再奢侈的商人也會懂得自製。然而,這是赫蘿身上不可能發生的行為。赫蘿滿麵喜色地一邊搖晃雙腳,一邊吃吃喝喝的動作總算停了下來。她吃進肚子裡的肉量,要是讓羅倫斯作為旅途上的糧食來分配,他有信心可以吃上三星期。而赫蘿喝下的葡萄酒之多,也讓人納悶她的肚子要如何裝下如此驚人的量。如果赫蘿賣掉從拉多培隆商行老板那裡搶來的羊肉及葡萄酒,想必她可以還掉不少借款。她沒這麼做的事實,也是讓羅倫斯搖頭歎息的原因之一。「咱差不多想睡了。]也難怪羅倫斯聽到如此自暴自棄的發言後,根本懶得看赫蘿一眼。從拉多培隆商行搶來羊肉及葡萄酒,並以便宜價格買下大量的兵備後,羅倫斯兩人在正午的鐘聲響起前,便離開了波羅遜·兩人從波羅遜出發還沒走上多遠的路,所以現在的時刻才剛剛過了正午。這天的陽光和煦,應該很適合在酒後懶洋洋地睡個午覺。雖然貨台上擺著兵備顯得雜亂,但黃湯下肚後也不會在意了吧。羅倫斯兩人正走在往留賓海根的商業道路上。雖然剛離開波羅遜時不是遇上陡坡,就是遇上蜿蜒曲折的道路:但現在眼前視野一片遼闊,下坡路平緩且寬敞,更是適合午睡。平緩寬敞的道路無限延伸。而且這條道路經常有人往返,路麵被踏得硬實,凹陷的地方也都被補上了。就算床位被一堆劍柄塞滿,但隻要睡在劍柄上頭,依然能夠度過一段優雅的午後時光。因此,不僅不能喝酒,還隻能一邊盯著馬屁股看,一邊抓住韁繩的羅倫斯在羨慕的情緒作祟之下,堅持不看赫蘿一眼。「哎,在那之前得先梳理一下尾巴……」赫蘿就隻有這點顯得特彆勤勞,就算看到她拉出尾巴來,羅倫斯依然不願意提醒她要注意。不過話說回來,這路上視野一片遼闊,並沒有會突然遇上其他人的危險。赫蘿就這樣開始梳理起尾巴,她時而用手抓住跳蚤,時而舔著尾巴的毛。看她彆無他顧安靜地梳理著尾巴,不難看出她有多麼重視她的尾巴。赫蘿從被深褐色毛發覆蓋住的尾巴根都開始梳理,當她一路梳理到覆蓋著白毛的尾巴末端時,突然抬起頭說:「啊,對了。」坡度平緩的道路加上暖烘烘的日光,讓羅倫斯差點打起瞌睡,赫蘿的聲音使他清醒了過來。「……怎麼了?」「到了下一個城鎮咱想買油。」「……油?」羅倫靳打了個大哈欠回問。「恩,咱曾聽說用油梳理尾巴很好。」就在羅倫斯打算沉默地把視線從赫蘿身上轉回前方時——「買給咱好嗎?」赫蘿微傾著頭,露出笑容這麼說。如果看到赫蘿這樣的笑容,就算不是有錢男子也會願意掏腰包買東西給她。然而,羅倫斯卻隻斜眼看了赫蘿一下。羅倫斯眼前看到的不是赫蘿的笑容,而是不斷交錯出現的龐大數字。那是赫蘿積欠羅倫斯的借款金額。「你有計算過你身上穿的衣服、換穿的衣服、梳子、旅費、酒錢及餐費花了多少錢嗎?還有進入城鎮時的人頭稅。你該不會想說你不會加法唄?」羅倫斯刻意學赫蘿的口吻這麼說,赫蘿的臉上卻依然掛著笑容。「咱當然會加法計算·不隻加法,減法計算咱也很拿手。」赫蘿說罷,一副很有趣的模樣嗤嗤笑。雖然羅倫斯有預感赫蘿正想著什麼反擊他的詭計,卻又覺得她的樣子有些不尋常,或許她是喝醉了。羅倫斯瞥了一眼貨台上裝有葡萄酒的皮袋,從拉多培隆商行搶來的五袋葡萄酒當中,已有兩袋空了。赫蘿很有可能已經喝醉了。「既然這樣,你算一下自己花了多少錢。如果你是頭腦聰明的賢狼,應該隨便就能從那金額知道我的答案吧?」「恩,咱知道。」赫蘿保持著笑臉坦率點點頭。羅倫斯轉向前方:心想赫蘿要是平時也這麼坦率就好了,卻又聽到赫蘿繼續說:「汝一定會買給咱。」羅倫斯斜眼看了赫蘿一眼,發現赫蘿開心地笑著。她果然是喝醉了吧?那笑容很可愛。「就算是以聰明自豪的賢狼,也會酒後失態呐。」赫蘿自言自語似地笑著說道,她的頭跟著倒向另一邊。醉醺醺地從駕座上跌落很可能會受傷。就在羅倫斯伸手打算抓住赫蘿纖細肩膀的那一刻,赫蘿以如狼般的敏捷動作抓住羅倫斯的左手。