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愣愣地看著落回床上的枕頭,心裡突突一跳。離死期不遠是什麼意思?瞥見麵前女子突然害怕起來的表情,輕雲微微一笑:“所以你還是不要見教主的好。”玲瓏咬緊下唇,一瞬間心裡百味雜陳,仿佛自己真的見不到了明天的太陽,眼淚刷刷地往下落,早知道就不去那什麼一品樓了。“太皇……”她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心裡越想越害怕,口中喃喃念著,“太皇,快來救玲瓏,玲瓏就要死了……”輕雲聽到她的哭喊,心裡陡然一震。那個丫頭在說什麼?她不是和懷瑾被放出宮了麼,和燕楚易有什麼關係?玲瓏抬起淚眼,盯著門口的年輕男子,忽然怨恨地咆哮:“你們要敢對我怎麼樣,太皇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嗬。”輕雲乾笑,“是麼?太皇對你可真不錯。”玲瓏眼裡有一絲得意的神色,心想邪教還是怕太皇的,不由仰頭道:“太皇要是知道你們綁架我,一定會滅了邪教,你們識趣的話就快點放我走。”輕雲眼裡閃過一絲輕蔑的神情,笑問:“可是太皇怎麼會知道你被綁了呢?對不對?”玲瓏更加有恃無恐,擦乾眼淚,驕傲道:“太皇帶著我一起來豔都,他怎麼不知道我被綁了?太皇現在肯定派人在四處找我,等他找到了,你們就死定了。”輕雲聞言心裡一驚。燕楚易,他竟然人在豔都!黑香神供不是剛走麼,他的動作怎麼會這麼快?然而轉念一想。頓時明白過來,拿黑香神供做幌子倒是不錯!諒誰也想不到太皇竟然撇下專程來帝都為太後治病的黑香神供偷偷跑來豔都。似乎突然間又想起什麼,輕雲臉上驀地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那麼。無霜會不會也在豔都?輕雲瞥一眼麵前洋洋得意的天真女子,試探道:“太皇照顧太後還來不及。又怎會顧得上你?”玲瓏臉色微微一變,似乎被說到了痛處,然而還是忍不住大聲辯解:“你胡說,太皇不會丟下我不管,太後對我那麼好。她也會擔心我地……她答應和我一起逛豔都城的,怎麼會不管我……”她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想起太皇和太後將她一個人丟在一品樓,心裡忽然沒了底氣,委屈害怕地淚水又湧了出來。聽到玲瓏的話,輕雲眼中閃過一絲奇異地光澤。驀地,臉色忽然沉靜下來,若把這個消息稟報教主,這倒是對付燕楚易的好機會。然而,教主必然也不會放過夏無霜吧?他的麵前忽然浮現出那個一身白衣的女子,盈盈而立。淺笑如蘭。曾經為了尋找燕楚易的下落,他才試圖接近她。回璞羅教地途中自己染了屍毒。竟是她救了他!自己本是要去殺她的,竟被她所救。真是諷刺!倘若那一次將她帶回了璞羅教,她定然已經命喪於此了吧?想到這裡,年輕壇主的臉上不由一陣驚悸,仿佛在死亡的邊緣經曆了極其慘烈的搏鬥,終於生還。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玲瓏臉上,溫和的眸子漸漸陰沉,凝聚起濃鬱的殺氣。玲瓏注意他突如其來的變化,心裡突然害怕起來,不由向後退去。然而麵前地男子忽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聲音卻依舊是溫和的:“你若是想活命就彆再把太皇和太後這幾個字掛在嘴邊。”玲瓏驚懼不已,瞪大眼睛看著他。剛才,剛才他不是還很懼怕太皇地麼?怎麼一下子轉變那麼快?看到她畏懼的點頭,輕雲放開她地手腕,淡淡道:“你明白就好,否則誰也救不了你。”他說得雲淡風氣,溫和地麵容沒有一絲戾氣。然而玲瓏卻驚出一身冷汗,心裡越發害怕起來。難道連太皇也救不了自己了麼?孔雀草開了遍地,出了房間,迎麵有微風拂過,肅穆的白色長袍在風中飄動。陽光下,輕雲地臉上有清淺的笑意,溫潤祥和。忽然他的笑容凝住,仿佛意識到自己正在陷入一個無底的深淵,眸中閃過一絲痛苦掙紮的痕跡。“這麼好的機會,真不該錯過啊。”