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赤色夢魘(上)(1 / 1)

與屍同行 聶小楊 4528 字 2個月前

火鍋蒸騰出誘人胃口的香氣,Q彈的魚丸、嫩滑的肥牛、爽脆的青筍在熬起的骨湯裡翻滾,隻是陳鐸三人誰也沒再舉筷。李小歆和陳鐸並肩而坐,兩個人各自盯著麵前碗裡的麻醬,李小歆先開口了,“關於阿遊的身份,我比你知道得更早。”在阿遊那次深夜無端闖入陳鐸家後,李小歆就著手調查了他,出於意料的順利就查到了阿遊的背景,涉黃、涉毒、搶劫……牽涉到的壞事數不勝數,這些年看得出來他忙得很,野心還很大,手伸得很長。阿遊的仇家很多,有的人出很高的價碼要買他的命,理由是他做事壞了規矩,李小歆擔心這樣的阿遊會給陳鐸帶來危險。“你還記得阿遊和你在公交車站分彆的那天嗎?其實那天,我一直跟著他,我本來想看看跟著他能不能找出點蛛絲馬跡,結果發現關健在追他。關健是我爸的人,我不知道我爸為什麼要抓阿遊,但明白一定是阿遊做了什麼犯法的事情,就也趕緊從另一條追上去想包抄。“在街心公園後麵的胡同裡,我攔住了他,我問他為什麼跑,阿遊沒回答我,隻是讓我彆多管閒事。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是想到隻要撐幾分鐘,關健就帶人趕來了,也不是沒有勝算抓到他,我還是不肯讓開。”李小歆想到那天的情形還是心有餘悸——“就算你是陳鐸的朋友,我也不會手下留情。”在阿遊的麵前,李小歆基本沒有招架的能力,阿遊隻是輕輕一捏,李小歆覺得自己胳膊就要碎了。“警察為什麼抓你?”李小歆忍著疼在拖延時間。“彆多管閒事,讓開。”阿遊手上加大力度。李小歆和阿遊糾纏的時候,聽到胡同口傳開了腳步聲,她本以為是關健他們來了,沒想到進來了幾個陌生的男人。阿遊看到他們臉色都變了,不等李小歆看清楚,他就迅速把李小歆的外套掀起來包住了李小歆的腦袋,然後把李小歆重重摔到了牆角,李小歆掙紮著想要站起來,腰上被狠狠地踹了幾腳,錐心的疼痛讓她發不出聲音來。“阿遊打你?不會吧?”王菲菲不相信地搖頭。“我雖然看不到,但是聽得見,我聽見阿遊和那幾個男人說有警察在找他,要趕緊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那幾個男人問我是什麼人,阿遊說是一個纏著他的小警察。我聽到他們有個人說為了避免麻煩,乾脆乾掉我,阿遊說最近惹得事太多了,殺警察會帶來更多麻煩,然後他們就離開了。“沒兩分鐘,關健找了過來,不過他遮遮掩掩的不肯說自己是來抓阿遊的,我也就沒有和他細說發生了什麼,隻是說自己和一個小偷打了一架,被小偷給跑了。”李小歆看陳鐸一言不發地聽著她講,知道陳鐸心裡在做激烈的鬥爭,畢竟阿遊在他麵前所呈現出來的樣子,總是鄰家少年的模樣。隨後更讓李小歆感到事有蹊蹺的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二條,居然和阿遊也有著關聯,二條一向鬼祟,很難找到蹤跡,李小歆為了逮到他費了不少功夫。有兩次,李小歆看到二條和板屎有短短幾分鐘的接觸,當時李小歆一心撲在二條身上,沒有多留意板屎,沒想到在村裡老宅中與阿遊的再次見麵,居然會看到板屎。在把板屎和陳鐸都支走之後,李小歆便開門見山了,“我爸抓你,是不是和陳鐸父母的案子有關?”這樣的推測,李小歆並不是平白無故做出的,二條隱匿多年,過著地鼠般的生活,如若不是知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何必如此呢?