羅倫斯驚訝地看著赫蘿,她的眼神看來既沒有醉意也沒有笑意。「不管怎說,汝能夠便宜買下貨台上的貨物都是因為有咱在,想必可以賺不少錢唄?」赫蘿根本就不可愛。「你有什麼憑證—上「可彆小看咱呐。難道汝以為咱沒瞧見汝滿麵喜色,強硬地與老板交涉嗎?咱的度量、頭腦還有眼睛都很好,當然咱的耳朵也不賴。咱怎可能沒聽到汝怎麼跟老板交涉呐。」赫蘿露出兩根尖牙,不懷好意地笑著。「買油給咱好嗎?」羅倫斯利用僥幸抓到的把柄與老板強硬交涉是千真萬確的事,一切的進行幾乎都如羅倫斯所願,也是不爭的事實。想到自己那時在赫蘿麵前,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進行著交易,羅倫斯就恨不得想要痛罵自己一頓。一旦知道可能有利可圖,就會想要藉機敲竹杠,也算是人的本性吧。「可、可是你知道你欠我多少錢嗎?足足有四十枚銀幣那麼多耶!你知不知道這金額有多大啊?我怎麼可能再買不必要的東西給你。」「恩?什麼啊,汝那麼希望咱還錢啊?」聽到羅倫斯反擊的話,赫蘿露出吃驚的表情看著羅倫斯。那表情彷佛在說她隨時可以還錢似的。沒有人會不希望討回借出去的錢。羅倫斯瞪著赫蘿,斬釘截鐵地告訴她說:「那、是、當、然、了。」羅倫斯心想如果赫蘿還清所有借款,他不僅可以增加貨台上的貨物量,還可以收購品質更好的貨物。這麼一來,利潤也會跟著暴增。資金越多利潤就越高,這是做生意的最基本法則。然而,一聽到羅倫斯這麼說,赫蘿立刻垮下臉,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冷淡表情。羅倫斯完全沒預料到赫蘿會有這樣的表情,這讓他又再度感到畏縮。「真沒料到汝是這麼想呐。」赫蘿做出這樣的反應。「你是什麼……」羅倫斯還來不及說出[意思」兩字,赫蘿就緊接著說:「不過,隻要還錢給汝,咱就是自由之身了呐。好唄,就趕緊還錢給汝好唄·」聽到赫蘿這番話,羅倫斯明白了她想暗示些什麼。幾天前在河口城鎮帕茲歐發生騷動時,羅倫斯因為畏懼赫蘿真正的狼模樣,而不禁往後退縮身子。赫蘿因為他這樣的舉動而傷心地打算離去時,羅倫斯想出留住赫蘿的方法,就是告訴她自己會一路追到北方森林,去向赫蘿討取被她撕裂的衣服錢。這也等於告訴赫蘿,就算她現在從羅倫斯的眼前離去,羅倫斯也會想儘辦法追著她討債。雖然赫蘿最後是以不想彼人討債討到北方森林為由,回到羅倫斯身邊,但羅倫斯認為討債其實隻是兩人彼此的藉口·不,他相信那確實是藉口。羅倫斯相信就算赫蘿真還了錢,她一定還是希望在回到北方森林前,可以與羅倫斯一同旅行。不過,赫蘿因為難為情,當然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可是現在赫籮卻說出反話來·因為赫蘿知道那是彼此之間的藉口,所以才會拿這件事當談判條件。羅倫斯的腦海裡跳出了一個簡短的辭——狡猾。赫蘿真的太狡猾了。「這樣咱趕緊還錢回北方去好唄,不知道巴羅和繆裡他們過得好不好呐。」赫蘿彆過臉去,故意輕輕歎了口氣。羅倫斯說不出話來,隻能表情痛苦地瞪著身形嬌小,坐在他身旁的可惡狼女。他思考著該如何反擊。羅倫斯心想:如果這時說出要赫蘿趕快還錢,然後隨便她要去哪兒就去哪兒的賭氣話,赫蘿真的有可能會那麼做。然而,羅倫斯並不希望事情演變成那樣,這就是羅倫斯的痛處。赫蘿真的是不可愛。羅倫斯一邊瞪著赫蘿看,一邊拚命思考如何反擊,然而赫蘿依然麵向旁邊不理睬他。就這樣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最後羅倫斯終於先開口說:「……我們又沒有定下借款的還款期限,你隻要在抵達北方森林前還錢給我就好了。這樣行了嗎?」