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識字之後,我們就應該讀文學作品中最好的東西,不要永遠在重複a-b一ab和單音字,不要四年級五年級年年留級,不要終身坐在小學最低年級教室前排。許多人能讀就滿足了,或聽到人家就滿足了,也許隻領略到一本好書《聖經》的智慧,於是他們隻讀一些輕鬆的東西,讓他們的官能放蕩或單調地度過餘生。在我們的流通圖書館裡,有一部好幾卷的作品叫做“小讀物”,我想大約也是我沒有到過它們下地來胡鬨,麻煩了好人們。下一回,家再敲鐘,哪怕那公共會場燒成了平地,也休想我動彈一下。“《的-篤-咯的騰達》一部中世紀傳奇,寫《鐵特爾-托爾-但恩》的那位著名作家所著;按月連載;連日擁擠不堪,欲購從速。”他們用盤子大的眼睛,堅定不移的原始的好奇,極好的胃納,來讀這些東西,胃的褶皺甚至也無需磨練,正好像那些四歲大的孩子們,成天坐在椅子上,看著售價兩分錢的燙金封麵的《灰姑娘》——據我所見,他們讀後,連發音,重音,加強語氣這些方麵都沒有進步,不必提他們對題旨的了解與應用題旨的技術了。其結果是目力衰退,一切生機凝滯,普遍頹唐,智力的官能完全像蛻皮一樣蛻掉。這一類的薑汁麵包,是幾乎每一天從每一個烤麵包的爐子裡烤出來,比純粹的麵粉做的或黑麥粉和印第安玉米粉做的麵包更吸引人,在市場上銷路更廣。即使所謂“好讀者”,也不讀那些最好的書。我們康科德的文化又算得了什麼呢?這個城市裡,除了極少數例外的人,對於最好的書,甚至英國文學中一些很好的書,大家都覺得沒有味道,雖然大家都能讀英文,都拚得出英文字。甚至於這裡那裡的大學出身,或所謂受有自由教育的人,對英國的古典作品也知道得極少,甚至全不知道;記錄人類思想的那些古代作品和《聖經》呢,誰要願意它們的話,是很容易得到這些書的,然而隻有極少數人肯花功夫去接觸它們。我認識一個中年樵夫,訂了一份法文報,他說不是為了讀新聞,他是超乎這一套之上的,他是為了“保持他的學習”,因為他生來是一個加拿大人;我就問他,他認為世上他能做的最好的是什麼事,他回答說,除了這件事之外,還要繼續下功夫,把他的英語弄好和提高。一般的大學畢h;然而我們讀的隻不過是識字課本,初級讀本和教科書,離開學校之後,隻是“小讀物”與孩子們和初學者看的故事書;於是,我們的讀物,我們的談話和我們的思想,水平都極低,隻配得上小人國和侏儒。我希望認識一些比康科德這片土地上出生的更要聰明的人,他們的名字在這裡幾乎聽都沒有聽到過。難道我會聽到柏拉圖的名字而不讀他的書嗎?好像柏拉圖是我的同鄉,而我卻從沒有見過他,——好像是我的近鄰而我卻從沒有聽到過他說話,或聽到過他的智慧的語言。可是,事實不正是這樣嗎?他的《對話錄》包含著他不朽的見解,卻躺在旁邊的書架上,我還沒有讀過它。我們是愚昧無知、不學無術的文盲;在這方麵,我要說,兩種文盲之間並沒有什麼區彆,一種是完全目不識丁的市民,另一種是已經讀書識字了,可是隻讀兒童讀物和智力極低的讀物。我們應該像古代的聖賢一樣地美好,但首先要讓我們知道他們的好處。我們真是一些小人物,在我們的智力的飛躍中,可憐我們隻飛到比報章新聞稍高一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