驀地,他喃喃說了一句。許久許久,仿佛心裡終於決定了什麼,他微微閉上雙眸,恍惚中有一絲悲痛從臉上一閃而逝。他的一雙手早已經沾滿了鮮血,無數條人命在眨眼之間被他捏碎,從來沒有一次有絲毫的猶豫。然而此刻想到她,他的心裡,竟然有不忍和疼痛的感覺。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心情,輕雲出了璞羅教,步上了豔都大街。自登上壇主之位他大多時間都駐守在豔都分壇,這裡的每一條道路,每一處巷子,每一家商鋪,他都了如指掌。現在那個女子也在這裡麼?他忽然發現自己無法抑製地一次一次反複想起那個白衣女子,眼神不自主地留意大街上每一個穿白衣的行人。他有些驚詫自己的失常,唇邊閃過一絲自嘲的笑意,驀然轉身沿著原路返回。已經是第二天了,竟然沒有一家醫館願意醫治這個被凍僵的人。高賀背著夏無霜,心裡暗暗焦急,若再找不到一家醫館收留,自己恐怕真要誤了上任的期限了。明明還有進氣,而且自己也在不停地給她輸入內息來化解她身上的寒氣,可是為何所有的大夫見她之後都隻是搖頭說沒有救?畢竟是一條人命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高賀心中思慮,邊走便對身旁的妹妹囑咐:“雅兒,我們分頭找吧,打聽一下豔都有哪些醫術高明的大夫,再拖下去我們就趕不及去帝都……”“小心,哥哥。”不等高賀說完,雅兒忽然一把拉住腳步急促的哥哥,避免他撞上麵前的白袍男子。“不好意思。”高賀連忙點頭致歉。白袍的男子似乎絲毫不在意,微微一笑,溫和清俊的麵容仿佛有和煦的陽光照耀,淡淡回答:“沒關係。”高賀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個笑容,背著夏無霜繼續往前走。與他擦肩的一刹那,輕雲餘光瞥見他背上的人,心裡陡然一陣波動,不由脫口低呼:“霜兒……”他的心裡隱隱有喜悅一閃而過,深邃而隱秘。沒有想到,竟然真的遇見她!然而瞥見她蒼白的臉色和眉心隱約的惡寒,他的心不由一跳。那是……寒毒!高賀聽見輕雲的喊聲,不由頓住,轉身看著白袍男子:“你認識她?”輕雲臉色早已經恢複如常,微笑著點頭:“是我一個朋友。”高賀喜不自禁:“那太好了,你能夠幫忙照顧她麼?我實在是有急事。”輕雲麵容平和,不急不緩道:“那是應該的。”言畢從他背上接過夏無霜,手剛觸碰到她的身子,不由暗自一驚。那麼冷!難道已經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輕雲抱著她的右手不動聲色地摸上她的手腕,眸中神情抑製不住地變化。她脈象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跳動。多日不見,怎會虛弱至此?心裡一瞬間對她的情況已經了解通透,然而神色卻溫和如常,輕雲向高賀微微點頭,淡淡道:“在下朋友麻煩兩位之處還請見諒。”高賀爽朗一笑:“不客氣,那我們就此彆過。”“好。”輕雲點頭。高賀和雅兒這才雙雙上馬,疾馳而去。看著兩兄妹離去,輕雲的神色瞬間有了變化,有些驚慌地低聲呼喊懷中的女子:“霜然而她還是無聲無息。他心裡驀然湧起強烈恐懼,將她緊緊抱著,不顧街上行人驚詫的目光,幾乎將輕功用到極致,瘋狂地掠向街道儘頭。那一天,璞羅教地壇的守門弟子看到那樣一幅不可思議的景象:晚霞的光輝下,一身白袍的輕雲壇主,懷中抱著一個人,以極快地速度踉蹌奔來,在他還沒有來得及眨眼的瞬間已經從他麵前一閃而過,帶起了獵獵風聲。守門的弟子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看向背影消失的方向,難道真的是輕雲壇主?那麼多年在地壇,弟子眼中的壇主一向溫和爾雅,雲淡風輕,若不是親眼看見壇主殺人時的快絕狠厲,幾乎以為他就是一個好脾氣的普通人。然而,那樣一個淡泊溫雅的人竟然也有如此猝然慌亂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