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恰恰是我們看到的這些事物構成了這個世界?為什麼人隻有這樣一些禽獸做他的鄰居;好像天地之間,隻有老鼠能夠填充這個窟窿?我想皮爾貝公司的利用動物,是利用得好極了,因為那裡的動物都負有重載,可以說,是負載著我們的一些思想的。常來我家的老鼠並不是平常的那種,平常的那種據說是從外地帶到這野地裡來的,而常來我家的卻是在村子裡看不到的土生的野鼠。我寄了一隻給一個著名的博物學家,他對它發生了很大的興趣。還在我造房子那時,就有一隻這種老鼠在我的屋子下麵做窩了,而在我還沒有鋪好樓板,刨花也還沒有掃出去之前,每到午飯時分,它就到我的腳邊來吃商包屑了。也許它從來沒有看見過人;我們很快就親熱起來,它馳奔過我的皮鞋,而且從我的衣服上爬上來。它很容易就爬上屋側,三下兩竄就上去了,像鬆鼠,連動作都是相似的。到後來有一天我這樣坐著,用肘子支在凳上,它爬上我的衣服,沿著我的袖子,繞著我盛放食物的紙不斷地打轉,而我把紙拉向我,躲開它,然後突然把紙推到它麵前,跟它玩躲貓兒,最後,我用拇指與食指拿起一片乾酪來,它過來了,坐在我的手掌中,一口一口地吃了它之後,很像蒼蠅似的擦擦它的臉和前掌,然後揚長而去。很快就有一隻美洲鶲來我屋中做窠;一隻知更鳥在我屋側的一棵鬆樹上巢居著,受我保護。六月裡,鷓鴣(Tetraoumbellus)這樣怕羞的飛鳥,帶了它的幼雛經過我的窗子,從我屋後的林中飛到我的屋前,像一隻老母雞一樣咯咯咯地喚她的孩子們,她的這些行為證明了她是森林中的老母雞。你一走近它們,母親就發出一個信號,它們就一哄而散,像一陣旋風吹散了它們一樣;鷓鴣的顏色又它,十分鐘之後還是和彆的雛鳥一起,還是原來的姿勢。鷓鴣的幼雛不像其餘的幼雛那樣不長羽毛,比起小雞來,它們羽毛更快地豐滿起來,而且更加早熟。它們睜大了寧靜的眼睛,很顯著地成熟了,卻又很天真的樣子,使人一見難忘。這種眼睛似乎反映了全部智慧。不僅僅提示了嬰孩期的純潔,還提示了由經驗洗煉過的智慧。鳥兒的這樣的眼睛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和它所反映的天空同樣久遠。山林之中還沒有產生過像它們的眼睛那樣的寶石。一般的旅行家也都不大望到過這樣清澈的一口井。無知而魯莽的獵者在這種時候常常槍殺了它們的父母,使這一群無告的幼雛成了四處覓食的猛獸或惡鳥的犧牲品,或逐漸地混入了那些和它們如此相似的枯葉而同歸於儘。據說,這些幼雛要是由老母雞孵出來,那稍被驚擾,便到處亂走,很難幸兔,因為它們再聽不到母鳥召喚它們的聲音。這些便是我的母雞和幼雛。驚人的是,在森林之中,有多少動物是自由而奔放地,並且是秘密地生活著的,它們在鄉鎮的周遭覓食,隻有獵者才猜到它們在那兒。水獺在這裡過著何等僻隱的生活啊!他長到四英尺長,像一個小孩子那樣大了,也許還沒有被人看到過。以前我還看到過浣熊,就在我的屋子後麵的森林中,現在我在晚上似乎依然能聽到它們的嚶嚶之聲。通常我上午耕作,中午在樹蔭之下休息一兩個小時,吃過午飯,還在一道泉水旁邊讀讀書,那泉水是離我的田地半英裡遠的勃立斯特山上流下來的,附近一個沼澤地和一道小溪都從那兒發源。到這泉水邊去,得穿過一連串草木蓊蔚的窪地,那裡長滿了蒼鬆的幼樹,最後到達沼澤附近的一座較大的森林。在那裡的一個僻隱而蔭翳的地方,一棵巨大的白鬆下麵有片清潔而堅實的草地,可以坐坐。我挖出泉水,挖成了一口井,流出清洌的銀灰色它的全體成員輪流出來展覽它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