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篇 - 3(1 / 1)

人類在過著靜靜的絕望的生活。所謂聽天由命,正是肯定的絕望。你從絕望的城市走到絕望的村莊,以水貂和麝鼠的勇敢來安慰自己。在人類的所謂遊戲與消遣底下,甚至都隱藏著一種凝固的、不知又不覺的絕望。兩者中都沒有娛樂可言,因為工作之後才能娛樂。可是不做絕望的事,才是智慧的一種表征。當我們用教義問答法的方式,思考著什麼是人生的宗旨,什麼是生活的真正的必需品與資料時,仿佛人們還曾審慎從事地選擇了這種生活的共同方式,而不要任何彆的方式似的。其實他們也知道,舍此而外,彆無可以挑選的方式。但清醒健康的人都知道,太陽終古常新。拋棄我們的偏見,是永遠不會來不及的。無論如何古老的思想與行為,除非有確證,便不可以輕信。在今天人人附和或以為不妨默認的真理,很可能在明天變成虛無縹緲的氤氳,但還離破碎,他們的生活已經是這樣地慘痛的失敗過了,他們必須知道大錯都是自己鑄成的;也許,他們還保留若乾信心,這與他們的經驗是不相符合的,卻可惜他們已經不夠年輕了。我在這星球上生活了三十來年,還沒有聽到過老長輩們一個字,可謂有價值的,堪稱熱忱的忠告的。他們什麼也沒告訴過我,也許他們是不能告訴我什麼中肯的意見了。這裡就是生命,一個試驗,它的極大部分我都沒有體驗過;老年人體驗過了,但卻於我無用。如果我得到了我認為有用的任何經驗,我一定會這樣想的,這個經驗嘛,我的老師長們可是提都沒有提起過的呢。有一個農夫對我說:“光吃蔬菜是活不了的,蔬菜不能供給你骨骼所需要的養料;”這樣他每天虔誠地分出了他的一部分時間,來獲得那種可以供給他骨骼所需的養料;他一邊說話,一邊跟在耕牛後麵走,讓這條正是用蔬菜供養了它的骨骼的耕牛拖動著他和他的木犁不顧一切障礙地前進。某些事物,在某些場合,例如在最無辦法的病人中間,確是生活的必需資料,卻在另一些場合,隻變成了奢侈品,再換了彆樣的場合,又可能是聞所未聞的東西。有人以為人生的全部,無論在高峰之巔或低陷之穀,都已給先驅者走遍,一切都已被注意到了。依熙愛芙琳的話:“智慧的所羅門曾下令製定樹木中間應有的距離;羅馬地方官也曾規定,你可以多少次到鄰家的地上去揀拾那落下來的橡實而不算你亂闖的,並曾規定多少份橡實屬於鄰人。”希波克拉底甚至傳下了剪指甲的方法,剪得不要太短或太長,要齊手指頭。無疑問的,認為把生命的變易和歡樂都消蝕殆儘的那種煩謙和憂悶,是跟亞當同樣地古老的。但人的力量還從未被衡量出來呢;我們不能根據他已經完成的事來判斷他的力量,人做得少極了。不論你以前如何失敗過,“彆感傷,我的孩子,誰能指定你去做你未曾做完的事呢?”我們可以用一千種簡單的方法來測定我們的生命;舉例以明之,這是同一個太陽,它使我種的豆子成熟,同時竟然照耀了像我們的地球之類的整個太陽係。如果我記住了這一點,那就能預防若乾的錯誤。可是我鋤草時並沒有這樣去想。星星是何等神奇的三角形的尖頂!字宙各處,有多少遠遠隔開的不同的物種在同時思考著同一事實啊!正如我們的各種體製一樣,大自然和人生也是變化多端的。誰能預知彆人的生命有著什麼遠景?難道還有比一瞬之間通過彼此的眼睛來觀察更偉大的奇跡嗎?我們本應該在一小時之內就經曆了這人世的所有時代;是的,甚至經曆了所有時代中所有的世界。曆史、詩歌、神話!——我不知道讀彆人的經驗還有什麼能像讀這些這樣地驚人而又詳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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