鼴鼠住在我的地窖裡,每次要啃去三分之一的土豆,它們利用我泥牆以後還剩下來的獸毛和幾張牛皮紙,做了它們的巢,因為就是最最野性的動物,也像人類一樣地愛舒服和溫暖,也隻有因為它們是這樣小心,得到了個窩,它們才能過了一個冬天還活著。我有幾個朋友,說話的口氣好像我跑到森林裡來,是為了要把我自己冷藏起來。動物隻要九-九-藏-書-網可以把地球上的人類的生存告一段落的。第二年冬天,為了經濟起見,我用了一隻小小的爐灶,因為森林並不屬於我所有,可是它並不像壁爐那樣能讓火焰保持旺盛了,那時候,煮飯多半不再是一個詩意的工作,而隻成了一種化學的過程。在用爐灶的日子裡,大家很快都忘記在火灰中像印第安人似的烤土豆了。爐灶不僅占地位,熏得房間裡一股煙味,而且看不見火,我覺得仿佛失去了一個伴侶似的。你常常可以在火中認出一個麵孔來。勞動者,在晚上凝望著火,常把白天積聚起來的雜亂而又粗俗的思想,都放到火裡去洗煉。可是我再不能坐著凝望火焰了,有一位詩人的切題的詩句對我發生了新的力量。“光亮的火焰,永遠不要拒絕我,你那可愛的生命之影,親密之情,向上升騰的光亮,是我的希望?到夜晚沉淪低垂的是我的命運?你是所有的人都歡迎,都愛的,為何給放逐出我們的爐邊和大廳?難道是你的存在太富於想象了,不能作遲鈍的浮生的普遍照明?你的神秘的光芒不是跟我們的同性情的靈魂交談嗎?秘不可泄?是的,我們安全而強壯,因為現在我們坐在爐旁,爐中沒有暗影。也許沒有喜樂哀愁,隻有一個火,溫暖我們手和足——也不希望更多;有了它這堅密、實用的一堆火,在它前麵的人可以坐下,可以安寢,不必怕黑暗中顯現遊魂厲鬼,古樹的火光閃閃地和我們絮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