向來謹慎獨行的二條,對板屎似乎信任得很,而板屎作為阿遊身邊的人,李小歆看他和阿遊的關係非比尋常,所以要說板屎和二條的接觸是阿遊不知情的,應該說不過去。在被警察追著滿城躲的阿遊,還會有什麼事情要去聯絡二條呢?李小歆想不出第二種可能性。李誌飛留著二條這個人,就是不死心在陳鐸父母的案子上沒有抓到凶手,想要通過二條找到隱藏在背後的真凶。“你懷疑我是殺害陳鐸父母的凶手?”阿遊似乎看穿了李小歆心裡在想什麼。“除非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沒有解釋,更沒有合理的解釋,我隻能告訴你那個人……我也一直在找。”阿遊當時的眼神讓李小歆汗毛倒立。“關於你父母當年的事情,阿遊這些年一定查到了什麼,但是他不肯多說,隻是說時機還沒到。”李小歆輕輕握住陳鐸的手,“他讓我轉告你,不要冒險,不要去做危險的事情,他會幫你的。”陳鐸手指在微微打顫,原來當年的事情,牽扯的人這麼多,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父母被人殘忍殺害?到底是什麼樣的危險,讓阿遊這樣千萬叮嚀?“阿遊說的‘那個人’……是什麼人?”王菲菲問道。李小歆瞪了王菲菲一眼,王菲菲自知失言,趕緊捂住嘴巴,陳鐸倒是沒太在意,慢悠悠說道:“那個殺害我父母的凶手,阿遊一定會幫我找到的,他從來都說話算數。這些年,他經曆過的……不是我們能想象的。”聽陳鐸的口氣,對阿遊這些年來在做的事情並沒有感到意外,應該是在農舍的時候,阿遊已經對他交代了一些。李小歆想陳鐸對阿遊的過往沒有多提,大概那些經曆在他看來是阿遊不堪的回憶,他在幫阿遊保存顏麵。“我捋一捋。”王菲菲腦子有點懵,“阿遊失蹤了這麼多年,一直在悄悄乾各種壞事,小歆爸爸抓了阿遊好多年,但是小歆爸爸又是被屎哥救走的,屎哥是阿遊的人,所以……這他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王菲菲拍著桌子怒吼,她一根直腸通到底,看懸疑片從來都是先看結局誰是凶手,再從片頭看起,最受不了去玩兒猜誰是凶手的遊戲。陳鐸問李小歆,“你們那天,就隻是說了這些?”“對,他一再告訴我,讓你千萬彆……”李小歆加強語調。“知道了,不要冒險,我知道了。”陳鐸打斷李小歆的話,手伸到口袋裡,指尖觸摸到錢夾的內側,那裡放著之前收到的那兩張紙條,想想這個世上還有誰會那麼在意他的安危?又有誰會用這麼幼稚的手段來“警告”他呢?陳鐸嘴角不合時宜的浮現出一絲微笑。“你笑什麼?”王菲菲被陳鐸的反常嚇到了。“你剛才說,二條是一個矮子?”陳鐸沒理會王菲菲,問李小歆,“有他的照片嗎?我能不能看一看?”李小歆猶豫了幾秒鐘,拿起手機,打開一個人的照片遞給陳鐸,照片上那個男人看不太出來多少歲數,有些羅鍋,眼睛細長。“這個人……”王菲菲湊上來看了幾眼,“像個長不大的小矮人。”陳鐸想起給自己紙條的小孩子說過,是一個小哥哥把紙條交給她的,小孩子童言無忌,蹦蹦跳跳說小哥哥長著阿凡提胡子,雙手還在自己上嘴唇比劃著。當時陳鐸沒當回事,現在看著照片上二條的那兩撇小胡子,心裡明白了一些。三個人都沒什麼心思吃東西了,李小歆把張挺的事情也告訴了王菲菲,對於張挺的反常,王菲菲一口一個“我靠!”“不會吧!”“見鬼了吧!”往常的四人聚餐都是熱鬨非凡,而這頓飯顯得特彆冷清,“不吃了,不吃了,都什麼事啊,鬨心。”不到九點鐘,王菲菲就嚷著要回家去了。