羅倫斯也有他的堅持。他怎能在這個態度傲慢的狼女麵前,全盤托出內心的感情呢?這已是他最大極限的讓步·赫蘿似乎也明白羅倫斯這樣的心境,她緩緩回過頭,滿意地露出微笑說:「恩,相信咱回到北方森林前一定能夠還錢。」赫蘿故意這麼說,然後挨近羅倫斯。「還有呐,咱會連同利息還錢給汝。也就是說,借給咱的錢越多,汝就越有錢賺,是唄?」赫蘿仰頭看著羅倫斯說道。她那帶點紅色的琥琯色眼珠非常美麗。「買油啊……」「恩。算咱的借款也沒關係,可以買給咱嗎?」雖然赫蘿滿嘴歪理,但看見笑容滿麵的她,羅倫斯也無法反駁。所以羅倫斯最後也隻能無力地點頭答應。「謝謝。」然而,赫蘿道謝完後,便像隻愛撒嬌的貓一樣靠在羅倫斯的肩上,這並不讓他覺得討厭。羅倫斯明白這麼做就正中赫蘿的下懷,但也無奈這是他身為孤單旅行商人的悲哀本性。「不過,汝應該殺了相當便宜的價格,是唄?」赫蘿靠在羅倫斯身上義開始梳理起尾巴時,若無其事地這麼問。這隻狼能夠識破人類的謊言。羅倫斯心想說謊也沒用,於是老實回答說:「也不算殺價吧,是當下的狀況讓對方不得不降價。」然而,兵備的獲利率並不高。最賺錢的兵備生意,是進口兵備材料加以組裝再販賣。如果是單純搬運成品再販賣的兵備生意,其好處不過是運送兵備到隨時需要大量兵備的地區去販賣,就可有穩定的獲利率這一點而已。就算殺價,價格也不可能便宜多少。羅倫斯也是因為這一點,才會從波羅遜載著兵備走在前往留賓海根的路上。「便宜了多少?」「你問這要做什麼?」赫蘿保持靠在羅倫斯身上的姿勢仰頭看了羅倫斯一眼,隨即又拉回視線。羅倫斯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羅倫斯心想赫蘿剛剛賴著要他買油的態度明明那麼強勢,現在卻又為他的生意好壞掛心。「沒什麼,咱隻是不想敲詐沒什麼行情的旅行商人。」但是從赫蘿口中說出的卻是如此惹人厭的話,於是羅倫斯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雖然兵備在留賓海根是最搶手的商品,但也有很多商人會到那裡賣兵備。所以獲利率自然而然會降低,就算殺價也不會便宜多少錢。」「可是買了這麼多,應該會賺錢唱?」貨台上雖然不至於到滿載著兵備,但也有相當可觀的數量。因為兵備是有穩定銷售力的商品,獲利率低隻限針對投資金額的比例;很明顯地,如果有可觀的數量,可賺取的利益當然會是龐大的金額。況且羅倫斯這次投入了兩倍財產的驚人金額,所謂積少成多,或許能夠賺到與轉手胡椒時一樣多的利益。事實上,這次能夠到手的利益不用說是買油,甚至可以買貨台都裝不下的滿山蘋果給赫蘿。但如果說出這個事實,誰知道赫蘿可能做出什麼無理的要求,所以羅倫斯決定保持沉默。對這方麵沒概念的赫蘿,也會因此不由自主地搓揉起尾巴。看見赫蘿這個模樣,一股罪惡感不禁湧上羅倫斯的心頭·「反正,賺的錢還足夠買油給你。」羅倫斯沒辦法隻好這麼說,赫蘿聽了放心地點點頭。「不過,這麼一想就覺得胡椒還真是甜得沒話說。」羅倫斯稍微計算了一下兵備的進貨價及利潤後,不禁喃喃自語地說道。「汝吃了啊?」「彆把我跟你混為一談,我是指賣胡椒可以賺到的甜頭。」「哼。既然這樣,帶胡椒去不就得了唄?」「朋椒的價格個管在留賓海根邐是波羅遜都差不了多少。被課的關稅越多,虧損就越大。」「那就放棄唄。」赫蘿冷冷地說道,然後咬起了尾巴末端。「如果能夠做到一筆獲利率和辛香料一樣高,甚至更高的生意,我長年以來的開店夢想就近在眼前了。」羅倫斯的夢想就是存錢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商店·雖然羅倫斯在幾天前河口城鎮帕茲歐發生大騷動時,賺取了很大的利益,但距離夢想成真的日子依然遙遠。