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豆 - 4(1 / 1)

這就是我種豆經驗的結果:約在六月一日,播下那小小的白色的豆種,三英尺長十八英寸的間距,種成行列,挑選的是那新鮮的、圓的、沒有摻雜的種子。要注意蟲子,再在沒有出苗的位置上補種苗。然後提防土撥鼠,那片田地如果曝露在外,它們會把剛剛生長出來的嫩葉子一口氣都啃光的;而且,在嫩卷須延展出來之後,它們還是會注意到的,它們會直坐著,像鬆鼠一樣,把蓓蕾和初生的豆莢一起啃掉。尤其要緊的是,如果你要它避免霜凍,並且容易把豆子賣掉,那你就儘可能早點收獲;這樣便可以使你免掉許多損失。我還獲得了下麵的更豐富的經驗:我對我自己說,下一個夏天,我不要花那麼大的勞力來種豆子和玉米了,我將種這樣一些種子,像誠實,真理,純樸,信心,天真等等,如果這些種子並沒工作間歇時倚身在鋤頭上或鏟子上,仿佛倚身在手杖上,不像一隻香菌,卻隻有一部分是從土地中升起來的,不完全是筆直的,像燕子停落下來,在大地上行走著,——“說話時,他的翅膀不時張開,像要飛動,卻又垂下了,——”害得我們以為我們許是在跟一個天使談話。麵包可能並不總是滋養我們;卻總於我們有益,能把我們關節中的僵硬消除,使我們柔軟而活潑,甚至在我們不知道患了什麼病症的時候,使我們從大自然及人間都找到仁慈,享受到任何精純而強烈的歡樂。古代的詩歌和神話至少提示過,農事曾經是一種神聖的藝術,但我們匆促而雜亂,我們的目標隻是大田園和大豐收。我們沒有節慶的日子,沒有儀式,沒有行列了,連耕牛大會及感恩節也不例外,農民本來是用這種形式來表示他這職業的神聖意味的,或者是用來追溯農事的神聖起源的。現在是報酬和一頓大嚼在吸引他們了。現在他獻犧牲不獻給色列斯,不獻給約夫了,他獻給普魯都斯這惡神了。由於我們沒有一個人能擺脫掉的貪婪、自私和一個卑辱的習慣,把土地看作財產,或者是獲得財產的主要手段,風景給破壞了,農事跟我們一樣變得低下,農民過著最屈辱的生活。他了解的大自然,如同一個強盜所了解的那樣。卡托說過農業的利益是特彆虔敬而且正直的(maximeque pius quaestus),照伐洛說,古羅馬的人“把地母和色列斯喚為同名,他們認為從事耕作的人過的是一個虔敬而有用的生活,隻有他們才是農神的遺民”。我們常常忘掉,太陽照在我們耕作過的田地和照在草原和森林上一樣,是不分軒輊的。它們都反射並吸收了它的光線,前者隻是它每天眺望的圖畫中的一小部分。在它看來,大地都給耕作得像花園一樣。因此,我們接受它的光與熱,同時也接受了它的信任與大度。我看重豆子的種子,到秋田裡有了收獲,又怎麼樣呢?我望了這麼久廣闊田地,廣闊田地卻並不當我是主要的耕種者,它撇開我,去看那些給它灑水,使它發綠的更友好的影響。豆子的成果並不由我來收獲。它們不是有一部分為土撥鼠生長的嗎?麥穗(拉丁文spica,古文作speca,語源spe是希望的意思),不僅是農夫的希望;它的核仁,或者說,九_九_藏_書_網穀物(granum,語源gerendo是生產的意思)也不是它的生產之全部。那未,我們怎會歉收呢?難道我們不應該為敗草的豐收而歡喜,因為它們的種子是鳥雀的糧食?大地的生產是否堆滿了農夫的倉庫,相對來說,這是小事。真正的農夫不必焦形於色,就像那些鬆鼠,根本是不關心今年的樹林會不會生產栗子的,真正的農夫整天勞動,並不要求土地的生產品屬於他所占有,在他的心裡,他不僅應該貢獻第一個果實,還應該獻出他的最後一個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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