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太陽西沉時,沙停止了流動,一到早晨,這條沙溪卻又開始流動,一個支流一個支流地分成了億萬道川流。也許你可以從這裡知道血管是如何形成的,如果你仔細觀察,你可以發現,起初從那溶解體中,有一道軟化的沙流,前麵有一個水滴似的頂端,像手指的圓圓的突出部分,緩慢而又盲目地向下找路,直到後來因為太陽升得更高了,它也有了更多的熱力和水分,那流質的較大的部分就為了要服從那最呆滯的部分也服從的規律,和後者分離了,脫穎而出,自己形成了一道彎彎曲曲的渠道或血管dash;字源bium,大約是從bor (勞動)化出來的——便是在口腔的上下兩邊疊著懸垂著的。鼻子,很明顯,是一個凝聚了的水滴,或鐘乳石。下巴是更大的一滴了,整個麵孔的水滴彙合在這裡。麵頰是一個斜坡,從眉毛上向山穀降下,廣布在顴骨上。每一張草葉的葉片也是一滴濃厚的在緩緩流動的水滴,或大或小;葉片乃是葉的手指,有多少葉片,便說明它企圖向多少方向流動,如果它有更多的熱量或彆種助長的影響,它就流得更加遠了。這樣看來,這一個小斜坡已圖解了大自然的一切活動的原則。地球的創造者隻專利一個葉子的形式。哪一個香波利盎能夠為我們解出這象形文字的意義,使我們終於能翻到新的一葉去呢?這一個現象給我的欣喜,更甚於一個豐饒多產的葡萄園。真的,性質上這是分泌,而肝啊,肺臟啊,腸子啊,多得無底,好像大地的裡麵給翻了出來;可是這至少說明了大自然是有腸子的,又是人類的母親。這是從地裡出來的霜;這是春從它們的墳墓中曝露出來。你可以把你的金屬熔化了,把它們鑄成你能鑄成的最美麗的形體來;可是不能像這大地的溶液所形成的圖案那樣使我興奮。還不僅是它,任何製度,都好像放在一個陶器工人手上的一塊粘土,是可塑的啊。不多久,不僅在這些湖岸上,在每一個小山,平原和每一個洞窟中,都有霜從地裡出來了,像一個四足動物從冬眠中醒了過來一樣,在音樂聲中尋找著海洋,或者要遷移到雲中另外的地方。柔和勸誘的溶雪,比之用錘子的雷神,力量大得多。這一種是溶解,那另一種卻把它擊成碎片。土地上有一部分已沒有了積雪,一連幾個溫暖的日子把它的表麵曬得相當的乾燥了,這時的賞心悅目之事是用這新生之年的嬰孩期中各種初生的柔和的現象,來同那些熬過了冬天的一些蒼老的植物的高尚的美比較,——長生草,黃色紫苑,針刺草和彆種高雅的野草,往往在這時比它們在夏季裡更加鮮明,更加有味,好像它們的美非得熬過了冬才到達成熟時期似的:甚至棉花草,貓尾草,毛蕊花,狗尾草,繡線草,草原細草,以及其他有強壯草莖的植物,這些都是早春的飛鳥之無窮的穀倉,——至少是像像樣樣的雜草,它們是大自然過冬的點綴。我特彆給羊毛草的穹隆形的禾束似的頂部所吸引;它把夏天帶到冬日我們的記憶中,那種形態,也是藝術家所喜歡描繪的,而且在植物王國中,它的形式和人心裡的類型的關係正如星象學與人的心智的關係一樣。它是比希臘語或埃及語更古老的一種古典風格。許多冬天的現象偏偏暗示了無法形容的柔和,脆弱的精致。我們常聽人把冬天描寫成一個粗莽狂烈的暴君:其實它正用情人似的輕巧的手腳在給夏天裝飾著寒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