王菲菲離開後,李小歆在廚房收拾,陳鐸從身後環住她的腰,“彆癢我啊,小心我膝跳反射踹飛你。”李小歆淡定地洗著碗。她很怕癢,有幾次,陳鐸不怕死的去撓她癢癢肉,被踹得差點生活不能自理。“沒關係,反正你會照顧我。”陳鐸的手開始不老實。“我才不管你。”“彆不承認。”陳鐸的呼吸撲在李小歆的脖子上,李小歆被癢得脊背彎了起來,她正準備開口罵人時,陳鐸悠悠說道,“阿遊讓二條給我遞小紙條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嗯,你反應過來了?不算太笨嘛。”李小歆將洗乾淨的碗筷放到櫥櫃裡,“二條那種人也會幫忙,我還真是沒想到,哎,你知道嗎?”李小歆轉過身,雙手圈住陳鐸脖子,“我那天還問了阿遊,板屎找二條是不是為了讓他給你傳紙條,阿遊說是,我嘲笑了他,說他跟你加起來都要好幾十歲了,還玩兒傳紙條這麼幼稚的事情,真不知道這麼多年的壞人是怎麼當的,才沒被滅口。”“阿遊怎麼說?”陳鐸問。“他說你就是這麼幼稚的一個人,越是幼稚的事情,你越放心裡,你老實說,這件事瞞著不告訴我,是不是都腦補出好幾部槍戰片了?”“我隻是怕會連累你,有時候覺得自己很沒用,和你們比起來,我什麼都做不了。”陳鐸一本正經的回答反而讓李小歆不知該說些什麼。恰好此時,屋裡暗了下來。“怎麼回事?”李小歆的眼睛在努力適應黑暗。“很明顯,停電了。”“怎麼會停電啊?小區其他樓都有電啊。”外麵的樓層星星點點,亮著燈光。“好幾個月沒充電費了,估計欠費了。”“你豬腦子啊,這都能忘記,哎……你乾嗎……手往哪放呢?”在廚房狹窄的空間裡,李小歆和陳鐸打鬨。“哐當——”櫥櫃邊上的鍋蓋被李小歆打翻在地。“我這可是托人從德國帶回來的,才用過一次,你賠!”陳鐸哀嚎。“又沒壞,彆訛人啊我告訴你……”“壞了,壞了……我去找發票,你得雙倍賠我!”陳鐸抬腿要往客廳走,李小歆揪著他衣領子,兩個人磕磕絆絆的疊在一起摔倒在地,陳鐸的胳膊墊在李小歆腦袋下,磕在堅硬的地板上發出悶響。“你沒事吧?”李小歆想去找手機打開手電看一看陳鐸的胳膊。陳鐸呲著牙,拽住李小歆不讓她起來,“能為你做的,就隻有這點小事。”李小歆躺在陳鐸懷裡,額頭感受著他發出的溫熱呼吸,心裡漾起一股暖意,手不由得抱住陳鐸的腰。“小歆——”“什麼?”“鍋蓋還是要賠我的。”“賠你大爺——”黑燈瞎火裡,陳鐸聽著李小歆在他懷裡沒心沒肺地笑著。李小歆的笑點很低,陳鐸隨便講個冷笑話,她都會笑出眼淚。小時候,兩個人放學回來,李小歆都會賴在陳鐸家看動畫片、吃零食,陳鐸媽媽下班後也常會買一點好吃的帶回來,每當聽到鑰匙開鎖的聲音,李小歆就會撲過去。“阿姨,這次又有什麼好吃的?”“當然是小歆最愛吃的……”陳鐸媽媽故意拉長尾音,將手裡的袋子藏到身後,李小歆急切的原地蹦跳,像被主人逗得著急的小狗。陳鐸總是在一旁趁機換到自己喜歡看的台,然後把李小歆霸占的零食藏到自己屁股底下。那時候以為,李小歆陪在身邊無理取鬨,一回頭就看到媽媽開門進屋的日子不會到頭,哪會想到現在自己會連聽到李小歆的笑聲,都覺得無比珍貴。——工作日,李小歆坐在餐廳,麵前的一份牛肉麵已經完全冷掉了。“我看你也不餓,不要浪費。”關健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屁股坐到李小歆身邊,大口吃起了麵條。“你這一身土,從工地回來的?”李小歆回過神來。“出了個現場,一個廢棄的礦坑。”關健左手豎起兩根指頭,右手捧著碗喝乾碗底的湯,“兩具高腐女屍,給我惡心壞了。”