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鶉屁股(1)(1 / 1)

17. 山 鶉 屁 股安娜·阿爾登要賣房子了!“安娜·阿爾登要賣房子了!”我對列夫說道。“哦,那好吧。”它回答我說--至少我感到它會這麼說。我在這裡住了二十七年,從來沒有一間公寓更換住戶。老默裡斯夫人把地方騰給小默裡斯夫人,巴多瓦茲一家、若斯一家、羅森一家幾乎也都是差不多的情況。阿爾登一家是和我們同時搬進來的;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們也會一同老去。至於德·布羅格利一家,他們在這兒已經住了很久,而且還將繼續住下去。我不知道議員先生的實際年齡,但是他在年輕的時候看起來已經很老,這就產生了這樣一種狀況,儘管現在他已經老了,不過看起來反倒很年輕。於是,在我眼中,安娜·阿爾登成為了第一個要轉手賣房子的人。奇怪的是,這種不可知的未來使我害怕,我是否已經習慣於這種永恒的開始,而這永恒的開始連同這種改變所帶來的依舊未知的前景,使我陷入到時間的長河之中,時刻提醒著我時間正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我們醉生夢死地活在每一天,仿佛明天依舊還會重生,格勒內勒街七號的壓抑無趣,一個清晨九_九_藏_書_網接著一個清晨地重現永恒,突然使我感到這似乎是一個被暴風雨肆虐的小島。非常震撼,我拿起我的四輪草製提包,把輕輕打鼾的列夫留下,便晃悠悠去了市場。在格勒內勒街和巴克街的拐角處,仁冉,這個破紙盒的忠實房客,他看著我就像看到獵物的蜢蜘。“啊,米歇爾媽媽,您又丟貓了?”他給我拋出這樣一句話,而且還是笑嘻嘻的。至少有一樣東西沒有改變。仁冉是個流浪漢,多年來,他一直在這裡過冬,在他破舊肮臟的紙盒子上,穿著類似世紀末俄國批發商味道的破舊外衣,就跟穿著這件衣服的人一樣,這件衣服也是有了年頭的。“您還是去收容所吧,”像平常一樣,我對他說道,“今天晚上會很冷的。”“啊,啊,”他尖聲叫道,“去收容所,我希望您去看看,我覺得這兒挺好。”我又接著走我的路,然後,感到很內疚,於是我重又回來。“我想跟您說的是……阿爾登先生昨晚去世了。”“那個評論家麼?”仁冉問我,眼睛突然變得很有神,重新抬起他的鼻子,像一隻獵狗嗅到了山鶉屁股的味道一樣。“是的,是的,是那個評論家,他突然心臟衰竭。”“啊天哪,啊天哪,”仁冉重複著,看起來真的是激動不已。“您認識他?”我問,為藏書網的是沒話找話說。“啊天哪,啊天哪,”流浪漢又開始重複這句話,“這麼優秀的人居然會先過世!”“他有著美好的一生,”我冒險說道,心中卻為這種表達法暗自驚訝著。“米歇爾媽媽,”仁冉回答我。“想必這樣的家夥不會再有了,啊天哪,”他又重複一遍,“我會想他的,這家夥。”“您從他那裡得過某些東西,或許聖誕節時他給您錢了?”仁冉看著我,使勁用鼻子吸了口氣,又在他腳邊吐了口痰。“從來沒有,十年來連一個子兒都沒給我,您相信嗎?算了,不提了,這個討厭的家夥,不會再有了,不會再有了,不會了。”當我走在菜市場路上,這簡短的幾句對話使我久久不能平靜,仁冉完全占據了我的腦海。我從不相信窮人會因為他們貧窮,或是命運對他們的不公,就一定會有偉大的靈魂。但是最起碼我相信窮人都有憎恨大資產階級的天性。仁冉使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有一件事是窮人討厭的,那就是其他的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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