「沒什麼奸商品嗎?比方說……寶石或黃金不就是很好賺的生意嗎?」「這類商品在留賓海根就是賺不到什麼錢。」可能是舔著尾巴時毛發跑進鼻子裡,赫蘿打了個小噴嚏。「哈啾……為何?」「因為關稅太重了,這就是所謂的保護政策。除了一些特定的商人之外,商人如果想進口黃金,就必須繳交金額驚人的關稅,所以根本做不成生意。」有不少商業基盤脆弱的城鎮,會針對所有商品采取這樣的保護政策。然而,很明顯地,留賓海根會采取保護政策,完全是為了獨占利益。隻要帶著黃金到留賓海根的聖堂,並捐贈一些捐款,就可以請對方在黃金烙下聖堂的神聖刻印。烙下刻印的黃金,可以庇佑旅途平安及未來的幸福,赴戰場時還可以保佑自身平安及帶來功勳,甚至還可以保證死後的幸福。如此神聖的黃金,具有相當高的價值。控製留賓海根的聖堂參事會高層為了獨占這個利益,串通好收買的商人,訂下金額高得驚人的關稅,以調整流入留賓海根的黃金量。對於走私行為,也是抱持徹底嚴罰的主義。·「喔~」「要是走私成功……我想想……應該可以賣上十倍的價錢吧。不過,相對地這也伴隨了很大的危險性。所以隻能靠著微薄的利潤,老老實實地慢慢賺。」羅倫斯聳了聳肩,視線看向路的儘頭思考著。在像留賓海根般的大城市裡,想必有很多商人能夠在一天之內,就賺進羅倫斯得花上一輩子才賺得到的錢吧。羅倫斯這麼一想,不禁覺得非常不合理,甚至不合理得讓人感到不可恩議。「是麼?」赫蘿口中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你有什麼妙計嗎?」自稱賢狼的赫蘿,或許會有什麼出人意料的想法。羅倫斯露出期待的眼神看向赫蘿,赫蘿正用手拔除纏在梳子上的毛發,她停下動作,露出不可恩議的表情仰頭看著羅倫斯說:「偷帶進去不就得了唄?」聽到如此少根筋的答案,羅倫斯不禁暗自想著如果赫蘿平常也這麼少根筋,就可愛多了。「如果做得到,大家早做了。」「怎做不到呐?」「關稅越重的地方,就一定有越多人乾走私,所以貨物的檢查會很嚴格。」「量少就不會被發現了唄?」「如果被發現,就算是最輕的處罰,也會砍掉右手臂,實在不值得為了一點報酬冒這樣的險。如果有大量走私的方法,那當然另當彆論……隻是很難吧。」赫蘿用手細心撫順尾巴,完成最後的動作後,滿意地點點頭。雖然在羅倫斯的眼裡看來並沒有什麼改變,但對於毛發的整齊度,赫蘿似乎有她自己的標準。「也是唄。不過,汝生意做得也挺順利,慢慢賺就行了唄。」「一點也沒錯。隻是啊,不知道是誰在浪費這慢慢賺來的錢啊。」赫蘿收起尾巴打了個哈欠,那模樣彷佛在說她不會被挑釁似的。赫蘿一邊擦拭眼角的淚水,一邊站起身子往貨台移動。事實上,羅倫斯也不是真心想指責赫蘿。他從赫蘿身上栘開視線看向前方,對於赫蘿打算自顧自地睡覺的行為,就算指責她也沒用,所以羅倫斯也沒這打算。後方傳來一陣搬動兵備好當成睡床的聲音,聲音持續好一會兒後安靜了下來,最後傳來一聲滿足的歎息聲·羅倫斯光是感覺著赫蘿在他背後像隻狗或貓一樣的舉動,臉上就不禁掛起笑容。雖然有各種理由讓羅倫斯無法說出口,但其實他是希望赫蘿留在身邊的。就在羅倫斯這麼想著時,赫蘿突然開口說:「咱忘了告訴汝,咱可沒打算一人獨占從那家商行搶來的葡萄酒·晚上咱們一起喝,還有肉乾也是呐。」羅倫斯有些驚訝地回過頭看,但赫蘿早已縮著身子。看見赫蘿的模樣,羅倫斯的臉上很自然地又掛起了笑容。羅倫斯再度轉向前方,重新握緊韁繩。他小心翼翼地操縱韁繩,深怕馬車搖晃得太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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