“我看挺下飯的,要不要再給你來一碗?”“不用了。”關健打著飽嗝擺擺手,他轉轉眼珠子,湊到李小歆耳邊,“師傅的事,你彆擔心。”李小歆死死的盯著他。“在外麵比關在這裡更安全。”關健話裡有話。“你知道什麼?”“可能也不會比你知道的更多,不過……”關健將聲音放得更低,“我相信師傅是被陷害的,那個人一定是警局的人。”“會是誰?”李小歆也無數次這樣懷疑過,但她把警局裡每一個人都想了個遍,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關健欲言又止,似乎在掂量該不該說,李小歆快急死了,關健忽然把李小歆的腦袋推開,朝她身後喊,“坐這吧,我吃完了。”李小歆回頭,秦凱端著一碗湯走了過來,關健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小歆一眼,拍打著身上的灰塵走開了。李小歆捂住嘴巴,“這人怎麼那麼討厭……”她迅速壓抑自己心裡剛才泛起的漣漪,關健跟著李誌飛那麼久,一定知道李誌飛查警局內鬼的事情,他們真的查到了什麼,所以李誌飛才會被反將一軍嗎?看關健剛才的樣子,他似乎知道了內鬼是誰,會是誰呢?“怎麼了?你看起來很不安?”秦凱往湯裡加了一點醋。李小歆努力調整麵部表情,“有嗎?可能是累的吧。”“嗯,我看看。”秦凱認真的審視著李小歆的臉,“不安、焦慮,內心有所隱瞞,又有許多不滿,是因為李隊的事情吧,讓你神經緊張……”“行了行了,神神叨叨的,跟星盤算命似的。”李小歆被秦凱盯得無所適從,趕緊插話打斷,“今日運程我已經看過了,還不錯呢。”秦凱淺笑著喝了幾口湯,“說真的,李隊的事情我幫不上忙,不過,你如果有什麼壓力,倒是可以和我聊一聊。”“怎麼,秦法醫除了給死人查找死因,還能給活人排憂解難呢。”“解難說不上,心理疏導,我還真能做一些,以前在美國的時候……”“知道了,知道了,秦大法醫的輝煌履曆,我們警局上下都如雷貫耳,能背得滾瓜爛熟,彆再讓我們凡人自卑了好嗎?”李小歆雙手作揖。秦凱是局長眼裡的香餑餑,秦凱還沒來局裡,各種關於他的傳說就已經滿天飛了,如何心細如發找到了關健的罪案證據,如何擁有如何高超的專業水平,在犯罪心理學方麵也是難得的人才……總之,一提到秦凱的名字,就會讓人覺得是個光環籠罩的大人物。“彆嘲笑我了。”秦凱擦擦嘴,站起身。“這就不吃了?”看著那一碗幾乎沒動的湯,李小歆叫起來。“你沒聽關健說嗎,我們出那個現場,兩具高腐女屍,哪有吃飯的胃口,而且今天這湯做得也不好,沒有放薑,帶腥味。”秦凱的挑剔讓李小歆咂舌。“大男人這麼挑食不好。”李小歆嘟囔了一句,趁秦凱不注意,李小歆伸手指頭在秦凱的湯碗裡沾了一下,放嘴裡嘗了嘗,自言自語,“還可以啊,和平時一個味兒啊。”這時,做飯的康師傅帶著耳機,搖頭晃腦的從後廚房走出來,李小歆拉住他,“今天湯裡沒放薑啊?”康師傅一臉驚詫:“你咋知道?今天這湯是老費做的,他忘記放薑了,我剛剛還說了他一頓,李法醫,嘴真叼啊。”“過獎,過獎。”李小歆臉紅起來。——下午看到了那兩具女屍後,李小歆慶幸自己中午沒吃什麼東西,不然真的是要通通給吐出來了。“能確認身份嗎?”“還不好說,先屍檢吧。”秦凱看了李小歆一眼,“你可以嗎?”“當然,不過,我先去上個廁所。”李小歆快步走出門外,深吸幾口氣,秦凱在屋裡喊道,“沒關係,我自己來也可以。”“真是個變態。”李小歆小聲嘀咕,縱然做法醫這麼多年,各種奇形怪狀的屍體都見過,但心理的不適感從來不會消失,秦凱這種怪人,是怎麼做到在屍體麵前還能雲淡風輕、麵不改色的呢?“誰變態?”