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做了個決定,不久我將離開孩童時代,儘管我很堅信生活是一場鬨劇,但知道自己不能堅持到最後。實際上,我們規劃自己的一生為的是讓自己去相信不存在的事情,因為我們是不想遭受苦難的生物。於是竭儘全力使自己相信有些東西值得追尋,我們認為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應該輕輕鬆鬆地了結。死,那應該是溫柔的通道,應該是輕輕地滑入夢鄉。有人從五樓跳窗自殺,有人服毒自殺,也有人懸梁自儘!這真是荒謬!我甚至覺得這很下流。如果不是為了避免遭受痛苦,那為什麼要死呢?而我,已經設想好了解脫的方式:這一年來每一個月,我都會從媽媽床頭的藥瓶裡拿一顆安眠藥。她吃得很多,如果我每天拿一片,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現的,但是我決定時刻處於萬分小心的狀態。當我們做一個讓人難以理解的決定的時候,我們絕不能放鬆警惕。我們無法想象有些人在乾涉你預謀已久的計劃時所反映出來的速度,他們隻是會說一些傻話,如同“生命的意義”或者“人類的大愛”,對了,還有“童年是神聖的”。於是,我靜靜地走向6月16日,我並不害怕。可能隻是有點遺憾。但是如此這般就加了條限製:深刻思想要用日本短詩的形式表現出來,三句詩或五句詩。我最喜歡的三句詩,是鬆尾芭蕉鬆尾芭蕉(Baatsuo,1644-1694),日本俳句鼻祖, 他將一般輕鬆詼諧的喜劇詩句提升為正式的詩體,即俳句,並在詩作中注入了禪的意境。--譯注的俳句。漁翁茅屋蝦子跳蟋蟀叫!這,不是金魚缸,絕不是,這是一首詩!不過,在我生活的世界裡,還不如日本漁翁的茅屋詩意盎然。四個人生活在400平米的房間裡,而有很多人,也許其中包括一些落魄詩人,甚至還沒有體麵的住房,15個人擠在一個20平米的房間裡。您覺得這正常麼?今年夏天,據說有報道稱一些非洲移民因樓梯著火被困在危樓中而命喪火海,這讓我產生了一個想法。他們,金魚缸,他們整天都在金魚缸裡,他們不能藉著編故事來逃出金魚缸,可是我的父母和科隆布自以為在海洋裡遊泳,因為他們生活在400平米,還配備有家具和書畫的大房子裡。於是6月16日,我打算提醒他們沙丁魚一樣逼仄的生存空間:我會在公寓裡放火(用烤肉時用的火柴)。注意嘍,我不是罪犯,我會在沒人的時候放(6月16日碰巧是周六,每個周六下午,科隆布會去蒂貝爾家,媽媽會去做瑜枷,爸爸會外出應酬,而我,自己呆在家裡),我會把貓從窗口放出去,為了避免傷到無辜的人,我會提前通知消防隊。然後,帶著安眠藥,去外婆家靜靜地睡去。沒有公寓和女兒,他們或許會想到所有死去的非洲移民,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