關健嚇了李小歆一跳。“屋裡那位唄。”李小歆捂著胃。關健會心一笑,“秦法醫是誰呀,你就不要妄圖追趕了,我們今天出現場的時候,所有人都忙著吐的時候,他還能專心檢查屍體身上有沒有證件呢。”“我去——”李小歆深深讚歎了一句。晚上下班,陳鐸給李小歆打了個電話,李小歆有氣無力地說自己正在和兩具女屍作鬥爭,電話那端,李小歆哀怨道,“我下個月的飯都可以省了。”“這樣啊,我本來還想叫兩份大腸麵和你……”“彆提大腸!”李小歆叫起來,掛斷了電話,陳鐸惡作劇得逞地笑起來。夏天漸漸來了,街邊灌木叢的花朵散發著清香,一隻帶著花色圍嘴的柯基犬躍進花壇裡,嘴裡叼著一個什麼東西,朝它的主人奮力奔去。“好孩子,又給爸爸帶什麼好東西了,我家這小寶貝啊,成天撿點石頭啊,塑料瓶,當寶貝一樣送給我。”狗主人和旁邊閒坐的人滔滔不絕。陳鐸看到柯基嘴巴鬆開,往他主人手心吐出一個肉色的東西,感覺像是……陳鐸睜大眼睛向前走了幾步。狗主人的尖叫聲刺破耳膜,“我的老天爺啊!”被狗主人甩到地上的是……一截人的手指!四周的人紛紛尖叫著四處逃散,陳鐸也想立刻跑開,可他的腿好像生了根,立在原處不能動彈,眼睛死死的盯著那截指頭,那上麵套著的銀黑色戒圈,是張挺的。陳鐸坐在馬路牙子上,天色完全暗了下來,警察還在工作,柯基狗的主人帶著哭腔重複,“指頭……人的……我的老天爺啊……”關健坐到陳鐸身邊,一臉想不通的樣子,“怎麼哪出事,哪就有你?咱們市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真是奇了怪了。”“是啊,怎麼老讓我遇上。”陳鐸還在想著那個戒圈,是張挺最心愛的東西,有一次,陳鐸看到張挺戴著那戒圈,還笑話他品味差,張挺說是小熊送的。高中的時候,張挺苦於找不到和小熊接近的機會,就謊稱自己過生日,想請小熊吃蛋糕,小熊雖然拒絕了張挺,但沒過幾天,小熊送了張挺一個生日禮物,說是自己親手做的戒圈,上麵還刻了字,祝張挺生日快樂。“刻了什麼字?”陳鐸問。張挺把戒圈摘下來給陳鐸看,在戒圈內側,刻著:張挺生日快樂。陳鐸把戒圈套到自己手指頭上,“也隻有你這大粗指頭,才能戴著刻這麼多字的戒指還正合適啊。”張挺很愛惜那個戒圈,輕易舍不得拿出來戴,總是拿在手裡,陳鐸笑話他,“這又不是核桃,你盤不出油來。”“你確定那是張挺的東西?”關健問。陳鐸點頭,小熊手工製作,獨一無二的東西,他當然能夠確定。身後的花壇已經被挖開了,陳鐸不敢回頭,害怕被抬出來的會是張挺。“是具女屍。”李小歆皺著眉頭走了過來。“女屍?”關健頭都大了,加上警局裡的那兩個,已經三具屍體了,自己這是犯了什麼太歲,師傅下落不明,大案一件接著一件發生。“女屍——”陳鐸的心放了下來,又隨即提了起來,死的會是誰?為什麼會戴著張挺的戒圈?和王菲菲說了這件事後,她也表示對那個戒圈有印象,“張挺一直都當古董藏在身上的啊,怎麼會到一個女人手上?不會是……張挺殺人的時候,被那個女人反抗著從他身上拽了出來,就像電視劇裡,受害人臨死前一定要拿到凶手的一樣東西,這樣警察破案的時候,才能有線索……”陳鐸不相信張挺會殺人,“他膽子那麼小,也沒什麼力氣,殺雞都不敢,怎麼會去殺人呢?”“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嘛。”王菲菲雙手托腮,“不過,咱們想一下,如果真的是張挺乾的,他會殺誰呢?”陳鐸想到在會所裡的張挺那副陰狠陌生的樣子,還想到他那一屋子情趣用品,和被關在臥室裡的女孩子——女孩子……被張挺囚禁過的女孩子……陳鐸的心不自覺地狂跳起來,王菲菲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驚恐地看著陳鐸,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那個小媚不是給你留過一個手機號碼嗎,給她打電話,快……打電話……給她……”陳鐸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幸好那個號碼沒刪掉,他撥出後按下免提,“嘟——嘟——”接啊,快接啊,陳鐸在心裡喊。“喂——”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響起,陳鐸和王菲菲還沒鬆口氣,那個女人接著說:“小媚出門沒帶手機,你是哪位,等她回來……”那個女人的話還沒說完,王菲菲就搶過手機把電話掛斷了,她迅速給李小歆撥通電話,“快!快去找小媚!有危險!”“你怎麼知道?”李小歆的聲音裡充滿驚訝。王菲菲和陳鐸的心一沉。“花壇裡的那具女屍,已經證實是小媚的了,我們正準備聯係她的家人。可是……你怎麼會知道小媚有危險的?”李小歆問了好幾遍,手機那端一片沉默,就在她以為王菲菲手機故障的時候,聽到王菲菲在電話那端破口大罵。“張挺這個挨千刀的,他是要乾嗎呀……”——幾日後,有人在森林公園晨跑時,發現了一具女屍,又過了幾日,一家小飯店買回的豬雜裡,發現了人舌。李小歆忙得心力交瘁,抽了個空檔,她趴在桌上小睡,做著亂七八糟的夢。她夢到李誌飛舉著槍對著自己,又夢到張挺渾身是血,好像喪屍一樣趴在小媚身上大快朵頤,還夢到了阿遊冷冷地站在高處望著自己……“醒醒,醒醒。”秦凱把李小歆拍醒。“我怎麼了?”李小歆一頭冷汗,心臟狂跳。“做噩夢了吧,喊著什麼不要,不要——”秦凱撕開一袋速溶咖啡倒進杯子裡,“夢到被人欺負了?”“想不起來了,好亂的夢,奇怪,我很少做夢的。”李小歆心有餘悸,並沒有夢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但心裡卻難受的厲害。秦凱把熱咖啡遞給李小歆,“這幾天太累了,誰會想到接連死這麼多人呢。”“是啊。”李小歆喝了幾口咖啡,感覺好多了,她問秦凱,“小媚的家屬來過了嗎?”“嗯,是她媽媽,那場麵不能回想。”“這案子,你有什麼看法?”“我?我隻是法醫,又不是刑警,我隻能從屍檢數據來分析,彆的說不了什麼。”秦凱稍後又補充道,“核實了身份後,當初被張挺囚禁的幾個女孩子,無一例外的死掉了,而且有的女孩子還被分屍,這不會是巧合才發生的事情吧,我隻是想不通,當初隻是囚禁,如今為什麼會殺掉她們呢?”想到陳鐸形容過張挺在會所時的樣子,李小歆猶豫要不要和秦凱說,也許會對找到張挺有用。“從囚禁到殺人,從一個普通人到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這種心理上的變化真是值得好好研究。”秦凱邊自言自語,還一邊做起了筆記,眼前發生的案件,在他看來,大概就像是教科書上的案例吧,整理,歸檔,用作研究。李小歆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了,她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成為這樣的警察,每一樁案件都無法讓她置身事外的去觀察,也許,這就是她和秦凱之間的差距。為了找到張挺,關健快要掘地三尺了,但依然毫無線索,一個大活人,就消失得這麼徹徹底底,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關健覺得自己警察的身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他必須找到張挺,洗刷恥辱感。——從警局出來,已經淩晨三點多了,悶熱的夏夜中,關健獨自在街頭走在,偶爾幾個路人看到他,匆匆瞥一眼後,趕緊跑開了。“害怕還這麼晚不回家?我要是壞人,跑得掉嗎?”關健自言自語。白天的時候,他去過張挺父母家一趟,張挺媽媽一個勁的說自己兒子很乖,不會殺人,一定是警察搞錯了。“我們並沒有說張挺殺人,現在隻是要找到他,希望您能配合我們工作。”關健耐心地說著。“我兒子不會殺人,不會的。”張挺媽媽不住嘴的重複這一句話。張挺爸爸則是一言不發,默默地看著電視櫃上擺放的一張全家福,應該是張挺小時候拍的。照片中張挺還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站在媽媽身前,懷裡抱著一個皮娃娃。那張照片有些奇怪,張挺媽媽身側還有很寬的一處空白,而張挺爸爸從肩膀處就到了相片的邊緣,看起來照片是在照相館照的,不會那麼隨意,那張照片應該是被人為裁掉了一部分。“你們是重組家庭,張挺知道嗎?”關健問道。張挺媽媽怔住,雙手捂住了臉。“我們知道,在張挺三歲的時候,你們組成了家庭,而且據我所知,”關健望著張挺爸爸,“您還有個兒子。”張挺爸爸喉頭滾動著,不知所措地望著張挺媽媽,張挺媽媽爆發似的喊著,“你看我做什麼?看我做什麼?我兒子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們逼的!都是你們——”隨後,張挺媽媽對張挺爸爸又打又罵,關健勸架的時候,還被張挺媽媽誤傷到,嘴巴上被抓出了血道子。雖然暫時沒能從張挺父母那裡查出什麼,但當警察這麼多年,關健知道從張挺的家庭入手來查這個案子,方向是沒錯的。在腦中梳理著查到的線索,張挺的親身父親在張挺媽媽懷孕後拋棄了她,隨後,張挺媽媽獨自生下張挺,在張挺三歲的時候,嫁給了張挺現在的爸爸,鄰居反映他們夫妻關係很好,很恩愛,張挺和他的繼父關係也融洽。在張挺九歲的時候,張挺繼父的親生兒子搬來和他們一起住,因為張挺繼父的前妻改嫁後,男方多次虐待這個男孩。在張挺家看到的那張照片被撕掉的部分,應該就是張挺繼父的兒子。照片為什麼會被撕掉?張挺的媽媽又為什麼會說張挺都是被張挺繼父父子害的呢?關健給陳鐸撥通電話。“我是關健,有事問你。”“你們警察都南半球的吧,大半夜問話——”陳鐸被吵醒,嘟囔給沒完。“張挺有個哥哥,你知道嗎?”關健對陳鐸的抱怨置若罔聞。“哥哥?”“他繼父的親生兒子。”關健提醒道。“繼父?”“……好了,你接著睡吧。”關健掛掉電話。看來陳鐸對於張挺的家庭一無所知,那麼也就是說張挺對自己的好朋友也從來沒有提過家裡的事情,為什麼呢?陳鐸撥通王菲菲的手機,“張挺他爸是後爹啊?”“是啊,你不知道啊?”王菲菲聲音聽起來清醒無比,應該是還沒睡。“我怎麼會知道,哎,你是怎麼知道的?”“一句話說不清楚,明天去拳館,見麵說吧。”王菲菲掛斷電話。(編者注:本文每周一、二、三更新,明日敬請收看最新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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